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严家主心底涌出一阵欣喜,脸上神色却不变,饶有深意的暼了眼秀美紧锁的沐清菱,一甩衣袖,沉声道:“世子妃,现在老夫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现在承认,若是到了陛下的面前,一切就……”
“这就不劳严家主费心了,至于这机会严家主还是留给自己的好。”沐清菱勾唇一笑。
“哼,既然如此,诸位好自为之。”严家主甩袖离去。
沐清菱收回目视严家主离去的视线,脸上的笑意微微敛了几分,看向邵涟韵,笑道:“邵小姐,我等会要出去接驾,这段时间倩雅也是闲的慌,就有劳邵小姐陪陪她了。”
按照规矩,既然知道皇上驾临邵涟韵也应该出去接驾的,但是沐清菱在这个时候开口,显然也是有原因的,正好她也不想出去,在这里陪陪倩雅也不错。邵涟韵沉思了片刻,便点点头。
“那就多谢邵小姐了。”
“世子妃客气了。”邵涟韵展唇一笑。
君穆言这次来宁王府非但不是微服私访,反而是大张旗鼓。沐清菱跟随君凌熠等人等候在宁王府门口,远远的就能看见那座明黄色的龙撵在大批的御林军的护佑下驶进。在龙撵的后面还跟着整整两排不下三十名文武百官。
这一路走来,自然是吸引了不少老百姓停足注目,也许是某人刻意为之,即使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但是也不见有人驱赶这些老百姓,以免惊扰了圣驾。但即便如此,这些老百姓也是有分寸的,知道是皇上出行,也不敢靠得太近,免得一个不慎,自己的项上人头保不住。
看着眼前这幕难得一见的空前盛况,沐清菱忍不住嘀咕道:“搞这么大的排场,看来果真是信心百倍。也不怕一朝失足成千古恨。”
君凌熠听到沐清菱的嘀咕声,低笑一声道:“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向来对自己的头脑保持着信心十足的态度。”
“所以……”沐清菱挑眉,虽然君凌熠的话没有特别针对的意思,但是还是不难听出里面的嘲讽。
君凌熠叹道:“所以即使满盘皆输,他也只会认为是下面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沐清菱沉默不语,所以说这次的事后,有些人是注定要成为这场交锋的牺牲品,这便是皇权下的残酷,既然搅和进来了,不管是谁都别想完好无损的退出。
两人说话间,君穆言的龙撵已经近在眼前了。外面伺候的太监揭起帘幕,一身明黄色龙袍,神色肃穆的君穆言便出现在视线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宁王,君凌熠,沐清菱外,御林军,跟随而来的官员,宁王府的下人全都下跪行礼以示自己的敬意。
听着耳边的声音,君穆言心底是难言的满足,这就是权力的威慑。但是当看到宁王府门口那傲然而立的三人时,君穆言这点满足瞬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与不快。
“恭迎皇上。”眼见君穆言接近爆发的边缘,宁王冷笑一声,带着君凌熠,沐清菱躬身简单的行了一礼。今天君穆言来宁王府本来就是图谋不轨,他们能够做到如此已经是看在皇室规矩上,至于其它的想都别想。
“众卿平身。”
“谢皇上。”
宁王三人拂了拂衣袖,站直身体待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被太监扶着走下龙撵的君穆言,没打算主动挑起话题。
君穆言强忍着不快道:“朕突然驾临宁王府,没打扰到三哥吧。”特别是看到宁王身边的安国公与顾家主,眼中更是杀意波动。
听到君穆言的称呼,宁王有片刻的恍惚,在先皇还没有驾崩之前,君穆言与其它的兄弟一样,几乎都是这么叫他的,但是自他登基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叫他。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这次是带着目的而来,这句三哥他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叫出口。
“皇上严重了。皇上能驾临宁王府是臣之荣幸,何来打扰之说。”宁王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对君穆言突然的态度无动于衷。
君穆言脸上有片刻的扭曲,僵硬的笑道:“朕难得出来一趟,三哥不请朕进去坐坐。”
宁王静默了片刻,作出了个请的动作,“皇上,请。”
君穆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率先望府里走去,留在后面的君凌熠暼了眼跟上来的大臣们,淡淡的开口,“宁王府不喜欢嘈杂,所以几位大人还是在外面等着。”
还没走上台阶的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听到这话全都呆若木鸡。让他们全都在外面等着,这跟他们之前预期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沐清菱看着他们呆滞的表情不由的摇摇头,倩雅的事都这么多天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这些人多多少少也应该知道一些。这个时候敢跟着一起来的,要么是胆子够大来看热闹的,要么就是存心跟宁王府过不去的。这两种,不管是哪一种,君凌熠都不可能让他们进去。
看了看越来越高的日头,只希望他们穿着这么厚重的朝服在这烈日下,不会烤得中暑。沐清菱在心底默默为他们点了盏灯。
“当然了,言大人,你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人,还是有优先的权利的。”君凌熠拉着沐清菱离去前,转头看了眼人群中的言锦一眼,慢悠悠的开口。
