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忙吧。”李咏植朝我点点头,叹道:“我也差不多要去睡觉了。”
说完,他站起身,绕开Alex,径直朝屋门走去。
“他是谁?”Alex望着背影,疑惑地问道:“新交的朋友?”
“这要怎么说呢?他是村长老头所说的,暂留在村里的一个旅行者。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多月前进入山里的那批人之一,但这家伙,与森林里的韩国人骸骨以及跟踪我们的怪影,多多少少有些联系。”我举起笔记,说道:“我正拿着你顺来的这本高丽文笔记,在设法套他些情况。”
“还有这么个人?奇怪?老头怎没提起过?”Alex一抓脑袋打算跟出屋叫住他,岂料人早已消失在黑暗中。于是,他只得推喝得东倒西歪的高瘦个子,但这人也睡实过去,嘴角躺着口水,看来想要知道住哪,今晚已不太可能。
“你应该早些告诉我,不然也不找这会儿来打扰你们。算了,反正人也住村里,什么时候都能再碰到,先忙活我们自己的事。”他有些懊恼地耸耸肩,然后自言自语说着话儿出了酒馆。
屋外的瓢泼大雨此刻已经停了,但乌云依旧没有散去,黑沉沉的一片压在河原上。水天一色,都是浑浊的,污泥般的昏黑。气温也并不比适才高多少,冷风穿梭,掠过脖颈,让身子从温暖的酒馆所带出来的热气,被迅速带走。
虽然村子已铺上石子路,但依旧抵挡不住暴雨的侵袭,路面一片水洼,走哪哪都沾一脚湿。在石墙门口,站着瘦子,正在背着手来回走动,显得既非常不情愿又焦虑难安。瞧见我们两个出来,连忙挥手,怕错漏了眼,没望见他。
“怎么?他也去?”我吃惊地看着Alex,说道:“挑这时候,还找这样一位凡事都先考虑自己逃命的怂人,你不怕误事?”
“你呀,怎么老对瘦子这副表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什么不对呢。”Alex也朝他挥挥手,表示看见了,然后继续说道:“我擅长溜撬和排摸,你是夜跑高手外加透视眼,他精于动物语言。这不,也是按你的说法,给自己多买一份保险嘛。误不了事,他和帕顿都是我们自己人,不会泄密,而且他也不进古堡,就待在船上,万一有事可以接应。”
我点点头,表示这话有道理。随后带着他们一溜烟出了村子,按森林原路,摸着再次回到芦苇荡里,很快找到了船。
“我们绕一个半圆,别从巧克力工厂面前走,由反方向直插雅钦背后去。从那里可以到达古堡的脚下,不必去走其面前的墓碑群。”Alex发动船儿引擎,还是觉得噪音有些响,看了看河中心的位置,又瞧瞧我们所在村子的内陆河口,道:“这次,我们走马观花,只是去踏点,如果顺利,一小时后就回来。没准还会有些发现,这对我们明天上那,都会有些帮助,起码地形会熟很多。”
船儿慢慢驶出芦苇荡,开始在水上滑行。我坐在船首,Alex驾驶,而瘦子则蹲在船尾仰着脖子蠕动嘴唇。
“你听到什么了?”Alex点燃两支烟,提给我一支,问道。
“听是能听到些,不过都不是什么有用的信息。一般动物里鸟类所能带来的信息量最大,因为它们飞得高视野广。而这会儿,水禽都歇息了,只有鸮、野猫和獾在活动。”他摇摇头,说道:“鸮和野猫不是在找吃的就在相互说胡话,至于獾,我听不清在说什么,如果我有小锐爷那种视听能力,就如虎添翼了。”
“问题不大,你一会儿只要试着去辩听,如果惊动了村里人,或者是墓碑山庄出了啥怪异现象,那些夜间动物会受惊,这时你设法警示有危险即可。”眼下古堡阴气森森的黑影,我们已经靠近。我望着这个庞然大物,隐没在昏黑的天空中,心中顿时产生一丝怯意,暗自祈祷:“但愿这次不要又让村民说中了。”
“遇上了也不担心,就当成罗马水道里的萤尸练靶子。”Alex举起他那把大家伙,对我挤挤眼,笑道:“地底埋着的那数百年的尸骨,早就硬化得像块钢板,又僵又脆。这样的东西还想迈出步子?骨头摩擦的同时,干皮就碎裂了。我这把枪射个活人兴许无法一击两截,但真遇上那东西,就像打玻璃瓶子,一打一个。”
