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不远处传来宫女惊慌失措的声音，众人神色一凝，循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因为御花园周边有不少的湖泊，在举办宫宴之初，为了防止有人不慎落水，周边早已有不少的御林军驻守，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不小心失足落水的事故发生。但是现在宴会才举行到一半就被告知有人落水了，任谁心情都不会太美妙。
“怎么回事？”君穆言眉宇间隐藏着怒意，冷冷盯着慌乱的冲过来跌倒在地上的宫女。
“皇上，皇上不好了，慧妃…慧妃娘娘落水了。”宫女战战兢兢的道。
此言一出，在场除了皇上以外所有有资格来参加宫宴的嫔妃的脸色都变了。慧妃身为
四妃之一，在如今皇贵妃被废的情况下，她的身份仅次于皇后与贵妃，如今她在这种场合下落水，于情于理都是一件大事。
君穆言微微变色，冲着身边的侍从怒斥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救人。”
皇上的妃子落水，宫宴无论如何都进行不下去了，就算皇上有心将宫宴进行到底，在场的人也没那个心思待下去，更别说那些胆小的千金小姐。一时之间，整个御花园里大家都在窃窃私语，慧妃之前还好好的待在宴会上，怎么这么一会儿是功夫就落水了。
慧妃落水的地方离这个地方并不远，大家稍微走上几步就到了，在那名宫女来搬救兵时就已经有人下水救落水的慧妃，只是可惜大家毕竟都是女子，而且水性也一般，并没能及时将慧妃救上来。等到那些侍从下水救人时，慧妃已经因为在水中待的时间太长而窒息死亡。
等到尸身被打捞起来后，见到全身湿漉漉瞳孔圆睁俨然一副死不瞑目的慧妃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在场的大部分千金小姐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胆小一点甚至就那么晕过去了。
特别是与慧妃安排在一起的淑妃贤妃等人，脸色可以说得上是惨白。
虽然在这之前，慧妃可以说是与她们算得上是对手，但是她毕竟不得皇上的恩宠，所以对她们并非是百害而无一利的。现在看着之前还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死了，之前与慧妃有过节的妃子心中不由的一阵胆寒。
君穆言目光阴郁得盯着地上的慧妃，眼中非但没有一点怜惜，更多的是阴沉到极点的怒意与厌恶，似乎她今天死在这里碍了他的眼，就算要死也得死远一点。
“唇、颜面青紫，而且瞳孔散大，初步可以断定慧妃绝对是窒息而死，最后才被人推入水中，给人造成慧妃是失足落水而亡的错觉。”沐清菱压低了声音淡淡道。慧妃落水的地方离宴会所在的地方并不远，如果她有心呼救没道理没人听不见。更别说是如君凌熠这种武功高强听力极强的人，但是他们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这只能说明在慧妃落水之前她已经被人杀害了，即使想呼救已经不可能了。
但是现在问题是，慧妃离开宾席位时并非一个人，而是带着数名宫女，她们现在都在这里，没道理没看见是谁杀害了慧妃。
君凌熠淡淡道：“慧妃在皇上接待北夷使者的宴会上被杀害，一看就是有心人挑衅，这件事别管。”
沐清菱摊手，“我没打算多管。”她只是简单的分析慧妃的死因而已。要知道后宫的水可深的很，这看似清澈美丽的湖泊里都不知道葬送了多少青春美丽的女子。
“慧妃落水身亡，你们这些随行的宫女难辞其咎。”君穆言冷冷的盯着因为下水救慧妃而同样全身湿透的几名宫女，冰冷而无情的道：“来人，各杖责一百大板，以儆效尤。”
一百大板下去，别说是这些娇滴滴的女子，就算是成年男子未必抗的下去，皇上显然是想活活将她们打死，以来发泄自己胸口的怒火。
呼延辉站出来看了眼地上的慧妃一眼，拱拱手道：“皇上，慧妃娘娘落水的地方离宴会的地方并不远，但是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呼救的声音，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以小王所见皇上不如先查清慧妃娘娘落水的真正原因，再处罚这些宫女也不迟。”
