厨房里张氏还在忙活,而李二郎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她一面洗碗一面温笑:“娘,二郎累了,我叫他回去歇着了。”
魏三娘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累累累,今儿到底干什么了累。你啊,早晚给他惯的无法无天。”
“娘。”张氏现在也了解魏三娘了,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胆子也比刚嫁来的时候大了些:“其实,您别总是揪着二郎的缺点不放。这一个月来,二郎比原先已经好多了,主动的帮我叠被,扫地。今儿还来烧
火,我知足哩。”
魏三娘眼睛一翻:“这点子活也叫活?”
“娘,我知道,这点活,在您眼里是不算啥,可对二郎来说,已经是个好的开端了。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您多瞧瞧他的好处,他心里更有干劲。”
张氏说的认真,眼底里也都是满足的喜悦。她原本就是个好满足的小妇人,自幼受的教育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李二郎再恶劣,也没动手打过她,婆婆嘴是坏了点,可也没虐待过她。如今婆婆待自己好,男人也慢慢知道体恤人了,对她来
说,已经够了。
魏三娘想了想,的确也是,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自己虽说是当妈的,可自孩子成亲那天起,便已经是组建另一个小家庭了。这辈子,陪伴在他身侧的人是张氏,只要张氏觉得好便好。
不过——
她叮嘱张氏:“也不能惯太狠了,张弛有度,要知道,那没出息的男人,都是女人无条件的惯出来的。”
张氏知道婆母是为自己好,点点头:“放心吧娘,我懂得。”
自信真是可怕,看着现在利利落落的张氏,哪能想象的到,三个月前进门的时候,还是个畏手畏脚被人欺负大气都不敢喘的夫人呢。如今,也敢站出来替自己男人说话了。
不过这样的“顶撞”,却叫魏三娘无比的欣慰,证明孩子们都长懂事了,自己也好松口气了。
可才一出门,瞧见了院子里劈柴的李大郎,放下的那口气,又重新提了上来。
哎!
谁能想到呢,原本以为最头疼的那个孩子,不叫人操心了。可最不该叫人操心的,却悬在心头。
也是时候,该跟李大郎谈谈心了。
李大郎跟着三娘进了屋,坐了下来,擦擦额头的汗,又灌了一气凉茶,浑身毛孔顿时舒爽。
“大郎,往后天黑就别干了,多休息休息。”
“娘,今儿那人不是也说了吗,往后馆子若是人多了,我怕忙不过来。趁着这几日清闲,多砍些柴备用,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可砍柴哪儿有这么没日没夜的砍的。
柴棚早就已经堆不下了,便在墙角边找了个位置靠着,现在越垒越高,眼看着又没地方放了。
魏三娘知道,他这是闲不下来弄的。
“大郎,咱们馆子现在是没啥生意,不过过些日子指定就要忙起来了。趁着现在能休息,不然,你也好好歇歇。”
从小到大,农田里是一日都没落下过,也是够累的了。
“娘,我不累。“
瞧着他深幽的眸子,魏三娘心中一动,犹豫着问道:“可是,还在想她?”
李大郎手臂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范围紧绷了一下,旋即又放松下来。
魏三娘知道,自己这是说到儿子心里了。
她心疼大郎,苦口婆心劝道:
“娘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这点,跟你爹一样。可她不是个好姑娘,配不上你,娘打算等咱们小馆子进入正轨之后,就去找媒人,再给你找一个。”
想要忘记旧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找一个亲人代替她。
李大郎没有言语。
幽暗的烛光,只着凉了他放在桌上粗糙的大掌,那刚毅的面庞却逐渐被暗夜笼盖,叫人瞧不真切。
半晌,他才沙哑着喉咙开口。
“娘,我现在,不想想那些个事,只想好好的找点事做。您也别强迫我,我看二郎和弟妹的感情逐渐改善,没准再过阵子您就有孙子了。”
“那怎么能行!”
魏三娘听这话的意思,竟然是想要打一辈子光棍,顿时怒道:“这件事是她对不住咱们家,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还有什么好内疚的。”
陡然来的怒火,叫李大郎咽下了后面的话,重归沉寂。
烛芯突然爆了个花,而后烛光大盛,将他眼底的苦涩照的清清楚楚,无处遁形。
魏三娘心底一片苦涩。
不想伤不想伤,可最后到底,还是伤害了他。
“大郎。”她的声音温柔下来:“娘总归有老的一天,不能陪你们一辈子。你总是孤孤单单,总不能叫娘走的都不放心吧,到地底下也没脸见你们爹啊。听娘的劝,过些日子,娘就去找媒人。这回咱们擦亮了眼,
啥都不求,只要心眼善,能跟你过一辈子。”
可这话就像是投入大海的石子,激不起一丝涟漪。
就在魏三娘等的快要绝望的时候,听见李大郎低低的声音。
“都听娘的。”
可那声音没有一丝喜悦,低沉的,叫人心里难受。
又过了闲散的几天日子,若非有戚大川在前面给李二郎保证着,他差点都要撑不下去了。
可比起他的闲散,张氏却一点都没忙着。
北狄的许多吃食,都十分的有意思。
因为环境原因,所以食物在他们那边也发生了变化。
北狄人大多都是食肉动物。
这个原因很简单,一来是因为气候原因,蔬菜并不适宜那边的生长,而北狄人为了抵御严寒则需要极高的热量,自然是要从肉身上去汲取。
而另一方面,北狄人由于经常行军打仗,肉类肯定更方便携带。
可一走便是许久,天气寒冷还好说,若是赶上烈日炎炎,食物变质的速度超出人的想象。
于是,便有了风干腌肉。这些日子以来,魏三娘正是叫张氏在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