回想当初,在罗马水道里,他正是凭着手上这把巨枪,前后开弓,横扫眼前一切。几只枯尸往往让他一颗子弹贯通,炸成数段。有那么几件东西是枯尸的克星,火焰喷射器,以及大威力的达姆弹。
“拍恐怖片的导演往往显得很低B,动不动人类危机爆发,丧尸横行,枪炮都阻挡不住。这些导演根本不懂人体构造,对现代武器威力的漠视和无知。”Alex继续挖苦道:“就算有丧尸,那又怎样?顶多只是一种疯狂的具有强烈攻击性的动物而已,它还是具备生物的所有特征。那些导演的思维至今还活在一战二战的壕沟时代里,在那种时代被枪撂中,挖出弹头还能存活,顶多身上有个枪眼。而现在的武器,一枪下去,整条腿就炸断了,或者半颗头颅就被削掉,任你是神鬼也抵挡不了。”
“嗯,有道理,我往往当成娱乐片看。”瘦子插了一句,道:“难怪老麦现在M2不离身,两位,别聊了,我们到雅钦了。”
听到他声音,这才注意到,我们已经滑行进了河原中心陆地的浅水沼里,淤泥上爬满大大小小虫子,污水拍击着河岸的边缘。这里以前应该有过一道石头建成的船坞,但此刻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坝子,码头框架荡然无存,通向城堡的石子路长满荒草,看来许久没人再走过这里。
Alex身手敏捷地跳上岸堤,将摩托艇绳索在桩子上栓实,关照瘦子让他留在船上,不要随便走动,如果感到冷就喝些烈酒驱寒。我们仅仅是攀爬到古堡顶层,去一窥村子全貌,做地图标识,至多半小时就回。我将两把速射枪往腰间一插,跟着踏上石子路,向着古堡缓行。
这座古堡建在一片小山坡上,在它底下,是一片星罗密布的墓碑丛,应该是个家族的墓葬区。我对这种排布十分陌生,意大利的古典家族,通常都有自己的下葬地产,一般会独立建造一座石室,在底下挖出盘延的甬道,通向地底深处,最后在里头,造一间面积宽广的主墓室,堆放自己先祖的棺椁。而像这种,都是独立的小墓碑,分布那么散,似乎每死一个家庭成员都独立掘个口子安葬,显得异常无比。我大致观察了一下,这样的墓碑总数在一百五十口左右,密密麻麻,在冷风和篙草丛里黑森森矗立着,令人不寒而栗。
难怪让人叫做墓碑山庄。
我们登上石子盘旋路,等于直接绕开墓碑群,这样可减少很多时间。不一会儿,来到了古堡大门前,那里被一把巨大的铜锁扣着,再无其他口子进入。
Alex从随身带来的小包里翻腾,找出他那把类似蛇剑的怪刀,还有一些像梳子状的铁器,开始在铜锁头上比划,他一面撬锁一面对我说着,这是十九世纪的铜锁,正常开启的钥匙形状像把小刀,顶端会有三个扣板。按照锁头大小有别,像这样锁会比起同类锁多两个机簧,因此开启的钥匙就会有五个扣板。他没料到是这种锁,需要多花费些时间。
我朝着铜锁望了一眼,发现上面有一个印徽,是把弓箭。而抬头去打量门首,却没找到任何的族徽,只有一块原先应该嵌入铜板的顶悬,此时已经被人撬掉,留下内里一大片石头的凹面。
不多时,铜锁就被弄走,Alex将锁头和铜链从中取下,搁在石阶上。然后转过脸对我笑道:“我俩对于这道门而言,有可能会是百多十年首次到访的第一批人,兴奋不兴奋?现在我要开启了。”说着用手使劲去推,随着“吱嘎嘎”一声闷音,铁门被推开,一股霉臭扑鼻而来,同时堡内传出咔咔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伏在黑暗中。
“不用担心。那是里面的器具,刚接触到外来湿漉的空气,而有些通胀罢了,这很正常。”他说着,打开射放头灯,开始朝里摸索,不多久就来到了巨宅的中央。
“里面很干燥呢。”他喃喃自语道:“好像有些奇怪,一般像这种荒弃的石堡,长期没人进入,按说不会这么干燥,而且蛛网也显得较稀少。”