“皇上，小女死得不明不白，还请皇上查清缘由以告慰她在天之灵。”慧妃的父亲翰林院掌院学士颤巍巍的站出来，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在他身边一位妇女不停的抹着眼泪，同样求道：“臣妇求皇上给小女做主，还她一个公道。”在慧妃被打捞起来的时候他们心中虽然急得不行，之所以一直忍住没出声是不想冲撞了龙颜。
掌院学士为官这么多年，深知他们的这位皇上在看到女儿在这种情况死去会是什么样是心情。此时有人开口，他何乐而不为。
君穆言眉头紧紧皱起，心中不停的思索着该如何处理此事。这时一名青衣男子站出来恭敬的开口道：“皇上，六皇子的说法并无道理。从慧妃娘娘落水到现在我们都不曾听到呼救声，这本身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还有微臣若是没记错，这里之前应该是有御林军驻守的，但是现在……”却是连御林军的影子都没见到。
停顿了会，言锦继续道：“御林军在没得到皇上的旨意因何离开，慧妃娘娘又为何会在中途离开宴席。皇上，微臣认为我们得弄清这些原因才能知道慧妃娘娘为什么在宫女的陪伴下还能失足落水。”
“既然是失足落水，当然是不小心了，比如说踩到了什么石块之类的滑倒掉入水中，或者是绊倒掉入水中。”言锦的话刚刚落下，立马就有人说出自己的看法。
言锦淡淡一笑，不紧不慢道：“现在问题是，在宴会开始之前，御花园已经被宫女精心打扫过，不太可能有那么大的石块存在并且将人绊倒。至于滑倒更不可能，现在并非雨季，就算踩到石块也不可能出现打滑的情况。”
御花园不是其它的地方，这里平时来的都是身份尊贵的人物，是不可能存在太过危险的物体的。更别说是靠近水源的地方。
“说不定是他脚抽筋了掉入水中呢……”
言锦唇角一抽，对这个理由颇有点无语，“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在下奇怪的是他落入水中为何不呼救。”
“行了。”君穆言有些头痛的揉揉额间，看向君凌熠所在是方向，道：“宁世子，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君凌熠面无表情的道：“慧妃是怎么落水的，皇上可以先对她身边的这几位宫女进行拷问，究竟是意外落水，还是她人谋杀，自然一目了然。”
君穆言默默看了君凌熠许久，才扯了下唇角，“宁世子所言不无道理。但是朕还是觉得先依翰林学士所言的那般，先问清御林军为何离开此处。”
说罢，君穆言转身面向众人，沉声道：“来人，速速去将那群御林军寻回，朕有问题问他们。”
君凌熠淡淡的看着征求完他的意见又是另一番做法的君穆言，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什么也不说，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君穆言派出去寻御林军的侍从在走出一段路后，就远远的看到了往这边而来的御林军，连忙迎了上去道：“你们上哪去了，快快随我来，皇上有事情问你们。”
为首一人拱手道：“能不能问一句，出什么事了。”
“因你们的疏忽，慧妃娘娘失足落水身亡了。”
“什么？”
因为是有关皇上后宫的事，君穆言在这之前就将不相关的人谴退了，只留下几位身份相对重要的人物，不过让沐清菱惊诧的是在他们皇上谴退了其它人的同时竟将她留了下来。
至于其他人不能插手这件事的同时，在没得到皇上旨意的同时也不得擅自离开皇宫，只得一群人继续聚在御花园里等消息。索性现在是盛夏，即使现在是深夜，也不会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只是那些向来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明显就有些熬不住，不一会儿，在场许多小姐就已经昏昏欲睡的像要随时趴下似的。
御书房里，被皇上留下来的几人神色平淡的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御林军首领，以及负责驻守那处湖泊的领头之人。至于也想留下来看热闹的呼延辉则被皇上以一句“这乃南陵之事六皇子无权插手”给打发了。
其实像慧妃落水这种事情本应与他们无关，只要不是皇上受到威胁他们大可离去。只是他们这位皇帝陛下却要他们观看这场闹剧的发展，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君穆言眉宇间隐着熊熊怒火，“没得朕的允许，你擅自带人离开，你可知罪。”