话音一落,果然不善的目光一致落在了言锦的身上,其中还包含着怀疑。
“凭什么就言大人你有这个权力,真的只是因为你是皇上信任的人。”武将那边立刻就有人发表了自己的不满。
“咱们世子妃的亲生父亲都没有这个权力,言大人就有了,真是好运气。”一直与言锦不合的翰林院侍读冷哼一声。他从金榜题名到如今已经近十年了,但是他在翰林院侍读这个位置上却一直不见上升,自然跟一来就成为皇上身边红人的言锦合不到一起去。
言锦目光微沉,宁世子不愧是宁世子,仅仅一句话就搅得人心浮动。
言锦拱手,不紧不慢的道:“李大人,说到这个,京城只怕没人不知道丞相府与宁王府的立场。至于言锦,既然能得宁世子的首肯进入王府,也是托了皇上洪福。自然也是言锦的运气。”
底下的几位官员默然不语,就连那位李大人也是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诸位,言锦先行一步了。”言锦笑容浅淡,继续做了一辑。
看着言锦的身影消失在宁王府里,翰林院侍读李大人冷声道:“本官倒要看看他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旁边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人暼了他一眼道:“如果你是想用今天这事打击他,本官劝你还是省省的好。”
李大人皱眉,不悦的道:“难不成你还怕了他不成。”
这位大人突然轻笑一声,“怕吗?也许吧!”
“你……”
“年纪轻轻就能得到皇上无上的信任,你难不成认为他凭的真的只是自己的才识。”皇上心思多疑,就连当年与之情谊深重的宁王府都不能得到信任,更何况他人。
“难道不是……”
这位大人拍了拍他肩头道:“你在朝为官的时间太短,阅历终究还是不够,今天这事你只管当作没发生就行。”他虽然同样在翰林院处在一个不高不低的官职上,但是所看到的却多得多。几年前,言锦刚入朝堂不到半年,朝局就经历了一次洗牌,若说里面没有这个年轻人的影子,是不太可能的。
大厅里,君穆言在首位落座,其它人皆侯在一旁,包括宁王等人。只要还没有彻底的撕破脸,他们就不可能真的在皇上的面前无法无天,无视天子皇威。
“对了,朕记得池公公与严家主一起替朕来看倩雅的,怎么严家主在此,反而没看到池公公。”君穆言伸手端起桌上的清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若无其事的放了回去,目光从严家主的身上略过。
见宁王与君凌熠都没兴趣回答他,沐清菱轻笑一声道:“也许是王府的景致宜人,池公公一时忘了时间也说不定。”
君穆言一愣,反应过来叹道:“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记得以前的时候,朕也经常到宁王府来,满园的景色确实让人流连忘返。现在想想,倒是有几分怀念。”
像是才注意到他的面前站着一群人,君穆言一副主人家的样子招呼着,“诶,你们也别干站着了,今天朕到宁王府来也不是为了公事,只是坐坐而已。你们也别太拘谨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君凌熠轻哼一声,拉着沐清菱直接走到一旁坐下,还不忘体贴的为她斟满茶放在她身旁。这行云流水,以及无视君穆言的态度有多随意就有多随意。
等到宁王,君凌熠落座,言锦与严家主这才谢恩在末位落座。
“奴才见过皇上。”
?池公公出现在大厅里,恭恭敬敬的对着上首的君穆言行了一礼。而后目不斜视的走到君穆言的身后候着。
“池公公,这宁王府的精致可还满意。”君凌熠漫不经心的道。
“自然是令人心旷神怡。”被人问到,池公公连忙回到。
“那就好。”君凌熠薄唇微微勾起,深邃的眼眸却透着丝丝寒意。
池公公忽然对上这么一双眼睛,不由的心底一颤。他在皇上身边伺候数年,见过君凌熠的次数自然不会少到那里去,但是这么冷的一双眼睛,他却是初次在这个俊美非凡的男子身上体会到。心底突然有些明白哪些与宁王府敌对的人,为什么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默默吞下。心中也有些庆幸自己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但也没真正的去得罪过宁王府。
不同于池公公此时的心情,严家主却在琢磨着今天这件事该怎么开口最为合适。毕竟这件事若是成了,严家自然也就成了最大的功臣。但是同样的……
严家主想慎重行事,但有人却等不及了,“说着说着,倒是忘记问问倩雅现在的情况如何了。”言罢,君穆言看向严家主道:“严家主。朕记得这段时间,倩雅的病情都是由你负责的。现在如何了。”
“皇上……”严家主站起身来,几分犹疑不决的样子。
君穆言看了看宁王的方向,紧张的道:“怎么了,倩雅的情况很严重。”
严家主犹豫的道:“那倒不是。倩雅郡主的情况很好,只是……”
看着眼前这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个人,沐清菱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年纪也不小了,演这么作的戏码,也不嫌丢脸丢到自家祖坟去了。
君穆言沉声道:“到底如何了。你直说就行,朕相信无论哪种结果,三哥…都能接受。”
宁王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道:“皇上说得没错,无论哪种后果本王都能平静接受。严家主想说什么就说好了。只是毕竟事关本王的女儿,在这之前,本王也希望严家主慎重一二
这也算给严家主最后一次机会了,严家毕竟是百年世家,而且还是医学世家。若是因为一次内斗就这么倒了,那么牵扯出来的也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两件事。
严家主咬牙,全然将宁王的一番好意当成了威胁,面向众人一字一句的道:“皇上,经过再三确认,微臣怀疑倩雅郡主此次所谓的病情……乃是装的。”
?
