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竹子并肩在公路上走着,竹子环了环胳膊,把衣服收的紧一点,我这才意识到夜晚的寒意已经很重了。我想把衣服脱下来给竹子穿上,不过这样一来我就要光膀子了,虽说走在身边的是挚爱之人,但这画面实在怪异,想一想也就作罢。
还没走到了尘居,却听到门口一阵热闹的喧哗,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聚在那里。我加快了脚步,绕过重重叠叠的树影,看到五名年轻男女正聚在台阶之上,手边还放了几瓶开了的啤酒。他们在玩“过数字”的游戏,刚好一名美女语音压在了28上,其余四人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爆发出一阵哄笑声,一名高大英俊的男生起哄,要美女喝酒,美女也不推辞,掂起瓶子便喝了一大口。
我笑着走上去,说哥几个玩的挺开心呀。
那名刚刚在起哄的英俊男人看到我,热情的迎上来,说你就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吧,我们可算把你等到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就要撬锁进你的院子里搭帐篷了。我连说告罪,这时竹子从黑暗中的台阶走了上来,英俊男人眼角余光看到了竹子,怔在原地,眼神中惊叹、贪婪、欲望等神色一一闪过,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雄性动物都有较强的领地意识,我自然不愿意别的男人死命盯着竹子看。不过爱美之心乃人之本性,竹子又是难得的美女,时常吸引其他雄性动物的目光,我也就没说什么。
这五个人三男两女,其余两个男人看到竹子,也不禁多看了两眼。至于两个美女,却把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其中一个打量了两眼也就不在意了,另一个却久久的凝视着我,目光中透露出某种诡异的信号,我灵识何其敏锐,虽然没有刻意去看,却能感觉到美女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我暗想,难道我都帅到这个地步了?还能让人一见钟情的?
不过事实证明,这只是自我陶醉的幻觉。我打开了尘居的大门,把他们让进去。一直注视着我的美女走在最后,她怯生生的指了指我手里的女士包,说这个包好像是我的。
这事还真是巧,我正想着找机会把包还了,没想到正主却找上门了。我赶紧把包递过去,美女有些犹豫,想接又不敢接的样子。那天在出租车上,我确实把她吓得够呛。
我笑着说,别怕,我是人不是鬼。说着又把包往前递了递,美女这才接过去。酒吧里英俊的男人喊道,小雪,你磨蹭什么呢。美女应了一声,快步走进了酒吧。
这五个人是大学同学,毕业以后又都在四川工作,趁着周末休息,就相约一起自驾游。玩了一天,天色也晚了,几人便商量着来我这个小酒吧喝喝酒,打打牌,住上一宿。
英俊男人叫冷枫,似乎与小雪正处于暧昧期。剩余有一对男女是情侣,分别叫王迪和陈雨悠。最后一个男生叫孔鹏,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腼腆而内向的笑,话也不多,整个人看起来像他身上的穿着一样朴素。
我给他们每人调了一杯酒,王迪看到挂在墙上的吉他,便取下来弹唱。唱的是汪峰的“再见青春”,却不是摇滚的风格,而是用民谣的方式演绎,温柔的歌声配合吉他清澈单纯的琴音,也别有一番味道。
一曲终了,众人皆鼓掌叫好,我也跟着起哄,喊王迪再来一首。冷枫却站出来说,一个人唱歌多没意思,咱们一起玩牌吧。
看冷枫的穿着,都是些时下潮流的大牌子,家庭条件应该相当不错。不过这种人以自我为中心惯了,恨不得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事事都要顺着自己心意才好,我对这人的不喜又加深了几分。
王迪取下吉他,看得出他也有点意犹未尽,但是为了照顾朋友的面子,也附和着说,大家一起来玩牌吧。我想去询问孔鹏的意见,却发现他正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小雪,依旧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也不说话。
大家都没有意见,我便从吧台下面取了副三国杀的牌出来。刚好七个人,一主两忠三反一内奸。
竹子连续抽到了两把主公,却都没有什么好的武将可以使用,第一把选了诸葛亮,没想到下手坐着一内奸加三联反,内奸还想装反贼,剁了老诸葛一刀,上手两忠臣握着手里的一把杀闪无力回天。第一轮过后,主公仅剩一血苟延残喘,内奸想要平反已经为时已晚,老诸葛被斩落马下。
第二轮,竹子依旧没能抽到好武将,无奈只能把张飞扶上了主公的位置。这个武将除了血厚一点当真是没什么用。王迪拿着小乔当忠臣,由于暴露过早,被反贼们合力斩落。内奸小雪拿着郭嘉却根本没人理她,只能看着局势一点点向反贼倾斜,四轮之后,空血张飞最后一博,刀斩郭嘉,被发了一手废牌后无力回天,追随忠臣小乔而去了。
连输了两把,竹子有些郁闷,连连感叹运气不好。
运势和运气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是确实存在的。道家讲,气分阴阳,人聚五行,运气就是环境与人的相互作用,从而对事物产生有利或者不利的影响。西方玄学把运气与天上的星宫联系起来,发展出占卜术、塔罗牌等等玄术,与中国传统的风水算命、八卦周易之术殊途同归,都是希望以人力改变气运,将环境中对人作用的不利因素减到最小。如果要把气运用具体形象的方式表达出来,却又属于“筹”学的范畴了。
从两场牌局都可以看得出来,冷枫运气是真好,要杀来杀,要闪来闪,要桃来桃,两把反贼顺风顺水,就连随意选的英雄都可以对对手产生克制。连赢两把,他开始大肆吹嘘自己牌技如何如何了得,洋洋得意的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看出竹子有些郁闷,便拉她一起上厕所。巫术中对虚无缥缈的运势没有形成学术化的研究,但是祈福篇中却详实的记载了如何改变运势的方法。
我说挺郁闷吧?
