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自己的弟弟是什么德行,她还是知道的。
若不是有人在他耳边煽动些什么,他是绝对不敢这样做的。
以往的他,就算心中再不满,他也会忍下来。
而不是像现在,明知自己会看破他的心思,还敢把流芷云派来。
流芷云笑着往后退了开来,摇开手中的折扇,故作姿态地扇了扇。而她的目光,却是依旧不离流苏。
“皇姐若真想知道这其中的细节,改日芷云自会约你把酒言欢,到时候再把你想知道的事情,慢慢告诉你。只要皇姐想知道,芷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薛御史看着冷着脸的长公主,心中微微颤了颤。
而流芷云却是毫不惧怕,还冲着流苏眨了眨眼,道:“不过呢,芷云如今着的是男装,待会儿进去了,在各位大人面前,还望皇姐莫要喊漏嘴了,妹妹什么的,我们私下里叫叫就好了。”
流苏还未接话,便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殿下。”
原来是杨青天带着傅明韵一同来了。
流芷云扫了他们一眼,便对流苏拱了拱手,道:“如此,我们就先不打扰皇姐叙旧了。”
说罢,便带着薛御史大摇大摆地进了春风楼。
傅明韵稍稍打量了一眼只余背影的流芷云,随即便朝着流苏道了声谢:“前天晚上的事情,多谢殿下了。”
多亏了那夜流苏能帮忙叫来司阳,这才能让她借此机会解开她们二人心中的心结,对于这件事,傅明韵是真心感谢的。虽然,司阳会知道那件事情,都是流苏设计的。但那件事情,若非是借他人之口说出,傅明韵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到何时才敢跟司阳坦白。
所以,此事的起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个结果,她很满意。
见傅明韵已经一扫前几日的愁容,春风满面的,流苏自然就知道傅明韵谢的是什么了。
她笑了笑,应道:“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之前你也帮了我,这就当是我的回礼吧。”
一旁的杨青天不明白她们二人话中的深意,只是顺口接了句:“我还替你们找马车了呢,为何不谢我呢?”
傅明韵今日心情极好,便也不与杨青天呛声了。
“好好好,也谢你!”
三人有说有笑的朝春风楼走近,却突然听到了背后传来的一声惊呼。
“噢!好啊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三人回头,竟看到了跟在齐王身后的耶律氏三兄妹。
而耶律莫兰,此刻正指着流苏与傅明韵,气的浑身发抖。
不止是打伤她的那个女子是仇人,这个红衣女子,以及那个拦着他们才会害得他们追不到人的傅家小姐,也都算是仇人!
看清流苏的面容时,耶律屹连忙拉下了耶律莫兰的手,斥道:“五妹,不得无礼。”
耶律莫兰还想说话,却已经被耶律屹捂住了嘴。
一旁的齐王闻言,望向傅明韵的目光之中,便多了一丝探究。
他似笑非笑地说:“难怪昨日去请你来,你说身体不舒服,原来,竟是与长公主走到一处去了。”
流苏立在原地,笑而不语,似是默认了齐王的这一说法。
看到齐王与长公主的这个态度,傅明韵心中咯噔了一下。
昨日,昨日她忙着与司阳温存,又怎会舍得放下温香软玉去应付齐王那一伙人?
难怪杨青天今日非要把她拉来,她以为她借此事摆了杨青天一道,逼得他答应日后要满足自己的一个要求,是自己赚了。
却没想到,此事原来是她被流苏又摆了一道!
看来,流苏一开始就是想要借着今日这宴会来挑拨她与齐王之间的关系吧?
将这些事情理透彻后,她镇定地朝齐王行了个礼,道:“王爷误会了,只是今日碰巧遇上了殿下,才会一起走一小段路罢了。”
齐王打量着站在她身边的杨青天,笑着道:“真没想到杨大人竟会把你来这样的场合。本王早就听闻你二人成婚在即,却寻不到机会派人来送一趟贺礼。此次正好来了这定阳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讨一杯喜酒喝喝?”
其实,就算杨青天不带傅明韵来,齐王也会把傅明韵带来的。
毕竟傅明韵也算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将她带来结识一些达官贵人,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情。
但是,她若是由杨青天带来,这其中的意味就不一样了。
若是于公,杨青天会带傅明韵来,无非是受了流苏的指使。若是傅明韵与流苏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联系,流苏又怎会特地让杨青天带她来此?