话虽如此,但在我看来,没有任何异样。这个前庭,由一个中央楼梯通两楼,并且左右墙壁各有一扇门洞。架在我们头顶的,是个巨大的铜制烛台吊灯,四周都是飘扬的蛛网和残破的风帘,大厅里堆满各种陈腐的木家具,已经烂得无法再用。其他什么都没有,一付劫后余生但又被弃之不顾的荒凉景致。
前庭的两个门洞,一个通往餐厅,一个通往舞池,典型的十九世纪设计,大多会融入进一些近代设计元素。不再是乏味的家族陈列馆和等候主人接见的吸烟室。不过Alex并不打算去探究一番,而是直接上两楼,找寻通往最上端的塔房。
中央楼梯由一条笔直而上的主梯和折转平台构成,然后再分出两道斜梯,分别通向东西厢房的过道。他走东段,我走西段,并且约好在第三道阶梯前汇合。分道扬镳后,我背着手,独自一人开始参观,就像处在博物馆里般,心头毫无一丝恐惧,并且觉得这里够暗,对我而言,显得特别安全。
西厢通道墙上,有很多动物头部标本,最多的是麋鹿和野猪,剥制工艺非常好,看得出原主人不仅是一个优秀的猎手,同时也是一位制作标本的行家。不过说来也奇怪,西厢房非常整洁,与楼底前庭截然不同,好像并没遭到多大的破坏,并且摆设的花瓶架子也都完整。如果是当初的革命形势,这里势必遭受过严重破坏,但瞧着眼前的过道和房间,好像被人忽视了。想着,我推开屋门,打算去窥视一番,瞧瞧里面的动静。
不过这么一走,我就发现地毯上有个十分明显的脏脚印,但早已干透。怎么会有脚印?这是一座荒弃的古堡,就算有人曾来过这里,污泥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风化,最后散在灰尘下,变得寻无可寻。而眼下它却显得十分新,但不是我的。顺着去看,我马上瞧见,灰蒙蒙的地毯上各处都有脚印,而且还有一些烛油滴在上面。好似这里还住着人,这会儿上哪休息去了。
顿时,我心生疑虑,推开房门打里细瞧,结果,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器物保持着原貌,地上掉落着不少碎纸屑,根本没人待着的迹象。这是一间比较大的屋子,四周都是书架,不过书已经没几本,看来应该是原主人的阅读室。里面值钱的东西,显然已被劫掠一空,就连只烟缸都没留下,但整体摆设还是齐全的。
此后又连着看了几间,大致都是这等模样,唯有最后的一间,显得极度凌乱,那里让人粗暴倒腾得乱七八糟,好像有过什么人在里面找寻东西,满地的床单和劈碎的抽屉,上面都留有烛油和脚印。
我正站在里面发呆时,走廊尽头传来Alex的声音,他好像已经到了第三道阶梯前,等得有些不耐烦。我急忙渡出屋子,沿着过道往里走,果然看见他站在楼梯尽头,正皱着眉头,显得有些困惑。
“这个古堡,里头好像住着人,看来我们并非首批造访。”我走到跟前,他就严肃地对我说道:“我觉得你有必要跟我去看看东段走廊。”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城堡与雅钦靠得那么近,或许是村民常跑来堡内搬东西回家。”我抽着烟,跟在背后,朝着一间屋子走去。
“这我想过,完全杜绝村民不上这儿来,也不可能。但为什么要锁住底下的大门?难道说这是此地风俗?不过我说的,并不是这些。”说话间,我们来到屋门前,他用手推开,闪身进去。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张大床,与林中木屋的那张极其相似,但它不是床架,上面覆盖着床褥,一旁的火炉竟然还在烧着火,塞在里面燃着的,正是西厢房失窃的书本。床边拉来一只与摆设不相符合的铁桌,上面层层叠叠都是烧化的蜡油,有人将它当成烛台来照明。上去一瞅,部分还是软的,似乎刚熄灭没多久。
