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的玉满楼却格外的繁忙,或者说,焦躁。
五十年前建成,如今是姜季辉府邸的玉满楼,在巴州最繁华的位置占据了千余平米的流金宝地。
准女婿上门,姜季辉原本是高兴的,女儿傻了,李家人不嫌弃,这对姜季辉来说,是好事。
本来想借着大年十八这个吉日,让两个小辈到百里外的大觉寺上头炷香、讨个吉利,没想到大晚上就被管家叫醒,火急火燎跑到医院,心就凉了大半截。
大好青年,却被一只猫断了男根,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断了就断了吧,现代科技发达,接上问题不大,但也不知魅儿是什么品种的猫,爪子上竟然剧毒无比,何叔到医院将3那物掏出来的时候,早就污黑发臭了,想接也没办法接啊。
这事情大条了。
李成文还在昏迷中,虽然何叔说是魅儿暴起发难无故伤人,但姜季辉敏锐地感觉到这里面还有故事。
魅儿平常都跟着雪儿,几乎是寸步不离,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抓李成文的那里呢?
再说,魅儿的爪子就算再厉害,大冬天的,人们衣服都穿得厚实,它能一下抓穿?
其实姜季辉不知道,魅儿还真有这个本事,只不过李成文自己脱了裤子,它抓起来更加方便些。
打雪儿和小兰的电话,通了,但没人接,又联系云飞,云飞只说李成文等人不见了,没办法,连夜派人去接,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还多了一个人。
雪儿是孩子心态,什么都不知道,死活要坐在云飞的旁边,抱着魅儿给它喂糖,魅儿不吃,两个就在沙发上这样玩闹。
小兰隐约知道了些,脸色发白,直说自己睡得死,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
雪儿玩闹一阵,觉得没趣,魅儿溜到房里躲起来了,雪儿便缠上了云飞,晃着他的胳膊要听故事,看见姜季辉脸色发青,云飞讪讪一笑,目不斜视,一副“我也是没办法”的样子。
除了姜季辉两口子,房里还有两人,一个是姜家的管家,站在姜季辉的旁边,还有一个光头僧衣的和尚,姜季辉让他坐,这光头死活不敢落座,摸着鼻青脸肿的脑袋不断吸冷气,不时畏畏缩缩偷看云飞一眼,云飞却连正眼也不瞧他。
姜季辉最开始还没搞清,这个知客僧跟来干什么,但他也是个老狐狸,商场如战场,经历商海数十年,姜季辉比猴儿还精。
看见云飞老神在在,他就知道,知客僧是云飞强行带来的,他那一头鼻青脸肿恐怕也是云飞下的手。
“这么说,是李成文那小子先起了坏心,然后才遭了报应?”
沉默许久,姜季辉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平淡,但是人都能听出,老头儿很生气。
能不生气吗?
就算是订了亲,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不能受这种欺负和侮辱啊!更何况是还没订亲呢?
而且,大觉寺的人居然敢跟外人勾结作恶,这就是大问题了。要不是看着知客僧那样子可怜,温文尔雅的姜季辉甚至想自己动手给他一顿老拳了。
不过,问题已经反映上去,大觉寺也将面临整顿,说不定就要关门大吉,姜季辉也算出了口气。
知客僧又看了看云飞,朝着姜季辉委屈地点了点头。
没办法,他和李成文的勾当早就被逼问出来,在知客僧的眼里,雪儿姑娘的这个贴身男护简直就是恶魔啊!
但是这些事情他也不敢说,云飞给他下了封口令,说出来就是死。
打发走了知客僧,云飞也就起身准备回他的小医馆,雪儿闹着要跟去,姜季辉哭笑不得,只得由她,让小兰跟去好生照顾。
姜季辉还有一大堆烂事要处理,云飞自然不想多去打扰。
准女婿被废,亲事恐怕悬了,这倒不是大问题,相信经过这次,姜季辉对李成文也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巴不得早点断了,但大家族的联姻不仅仅是两个男女的事情。
李成文的后面是富甲一方、称雄一国的大鳄李氏家族。
姜季辉头疼的是,下一步李氏家族究竟会怎么应对?
当然,这不是云飞关心的问题。
姜季辉看自己的眼光好像要吃人一样,虽然自己坦坦荡荡,但雪儿对自己这么依赖,哪个当父亲的心里能顺畅?
被姜季辉防贼一样防着,好像自己偷了他宝贝似的,这让云飞很郁闷。
云飞医馆离玉满楼不远,五公里的距离,雪儿和小兰一路嬉闹,见到什么喜欢的就让云飞给她买,浑不把云飞当外人。
走走停停,也就个多小时就到。
小小的四合院,虽然有些破损,却也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都有,麻雀虽小,肝胆俱全,倒是一个幽静的好地方。
门口立着两只石狮,一只没了脑袋,一只缺了一腿,兢兢业业守在那里,怕是有几百年了,真不容易。
云飞摸了摸短腿石狮的鼻子,开了门,雪儿当先雀跃着跑了进去,小兰正要跟上,却见雪儿又惊慌地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叫:“龙哥哥,龙哥哥,快来打坏人!”