若是于私,结合着他们二人之间的婚事,齐王只会将此事往他们二人的感情上去想。
他明知傅明韵折腾出原先的那些事情,是为了对付杨青天,也明知杨青天此时戴孝在身,是不可能会照着原先两家的计划与傅明韵成亲的。明明知道,却还故意这么说,无非是想要试探一番罢了。
毕竟,有些时候,那些感情总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最容易坏事的,也就是感情了。
杨青天在傅明韵开口之前便已说道:“这事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下官还在守孝,家中在这一年之内,是不能办喜事的。”
齐王故作怜惜地说:“哎,你爹的这件事情,还真是可惜。本王原以为,长公主都已经来了这里,你又是她手下的要臣,此事定能有转圜的余地,却没想到,哎……”
他这么说,不就是想说长公主没有给他留点情面才害得他父亲丧命么。
原本齐王这么说,是想勾起杨青天心中对流苏的不满,却不曾想竟勾起了傅明韵的不满。
可惜?
她一点都不觉得杨吉这样的人死了会可惜。
杨青天沉默在原地,没有再接齐王的话。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还好流苏及时出言打破了这尴尬。
“皇叔此言差矣,青天他秉公行事,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为官者,若是不能为民做主,那要他又有何用?”流苏看了一眼被耶律屹捂着嘴的耶律莫兰,继续道:“还有,耶律姑娘所说之事,不过是个误会而已。当日不知他们的身份,他们又在身后紧追不舍,情急之下才会躲到傅府之中。傅小姐也是好心,才会帮忙拦着他们。还望耶律姑娘莫要因为本宫而怨上了傅小姐。”
流苏竟也会为傅明韵说好话?
如此,齐王心中想的倒是更深了。
耶律莫兰气愤地推开了耶律屹的手,在他警告的眼神之下,只能暂时先忍下了这口气。
“……长公主放心,莫兰不是这种小气的人,自然不会做出连累无辜的事情。”
流苏看出了她那不情愿的样子,却还是故意赞赏道:“耶律姑娘不拘小节,果然是个潇洒之人。”
耶律莫兰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下了。
明明就是因为惹不起面前这女人,还要装作很大度的样子,她心里也是委屈的。
不止委屈,还很憋屈!
行吧,这人是长公主,她惹不起。
那个不讲道理的人,她总可以对付的吧?
就算明里不行,暗里还不行吗?
到时候,只要跟着这位长公主,还怕找不到那人吗?
正好这时,今日这宴会的牵头人,定阳刺史孙博明急急忙忙地从春风楼里赶了出来,亲自将齐王与长公主等人迎了进去,才宣布宴席可以开始了。
宴厅之中,觥筹交错,歌舞不断。
小厮来往穿梭不绝,美酒佳肴接连奉上。
席间,主位上的那几人言笑晏晏,倒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
周围的一些官员,借此机会争相巴结。
毕竟,这几位愿意赏光来此,是极为难得的。若是有幸能入了他们的眼,那可就平步青云了啊!
流苏挂着得体的笑容,听着周围那些人的谈论。
齐王似乎有意向薛御史引荐耶律屹,那几人此时谈论地正欢。
坐在她身侧的流芷云,又开始朝她敬酒了。
流苏揉了揉发涨的脑袋,强打起精神应付起流芷云了。
这流芷云,今晚给她敬的酒有点多啊。
人人来此,都抱有一些别样的目的。就像她,是想要算计一下傅明韵,不过这目的在一开始还未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所以她此时才没有什么动作。而齐王,却是想要让耶律屹露露脸。那些官员,是想求个畅通的仕途……
几乎每个人,都抱有一些别样的目的才会接下那帖子来此。
那流芷云呢?她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不去拉拢那些官员,反倒一直向她敬酒?
她总不可能是特地过来灌她酒的吧?
流苏越是想不通,越是防备着流芷云。
接过酒樽,一饮而下。
只是,饮酒之时,她好像不小心瞥见了屋梁之上的什么东西。
她撑着下巴,装出一副专心观赏场中歌舞的样子。
趁此机会,悄悄地朝屋梁之上望了几眼。
屋梁之上,藏着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个人。
而且,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打算躲个几天好让自己冷静冷静的那个家伙。
对上她的目光时,屋梁上的那家伙愉悦地咧开嘴笑了,而且,还冲她兴奋地挥了挥手。
流苏:“……”
所以,这家伙消失了两天,就是准备等她消了戒备,然后趁着她赴宴的时候来截她吗?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