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徐府外探听消息的人匆匆回到古族报信,三炷香后,古族来人,撬开紧闭的徐府大门,嘭,门梁上掉下一幅字:好自为之。
消息传到族长古拓海的手中,老谋深算的他暗自吩咐人,潜在徐府内继续探查,可一连七日,均不见动静,古拓海没了耐心,趁夜,悄悄让人点了把火,罗沙城又一旺族灰飞烟灭。
沧江水线上,楼船百十座,在这其中相对破旧的一艘船上,凤瞳人隔江一望,搂着小狼女,饮了口茶,笑道:“时辰差不多了,龙猿也该出世了”。
轰隆一声巨响,远在百里之外的陷空岛下,那只昏睡了千年的龙猿,睁开了血红的双眼。
万尺高浪卷起,横亘三十里,一夕之间,罗沙城被海浪所吞噬。
龙猿啸日而吼,紫云升起,红雷落下。
远远的,徐凤池观着此景,转头往韶国西都的方向瞧了一眼,满目萧然,道:“北域三十二国,以韶燕独大,自三年前双方争霸,实力大损,这两雄犄角的日子就已经不多了。”
小狼女贴着徐凤池的胸膛,柔情脉脉地望着那张带着苦涩的脸庞,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了。
徐凤池叹了口气,道:“韶国,燕国,赵国,三家的局,我已布下,谁先破了局,我便遵谁为君,助他统北域,征四域,在成神前,立一番不世之功”。
船行渐远,慢慢朝着南域有着修真百宗之称的灵台山而去。
残阳烫的江水起了波澜,一圈圈泛着红光,像是血泪。
一月后,韶国巨岩沙漠,青铜半遮面,九指寄奴郎。
古逸臣行至沙漠的中央,一层层土黄色的旋涡仿佛黑夜中飘荡的幽灵,追逐着尚有生气的活人。
夜晚,小白飞了出来。
古逸臣抖了抖身上的沙土,道:“小白,你说的果然没错,雪麟决只有在酷热之地才能更好的提升,如今以剑纹驱动,我已经能够施展出四十七式”。
小白点了点头,回道:“照这个势头下去,再过三月,你便可以将这七十六式熟练运用,但没有蛟族的心法,这雪麟决单靠剑纹还是施展不出全部威力,我看你还是前往蛟族碰碰运气吧”。
古逸臣搓着手,哈着气,道:“蛟族早在十几年前就没了消息,我干娘临走前什么也没告诉我,天地之大,如何去找”。
小白抬头指了指天上的星星,道:“紫微斗数可不只是用来推演凶福,世间万物皆有气,小至蝼蚁,大至神帝,观星望气,虽说不能通晓因果,但也多少沾了些边,你也是时候学这门本事了”。
“星有三桓甘八宿,紫微主帝,太微御臣,天市守民。且有五行幻五星,太白金,岁星木,辰星水,荧惑火,填星土......”
一连两个月,夜空月灿无云,繁星璀璨,小白指着天上的星星,将天市桓与五行星的运转,各种排列格局所延伸出的运势讲了一遍,古逸臣虽是第一次听,但隐隐觉得这些东西似乎从哪里见过,甚至有些小白都讲不出的,古逸臣却能以另一种语言,说出来。
自罗沙城一去,已有半年,这六个多月,古逸臣每日除了练剑,练魄,推演紫微斗数,剩下的时间就是捧着那壶梅子酒,揭开盖,闻一闻,合上。一闭眼,眼前始终飘着一袭红衣,沐浴在太阳下,一笑,云羞。
“小蠢货,醒一醒!”
古逸臣被一阵熟悉的声音吓醒,浑身冷汗直流,他猛地睁开眼,却只看到小白那灰色的眼睛,像两团乌云,透不过任何色彩。
古逸臣结结巴巴问道:“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白面无表情道:“没叫什么,只是让你注意点,少做春梦”。
古逸臣失望地躺下,侧过身去,不想再瞧小白的脸。
“老白啊,老白,死在一只鸡上,唉,不值啊”,古逸臣心里嘀咕道。
古逸臣在巨岩沙漠中又呆了一个月,雪麟决练到剑式五十七,根据紫微斗数的推算,韶国西都有蛟龙之气,于是古逸臣便沿着沙漠一路西去。
西都旧时称长安,十八年前,护国战役后,长安城化作了一片废墟,虽然这些年来,朝廷一直拨款修城重建,但十八年过去了,新城虽大,起辽东,临川蜀,靠沧江,至燕境,漫道一万里,但城中人丁不过三万户,百废俱兴。
古逸臣走出沙漠时,沿路斩了六十多头焱虎,得了十几块蛮晶,由于出门未带银两,他打算一到长安城,便就近贩卖,少说也能换出二三两金。
长安城东境有一座小镇,古逸臣赶了十几天,登山,见远处炊烟袅袅,便顺着沿着烟升起的方向,来到了这座小镇中。
此镇宛如盆底坐落于群山之中,东面是一座秃山,远远望去山上坑坑洼洼满是鸡蛋大小的滚石,西面是一座植被茂密的山丘,虽然远不及东面秃山的高大,但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到比那秃山不知好了多少倍,南面是一片密林,但树却高达数十丈左右,遮天蔽日一眼望去倒显得群山特别渺小,北面是一川瀑布,背面有一层彩色的石壁,在阳光在照耀下,飞湍的瀑布闪着波澜的波光,颇有些仙境之感。
“站住,别跑,臭小子天天到我家里偷吃今天正好让我逮个正着,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皮大叔至于吗,不就是拿你几个馒头吗,至于追我整条街吗?我以后还你还不行吗?”