云飞暗笑:大白天的,哪有什么坏人?
走进去看,却是一愣——一个衣不蔽体一脸污黑的家伙正朝自己傻笑,竟然是个熟人。
“老兄,你怎么进来的?”
揉着雪儿的小脑袋安慰了一下,雪儿躲到云飞的身后去了,云飞笑着问了一句。
家里来了不速之客,云飞却一点都不担心,反正小院刚刚租来不久,各个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没什么值钱货,说是医馆,连个药柜都没有,就连“云飞医馆”那块木招牌也在来此的第三天就被云飞收了起来——反正也没准备营业嘛——所以根本不怕贼偷,也不怕贼惦记。
前一日白天见了一面、夜间又诡异出现一次的老乞丐,居然跑到自己院里来了,难道是报恩来着?
老乞丐看见云飞等人进来,脸上很是激动,一边关了小院的大门,就过来抓云飞的衣裳。
“喂!老家伙!你干什么?”
心中一阵恶寒,这奇丐究竟是搞什么呢?大白天的,居然对同样是大老爷们的自己动手动脚?脑子有病吧?
云飞脚下动步,没想到那奇丐速度更快,平平无奇的一抓,竟将云飞外衣直接撕开!
这还不算完,看见云飞闪躲,老乞丐嘿嘿傻笑不止,手下动作不停,接连两爪又将云飞里面的衣服撕开,露出后背一块。
“坏人!不要欺负云飞哥哥!咦……云飞哥哥的背好白噢!”
看见奇丐不依不饶,雪儿很是生气,忽然嘻嘻一笑,那奇丐停了手,雪儿却走了上来,伸手去摸云飞的后背。
老实说,云飞的皮肤真不错,让雪儿都有点羡慕。
但他后背上,却有一处瑕疵——准确地说,是一个纹身。
“云飞”两个篆体小子,宛如刀刻。
本来,修炼到了化境之后,云飞是准备用真气刺激皮肉将那纹身消去的,但想到某些关碍,最终还是放弃了。
看见这两个篆字,老乞丐却更加傻了,愣了许久,忽然一膝盖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云飞皱着眉头:“老家伙,你究竟几个意思?怎么哭起来了?”
事出蹊跷,云飞的心里却活泛起来。
从小就是孤儿,连爹妈也不知道是谁,好在背上有刻字,要不然连名字也没有。
老乞丐这个样子,难道知道自己背上刻字的来历?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难道,这老家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嚓!
云飞看了看老乞丐——这家伙真要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也就罢了,他自己混得如此悲惨,抛弃自己倒也理所当然,现在重逢,自己给他养老就是。
想了想,这事蹊跷,雪儿倒没什么,但小兰在旁边就不方便了,好说歹说,劝着雪儿跟小兰回去了。
云飞发问,奇丐却不说话,哭了一会儿,运指在地上写了起来:“少爷,我是王老实!”
云飞:“王老实?你说不了话?”
奇丐点了点头。
云飞:“你知道这两个字?”
奇丐有点了点头,但很快,脸上就出现痛苦的神色,狠狠摇了摇头,又写了几个字:“记不清了。”
“少爷?老子是谁家少爷?可是,这世上有我这样落魄的少爷么?”
云飞嘀咕两句,目光闪烁。
追寻自己身世已经多年,但却没有一点头绪,这次回到华夏,除了问病求医、避世养伤,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目的。
想不到,随便碰到一个乞丐,居然是自己的故人。
只可惜,这个故人看样子脑子不是很好使,让云飞空欢喜一场。
不管这个王老实是真的记不清楚,还是有口难言,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这种事情,急不得。
“好吧,只要有点印象,早晚会想起来的。”
云飞不由惆怅,叹了一口气:“王老实,我这医馆刚刚开业,要不,你就在这里住下?”
王老实却摇了摇头。
云飞:“怎么,你要走?”
王老实点了点头,又写:“少爷归来,也该招呼几个老伙计回来了!老仆必须亲自走一趟。”
云飞:“老伙计?”
王老实:“断魂钩、追风掌、玉罗刹。”
云飞笑了笑:“听着很牛叉啊,都是什么人?”
王老实摇了摇头。
知道王老实不愿多说,云飞也不多问,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王老实:“那就拜托王叔了!”
王老实不接,连连摇头。
云飞道:“出门在外,吃穿住行都要花费,你就别客气了!”
奇丐站起身来,接过卡,挂着泪,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