“所以我说,里面还住着人呢。如果是村民,他们完全可以将电线拉到这里来。而像这样的石堡,按理说它本身就有电力系统,只要架接在一起,完全可以照明。”Alex团着手,靠在门框边说:“这里才是村子的中心,最初的电堡内先有,可眼下恰好是相反,好像这里被故意破坏了电闸,如果说是村民住里头,你有见过自己把自己反锁在石堡内的情景吗?他们又要怎么出去?在我看来,好象是他们故意要锁住某个东西,不让他出来而做的安全措施。”
“你是说这里不安全?”我忙转过脸,问道。
“不安全,我总觉得暗处有人在窥视我们。此地不可久留,你我得迅速登上塔房,看下雅钦后即刻离开。如果住这里的人或东西一旦烦躁起来,我们再想出去就难了。”说着他熄灭头灯,然后指指我说道:“此后的一路,都靠你走了。”
我们转出走廊,回到第三道阶梯口,然后扶着石壁,往上攀爬。一路我们都压低呼吸,尽量保持着安静,小心翼翼走着。
第三阶梯登上后,是一道走廊,走廊尽头是道门。这是一扇大铜门,框上被镶着簧条和铜钉,同样挂着把巨型的锁头。Alex摸出工具,又开始撬锁,在这过程中,我明显听见底下楼梯过道中有轻微的脚步声,并且一步步向着第三阶梯口靠过来。
我头皮一紧,拔出两把UZI,紧贴着石墙,做好防御的姿态。其实奋战了多次,我对怪物不再害怕,而且也开始熟悉套路,它们不会悄悄靠上来,一般都喜爱故意发出巨大的声响,好似在作出一种志在必得的姿态,明确告诉你它会收拾了你。而像底下的动静,显然更像是人,不过我没胆量自己下去看,毕竟石堡内地形我不熟悉,很容易就会让那东西收拾了。
“怎么样?撬动了没有?”我预感到不祥,急切问道。
“奇怪了,这锁和底下大门的锁完全不同,或更准确地说,这把锁才是古堡专用的锁呢。”Alex一边摆弄着蛇剑,一边说明,这把锁原有的钥匙,应该是传统的直式多扣板,而不是刀形的。
说话间,他已经卸下锁头,对我喊了一声,让帮把手移开锁头后一个大圆盘,随着“喀嚓”一声,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这道门真正的大锁,一个密码盘,需要转动正确字母,才会完全打开。
这个密码盘上有着另一个徽记,是一朵月见草,雕工精美,绝对是贵族们所使用的锁具。似乎里面被锁着什么贵重的东西。
“你就不能用你的枪炸开吗?”我有些烦躁,指指他那把巨枪,问道。
“你当地雷啊,这门射不烂,需要密码盘的正确输入,才能触动机关,由里面打开。我们没有塑性炸药,根本弄不开这锁。即便有,古堡会被炸塌,我们照样被活埋。”他也显得有些浮躁,打开头灯仔细瞧了一遍,摇头叹息,表示他无能为力。
“当初革命时,那些人为什么要锁住它?这太奇怪了。”我迷惑地望着大门,说完,开始东张西望,打算查看走廊还有否其他途径可以进去。
“只怕是,这道门并非是当初暴民锁上的,而是贵族自己。他很慌乱,急着在里面反锁,阻挡村民。以那个时期的爆破能力,还是非常有限的,炸药都怕炸不毁这道门,而若想打开,只有一个办法,一块块拆砖,不过这样一来,城堡就塌了。总之这道门内,才是一个世纪前被锁住的原貌,怕是从未有人进去过。”Alex朝着走廊四处张望,指着某个角落问我说道:“我不敢再开头灯,怕雅钦的村民会瞧见。你看一下,那边角落里是不是有道门?我看不清。”
“有啊,的确是道门,被一些木桶顶着,你怎么知道那里会有门?”我走到跟前,开始搬东西,同时招呼他一起帮手。
“因为同类型的城堡去了不少。这处楼层叫做储藏门首。一般来说,第三阶梯下住着人,而再往上,是大家族储藏物品的仓库与画廊。如果可以弄开,就能直达塔房,一般古堡就是这样的排布。”他移开木桶,然后将附近杂七杂八的铁架移到一旁,说道:“所以,在这种过廊里,往往会有小储藏室,如堆放衣物的暗房,或是储酒的单间。我想我们兴许不需要爬到塔楼,这些屋子也照样可以瞧见底下的全貌,我们目前的位置,已经足够高了。”
我的耳边又传来第三阶梯处的脚步声,于是我站在原地,侧耳去听。
“怎么了?”他一脸困惑,望着我问道。
“你没听见楼下过道里的声音?”