“野杂种!今天老子非得打死你不可!”
自远处疾驰来两个男子,一老一少,老的约摸四五十岁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正气冲冲的追着前面的少年。
“嘿,大哥你评评理是不是这回事”,嗖的一声,未等古逸臣反应过来那少年便来到了古逸臣身旁,拉着古逸臣的胳膊说道。
“好快的速度呀!”,古逸臣心里惊叹道。
仔细瞧去,这人十一二岁顶着一破烂草帽,脸上露着天真的笑容,身上穿的是一块块各色的补丁缝成的小褂,还有那脚上拖拉着双露着脚趾的破靴子,再加上那瘦弱的身躯,怎么想他也就是个寻常的乞丐呀。
“哼...哼...”不消一会儿,络腮大叔也跑了过来,大口喘息着,“臭小子,你...你别跑,哼...哼...可累死老子了”
“皮大叔,你可别介,我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这是我大哥,有什么事你就找他吧,是吧,大哥”,草帽小子从后面一把抱住古逸臣就死活不松手了。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他的什么大哥,不过大叔要是真的心疼那几个馒头,我倒是可以帮他垫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草帽小子死活赖上了自己,古逸臣无奈,也不想过多的在这里耗下去便只当是花钱了事随便掏出了一枚晶核交到了络腮胡皮大叔手里。
“臭小子,今天算你走运,日后要是再让我逮到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皮大叔喜滋滋的接过那蛮兽晶核便也没再为难他们,哼着小曲就走开了。
草帽小子嘿嘿笑道:“大哥,你可真仗义!”
古逸臣摇了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帽小子眼里冒出了一股兴奋之色,“我叫小泥鳅,怎么,大哥是相中我了,想带我闯荡江湖嘛?”
古逸臣唇角一挑,接着又沉了下去,“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我的钱是被哪个‘小泥鳅’,搞没的!”虽然那晶核并不是特别贵重,可古逸臣为了捕杀蛮兽却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就这么白白扔了,心里确实也不好受,所以免不了发几句牢骚。
“好了,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古逸臣瞧他可怜,解开钱袋,掏出了三块蛮晶,递到了他手上。
小泥鳅抽泣了一两声,随即紧紧拥抱了下古逸臣,“大哥你是个好人,可惜是个傻子!嘿嘿!”
嗖,古逸臣手上空空如也,一转眼,小泥鳅已经一抹眼溜的不见踪影,只剩下古逸臣一个人吹着冷风,尴尬无比。
咕咕咕......
古逸臣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他勒紧腰带,拎着剑步入小镇中,小镇人约有几百户,他走到相对较不穷一点的茶铺前,脱下小褂,摆下一摊,胸口碎大石。
一下午,石头砸的胸口磨出了血印子,临过的人没有一个不交手称好的,但小褂上,钱却没扔下一文。
最后,古逸臣实在撑不住了,学着丐帮的鼠来宝,蹲在地上,弹剑唱到:“小弟我家住沧江的城边,家里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不想那一日,恶婆来探亲,她蛮横不讲理,一箭射我的胸前,占我大屋夺我田,抢我小妹辱我妻,此恨更难填。为求武艺报此仇,这才千里西都走,哪想刚到贵宝地,盘缠被偷尽,唯有卖身卖艺自作贱,一面勤赚钱,一面练剑便,发誓要把名声扬,手刃仇人意志坚!从此宝剑带身边,我铭记此仇不共戴天!!!”
“各位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大闺女大小伙子,有钱的给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吧!”
掌声稀里哗啦,片刻后,人群呼呼没了踪影。
古逸臣累瘫在地,眼前冒出了金星。
古逸臣实在顶不住了,从怀里掏出了酒壶,小小地吸溜了一小口酒,夕阳沉下,巨大的山影渐渐将小镇送入了一片黑暗,今夜无星,古逸臣大口吞着刮来的冷风,心里酸楚。
夜色中,古逸臣慢慢摸索着前进,走了半夜,他离开了这座小镇,来到了一处小溪涧。
小白不宣而至,他没说什么,只是抬起一脚,将古逸臣踹到了水里。
古逸臣抖着身上的水骂道:“你疯了!”。
小白回道:“人心险恶,给你提个醒而已”。
古逸臣不甘骂道:“有病!”
古逸臣生了堆火,烤了烤衣服,突然水中跳出一只十多斤重的鲤鱼,在岸上张着嘴,一蹦一蹦。
古逸臣笑了笑,睡了个好觉。
小白摇了摇头,守在岸边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