领头的那位男子朝地面磕了下头，却不敢抬起来，恭声道：“皇上息怒！早在大半个时辰前，属下发现有一群浑身被黑色笼罩的黑衣人出现在御花园边缘的地方，因担心是不明刺客以惊动了皇上，所以便私自做主自己追了出去。”只是没想到好巧不巧的慧妃会在这个时候失足落水了。
君穆言很快抓住了话中的重点，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道：“黑衣人？哪里来的黑衣人？”
领头的那名男子头垂得更低了，“属下不知！”
安国公沉声道：“那么人呢？”戒备森严道皇宫里出现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等到属下追过去的时候，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在我们面前凭空消失了，属下与其它人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番，还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找到。”
沐清菱心中默默吐槽道：人家既然能够出现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想要消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让你们抓到。
君凌熠像是知道沐清菱心中此时所想似的，紧了紧握住她玉手的五指，挑眉低头看了她一眼。君穆言看见这边的互动，眉头微微皱起道：“不知宁世子认为这些黑衣人有何来历？”只是那语气怎么听都觉得不怎么充满善意。
君凌熠挑挑眉，那样子明显在说我说的话你信吗？但还是不紧不慢的道：“这群人出现的时间与慧妃落水一事凑在一起太过巧合，臣
觉得皇上应该查查慧妃在这宫中是否与人结怨，说不定这些人的来历就一目了然。”
安国公拱拱手道：“老臣也认为宁世子所言不虚，今天一事明显都是围绕着慧妃娘娘失足落水而发生的，唯有弄清了慧妃娘娘落水是意外还是谋杀，也许事情就明了了。”
“臣附议。”一边几位大臣道。
言锦忽然将话锋转向了沐清菱，面带笑意的道：“据臣所知，宁世子妃似乎会些医术，不知对慧妃娘娘失足落水是意外还是谋杀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言大人，你这话倒是有意思了，宁世子妃不过是个后宅妇人能知道什么。”被皇上同样留下来的几位御史其中一位大人不满的道。在皇上准许宁世子妃留下来的时候，他们心中就有了几分不满，只是碍于皇上与宁王府的面子才没多说什么的。现在言锦还让她与他们商谈事情那可就超出他们的底线了，在他们看来，沐清菱一个后宅妇人就应该好好的待在后院相夫教子，而不是掺和这些事情。
言锦不以为意道：“后宅妇人又如何，说不定世子妃真的能说出不同的见解呢。”与对女子有偏见的几位御史，这位翰林学士的做法到有些大相径庭，
沐清菱颇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的几位大人，正如他们所说，她不过是一后宅妇人，所以她的意见有那么重要吗？
沐清菱无奈的开口道：“几位大人，本世子妃觉得你们与其在这里问我的看法，还不如请皇上传召几位御医过来替慧妃娘娘查看死因，说不定还能早一点将凶手抓出来。”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若是有人趁机对尸体动了手脚，就不知还能不能准确的判断出谁是真凶了。
“世子妃，我们男人说话，你一个妇人，还是好好的听着，不要随意的开口。”看起来一名年纪不大却板着一张脸的中年男人极其不悦的开口。
沐清菱唇角忍不住抽搐，其实她现在的年龄不过十六，在这古代虽然说确实是出嫁的年龄，但是在前世却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特别是今天晚上张口闭口的被人成为妇人，总有那么几分怪异的味道。
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你一副罪大恶极的模样，沐清菱心底再次刷新了这个世界某些人古板的思想。难怪那么多人对御史是有爱有恨，就这么奇葩的想法也没谁了。