“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他说着也拔出巨枪,背倚在石壁上,打算往下一步步摸着去,但立刻让我伸手制止。
“不用了,声音已经按照原路退回去了,那东西离开了第三阶梯口,而且它还叹息了一声,你追不上的。”我叹道:“虽然还是不怎么安全,但底下那东西似乎没有什么威胁性,它并不阻止我们到这里来,总之已经离开。”
“嘿嘿,林锐,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告诉我?我是说自从与你长期夜跑,我在暗中观察事物的能力也较以往提高了不少,变得更加敏捷。而你总能听见我所听不见的声音,简直都快赶上怪物了。”他将枪重新塞回枪套中,问道:“你以往没有这种听力,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在维爱地窖吃完甜食后。”我回想起在地窖里和黑安妮丝撕咬,吸吮了它的血液后,听力才大幅度提升,好似异变都由着那时开始的。
于是Alex开始懊恼,为什么不趁着怪物被转移到河边前,自己也去喝上一口血。
门随着“吱嘎”一声,被他轻轻弄开,我们发现这是间堆放杂物的小石室。内里塞着大量多余的物品,而正对门的一堵墙上,正有道阴惨惨的月光射入,那是个石窗。不过这个窗口非常高,简直做到了天花板边缘。
“云消月出,这是个好兆头。”Alex说着,开始自顾自动手搬室内的桌椅,然后将它们拖到屋角,高高垒砌成一堆,以便自己可以攀爬。趁着这一间隙,我在石室内四处走动,瞧瞧那些旧玩意儿。
这间石室内的物品杂乱而丰富,什么东西都有,不过大多都是上世纪初期的。既有美国产的罐装奶粉大铝桶,又有早期科学时代的潜水服,还有一些是现在摆在博物馆里的洋娃娃。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有一座巨大的Dollhouse(玩偶之家),制作一流,绝对出自名家之手,我朝底下一瞧,就看见一个令我血脉喷张的名字和年份,1844年马里亚诺馈赠!天哪,世界玩偶屋三大手工艺巨匠,这件东西倒腾去国际市场,价值起码在数百万美刀左右。那精良的工艺,细致的做工,足以叫现在的厂商统统关门去吃屎去了。想着,我禁不住探出手,想要去抚摸。
“原来你喜爱玩具屋,看来你的童年就像个女孩子。”Alex此刻已经爬到了窗口,朝着我挥手道:“我觉得你应该爬上来看看,这座叫雅钦的村子,诡异得令人无法想像。不过我只能瞧见一侧,另一侧都让外墙挡住了。这需要你来细瞧,看出外墙挡住的那部分是什么。”
“怎么个诡异法?”我好奇地爬上桌椅,站到窗口底下。由于窗口过小,上面无法站两个人,所以在我往上爬的同时,他已经跳了下来,跑去看玩具屋。
“我的老天,这就是雅钦?”我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致,头脑就像结了冰那样,迟迟缓不过来,嘴唇抽动,叫道。
出现在我眼前的河原小村雅钦,根本就不是我们所一路进来的村庄构造。它看上去更像一座工厂,结实的混凝土地面,临时房的铁架楼,还有不少搭起的凉棚。在那里面,竟然停靠着汽车!