哐当!
气氛有瞬间的凝固,便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在场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看了眼地上四分五裂的茶杯,沐清菱抱歉的笑一笑,“实在是抱歉,因为严家主的话太过惊人,竟是一时不慎,手滑将茶杯打翻了。”
严家主脸一黑,是个人都听得出这话中的嘲讽,“是吗,世子妃难道不是因为心虚。”
沐清菱淡淡道:“本世子妃一没杀人放火,二没伤天害理。哪来的心虚。倒是严家主你,好歹也是位长辈,一口一句倩雅郡主的病情是装的,本世子妃倒是想问问,你又是何居心。”
"哼,倩雅郡主到底怎么回事,世子妃怕是最清楚不过。"严家主冷哼一声,拱拱手对着君穆言道:"皇上,倩雅郡主的真实情况微臣是用祖传之法诊断出来的,是不太可能出问题的。只要将得闲医馆的沫姑娘带来询问,事情自然久水落石出了。"至于怎么问,大家心里自然再清楚不过。
"严家主,随意攀咬皇室宗亲罪名可不小,你也是老臣了,本王相信这么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宁王暼了他一眼,侧首面向君穆言,淡淡道:"皇上,严家主是由皇上亲自下旨到王府为倩雅诊治病情的,既然如此,臣也请皇上下旨尽快下旨查明此事,以还倩雅一个清白。"
君穆言脸上看好戏的表情有片刻的凝固,按道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宁王府众人就算不急急忙忙的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该与严家主辩解一二,怎么反而要查明此事。没看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君穆言的心底显然十分的不舒服。"这件事事关重大,自然要查清楚,来人,传朕口谕,即刻传太医院右院判严文希,以及李大人,吴大人,孙大人来宁王府。"
"皇上,可否将民间有声望的大夫同样也召几名过来?"沐清菱不紧不慢的开口。
"世子妃,太医院里都是天下最有名望的大夫,你难不成还怀疑他们对医术不成。"严家主沉声道。
沐清菱不紧不慢的道:"本世子妃自然不会怀疑他们的医术。毕竟倩雅郡主的病情可是由他们一致诊断出来的,只可惜却被严家主给推翻了。"
"皇上,老臣觉得世子妃说得并无不道理,多找一些大夫也更有把握一些。毕竟倩雅郡主也不是常人,这件事自然要慎重些。"安国公沉声道。皇上对付宁王府的决心太重了,虽然安国公知道自己开了这个口就相当于跟宁王府绑在一条船上了,但他却不后悔。因为他很清楚在这种四国鼎力,任何一国都可能发起战争的情况下,宁王府不能倒下,因为南陵能征擅战的人太少了。
君穆言掩在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攥起,安国公不开口,不表明自己的立场,他绝对不会这么愤怒。但是他却在这种时候说话,要说他与宁王府不是一伙的,君穆言就算用他的皇位打赌,他也绝对不相信。
"那么顾家主的意思呢?"君穆言死死的盯着顾家主,道。
"老夫的意思与国公一致。"顾家主恭声道。
好,很好!看来你们一个两个是想反了。君穆言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咬牙切齿道:"好,那就依安国公,顾家主所言。"蓝顾家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不轻易结交任何一方,今天却与宁王府勾结在一起。几大世家本来就是君穆言的心病,这一举动无疑是犯了他的逆鳞。
君凌熠道:"至于这出府找大夫一事就有劳言大人了。想必这样大家也就更放心。"
言锦眸光一闪,在君穆言同样带着几分欣喜的目光下从容的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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