珠子愤愤地说,不就赢了两把牌嘛,你看他那个得意的样子,他就是运气好,我要是抽到好牌,我也能赢。
我说,我有办法让你幸运女神附体,要什么来什么,你信不信?
竹子眼睛发亮,说真的?什么办法快告诉我。
我说,那你还不赶紧崇拜一下你老公。
竹子为了赢牌尊严也不要了,摆出一副狐媚的样子,嘴里嗲嗲的说,老公你好厉害,有什么办法你快告诉伦家嘛。
我神秘的一笑说,你先去把前天买的面具给我拿过来。
竹子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还是很听话的跑去卧室,把那个鬼面具拿了出来。我把面具带上,让竹子在月光下站好,双手合十,抬头闭眼。然后自己按照祈神篇记载的方法,跳起禹步来。
禹步其实就是跳大神,世人多认为禹步是道教的祈神礼仪,其实不然,最早的禹步为巫祝采用,有聚气、驱邪、遣神、唤灵的作用。后巫族式微,道教承袭此术,其步法严格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因此又称“步罡踏斗”。
在《巫族大威秘法九章》中,禹步的用法复杂多变,有着诸多的步法分类,比如常用的踩九州、踩北斗、十字步、丁字步、五步拜鬼等。这些依据四野十二星宫而行的禹步,又有着不同的功用,我正准备施展的,叫五岳福泽,作用是请神鸟巫女娘娘赐福,保佑受祝之人驱祸就福,从另一个层面讲,就是可以提升一个人的运势。
我在月光下跳着怪异的步伐,口里念着禹步的口诀,绕着竹子行五岳福泽。仪式是简化版的,省去了香案、篝火、标准制式的衣服,还有诸多承前启后的步骤,只保留了必要的面具、步法和口诀,也就三分钟的样子,天地间游散的灵开始有意无意的朝竹子汇聚,这五岳福泽算是完成了。
我们走回酒吧,路过窗台的时候,我顺手拈了一点干草。这草是了尘居布阵的时候遗留下来的,就是最普通的野草,唯一的区别在于,这草是从农村埋棺材的坟包上摘来的,也叫坟头草。坟头草是某些黑巫术的施法材料,当初没用完,剩余的一点被我放在窗户上,早就被太阳烤干了。
屋里的几人等的都不耐烦了,冷枫不满的说,老板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会是前列腺有问题吧。说完便看着竹子猥琐的笑。
我也不搭理他,说咱们继续。
发完牌,冷枫端起他面前的杯子,准备喝口水,我赶忙伸手拦下。冷枫面带疑惑的看着我,我把杯子拿过来,说这杯子里好像飞进了一只虫子。说着举起杯子对着灯光,看似在认真的寻找杯中的虫子,其实那一点坟头草粉末已经被我用隐秘的手法洒进了杯中的水里。
看了一下,我说可能是眼睛花了。然后把杯子还给了冷枫。
冷枫白了我一样,丝毫无觉的喝了两口水。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人都说坟头草,一米高,这长在坟土包上的草,生的要比普通地方旺盛的多,更沾染了许多阴晦之气,冷枫一口喝下,自然受天地环境的排斥,哪里还能落好。
果不其然,冷枫翻开了标有主公的身份牌,然后一筹莫展的看着手中的三张武将牌,竟拿出一张华雄出来。我拿到了反贼,心中窃喜,这冷枫的好运气看样子终于到头了。竹子拿了内奸,她翻开手中的武将牌,满脸都是满足的表情,竟然是一张吕蒙,那五岳福泽果然有奇效,简直是心想事成。
这一局的结果毫无悬念,华雄仗着血厚,与反贼来回纠缠了几个回合,终于体力只剩下两点。竹子像个小透明一样藏了一手的牌,最后诸葛连弩在手,以横扫六合之势,一路荡平了所有反贼和忠臣,然后将主公华雄斩落马下。
竹子得意的笑起来,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冷枫。冷枫把手里的牌一甩,在美女面前丢了面子,让他很是恼怒,他气哄哄的说,没意思,不玩了。
小雪安慰似的顺了顺冷枫的胳膊,冲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无所谓的耸耸肩,和输不起的人玩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起身开始收拾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