而那被古堡外墙所遮挡的部分,其实是河原陆地的延伸,以及另一头始终被雅钦山丘隔开的河道,那里也有陆地,是通往所有河道另一未知的终端!河岸上居然有着铁栏门,在门的尽头,是一间类似乡下公厕般的平房建筑物!整个雅钦,不靠水力发电,唯一可以解释它为什么有电,只可能是那座厕所建筑,因为在铁栏门的背后,我瞧见藏在树丛里的变压器,那里正是发电房!
叫人迷惑不解的是,雅钦是个村子,但按照石墙内它的排布,我一点也找不出居民住哪的痕迹,甚至就连宿舍也没有,此刻亮着灯,路面上一个人影没有!空中黑沉一片没有月亮,发出那道阴惨惨的光芒并非来自天上,而是地面反射,也就是灯光!
“瞧见什么了没有,你说诡异不诡异?”Alex此刻已经打开了玩具屋的几扇外墙门,正在细瞧着内部构造,听见我不断发出“啧啧”声,问道:“被外墙挡住的是什么?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一个刚发现的秘密,嘿嘿。”
就在我们说话间,突然底下的雅钦灯光猛然熄灭,整个河原内陆一片漆黑。我的眼睛一下子没适应,顿时都是光斑,黑乎乎一片,险些没抓稳,从上面掉下来。
“怎么了?怎么灯一下子全灭了?”我抓着他的手,勉勉强强爬下,惊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要坏事,被人发现了。”他连忙拽着我朝前跑去,同时再也不顾黑暗尽头的危险,大咧咧打开头灯四处找路出去,喘着粗气说:“此刻,我最担心的是瘦子,他最好没事,不然连我们都难走脱!”
我尽量闭着眼,等待它自我恢复,脚下磕磕碰碰,摔了好几下。当我最后一次爬起时,已经到了大门口。虽然视觉模糊,但听力丝毫不减,我感到,古堡内的那个东西,此刻正撒开丫子发狂般紧追而来。
“别管大门了,去码头,那只东西,它追来了!”我瞥见Alex还像个没事人打算重新栓起锁,急得大叫:“被发现就发现了,我们也没拿任何东西,这在明儿白天被问起也可坦荡回答,总之快跑!”
他听完将锁一丢,按着原路跑回码头,我的视觉渐渐恢复。
“怎么去了那么久?你们跑什么?”所幸的是,瘦子并没有出什么事,正坐在船里,一边喝酒一边唠叨:“你们知道露天有多冷?我都快冻僵了。”
“别说了,我们惊动了墓碑山庄的活尸,它们追来了!”Alex故意吓唬他,瘦子一听马上闭嘴,忙不迭地发动引擎,同时不住打着哆嗦,自言自语道:“不能啊,我都没听见动物们有什么异变,怎么回事?”
我捂着嘴忍住笑,瞧见Alex正坐在尾座猥琐地模仿瘦子的神情。
我们三个离开岸边,摩托艇踏着白浪,朝着来路飞驶,我往回最后瞧了一眼,就看见码头边有个黑影,正在张牙舞爪!由于一闪而过,我看不出它的全貌,不知道在做什么,总之它从古堡内一路追来,此刻好像显得无比愤怒,正在诅咒发誓同时又无可奈何!
“你在看什么?”Alex也跟着我的视线往那里看看,不解地问道。
“那个躲藏在古堡的东西,它追出来了,正在码头那里跳脚怒骂!不过现在不重要了!”我取出烟,提给他,然后盯着问道:“你在楼上说,要告诉我个秘密,与你等价交换,那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被外墙挡住的,是这条河原的另一条水道,那里有铁门,还有个类似公厕般外形的发电厂。好了,你说你的发现我听听。”
“玩具屋。”Alex畅吸一口,从鼻孔里喷出烟雾,无比神秘地望着我,反问道:“你觉得那是什么?”
“供小孩玩耍的奢侈品呗,还能是啥?”我一摊手,答道。
“不,不,不,你丫的大错特错了。”他仰望着黑沉的天际,说道:“其实那个不是玩具屋,而是个模型,一座古堡建筑构造的模型!你知道大铁门锁的是什么?我现在完全明白贵族老爷的用意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