君凌熠凉凉的暼了眼那名开口的御史，“那你们就继续在这里争执，本世子与夫人也没事，不介意听你们在这里闲扯。”
这话一出，在场几位刚刚因言锦让沐清菱说说自己看法而动了嘴皮子的大人的脸上瞬间布满尴尬。其实沐清菱的话并无道理，这个时候理应让御医来查看慧妃的死因。但是他们刚刚只顾着争执，却完全忘记了这茬。君凌熠这话明摆着说他们只知道扯闲，却不知道办正事。
“好了，就依宁世子妃所言先传召御医来查**妃的死因。只是…”君穆言淡淡道：“宁世子妃，你刚刚也见过慧妃，难道真的没什么想说的？”
沐清菱面色不变，恭声道：“确实有那么几句话，只是臣妇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说来听听！”君穆言来了几分兴致的道。在场的几位大人听到这话也纷纷看向了沐清菱。
沐清菱垂眸道：“刚刚在御花园，臣妇观慧妃娘娘的面色，发现她颜面青紫，瞳孔散大，初步断定是窒息而亡。”至于是在水中窒息死亡，还是在岸上窒息死亡，沐清菱很聪明的没有多说。这毕竟涉及到后宫纷争，涉足其中真的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但是有一点沐清菱敢肯定的是慧妃绝对不是在水中窒息死亡的。因为那个时候她观察过慧妃双手，发现她的手指干净洁白。手指间一点都没有溺水之人在水中因本能挣扎而沾染到的泥沙或水草。既然这些最原始的本能都消失了，还有什么问题说明不了的。虽然她不是学法医的，但是在当初学医的时候也接触过这类的知识，一般的情况下，他杀还是自杀，她还是判断得出来的。
“既然是落入水中，窒息死亡不奇怪吧！”
沐清菱淡淡的说出了疑问，“但是当时所有人都没有听到慧妃娘娘的呼救声。所有人都知道，当一个落水的人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的时候，都会发出本能的挣扎，甚至呼救。”
“反正老夫是不知道的！”之前那名被君凌熠堵了一句的御史淡淡开口。
沐清菱淡淡一笑，“大人不知道也不奇怪，毕竟一个从未尝试过在水中窒息是何滋味的人是很难想象当时的场景的。但是这却是大部分懂医术的人都知道的常识。”既然是常识，她现在不说，谁知道待会儿他们这位皇上会不会拿这件事说事。
“你……”
“大人，我是实事求是，并非有意针对谁。”沐清菱颇为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动不动就大动肝火是很伤身体的，难道你不知道么！还有因为一句话就跟她这个晚辈计较，一副打算死磕到底的样子，你也好意思。
御史一哽，只得恼怒的将火气发向了另一个人，“哼，沐丞相，你还是真教出了一个好女儿啊。”既然其它几位大人留下来了，身为百官之首的沐丞相自然也不例外。
沐丞相淡淡看了眼沐清菱，朝着那名御史拱拱手道：“清菱无礼之处，大人勿怪。”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是并没有让沐清菱赔礼道歉的打算。
发生了那么多事，沐丞相显然也知道这个女儿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掌控得了的，更何况君凌熠还在这里。如果真的如外界所说的那样他极其的宠爱自己这个三女儿，又怎么会允许她向别人道歉。
只是，一段时间没见，沐丞相发现他这个女儿身上似乎又发生了变化，又似乎还是以前的那个她。
“呵，我说御史大人，你也老大不小了，跟一个女子斤斤计较，有意思吗？”君凌熠不是沐丞相，他才不会跟这位倚老卖老的御史客气。
此言一出，那名御史颤抖着手指指着君凌熠，就差没直接晕过去。
其他人则全都把自己当成了空气，当作没听见这句话，心中则暗自庆幸自己没去针对世子妃，若是自己也被宁世子这么夹枪带棍的堵了一句，那么他们这张老脸也别想要了。
早就听说宁世子极其宠爱他的这位世子妃，现在一见，果真如此啊！
宁王一听这话也觉得额头忍不住跳动，没好气的暼了他一眼，呵斥道：“凌熠，怎么说话的。”
君凌熠轻哼一声，懒懒的瞥了眼那名要晕不晕的御史，还是没多说什么，若是今天真的把他气得晕过去了，对清菱的名声似乎也不大好。
君穆言看着下面的闹剧，只觉得满意了，才淡淡的出口，面带不悦的的道：“够了，朕这里不是菜市场，要吵全都给朕回家去吵。”
看向君凌熠的方向，君穆言眸光微暗，刚才的一幕他真真切切的看在眼中，自然也看到了君凌熠对沐清菱极力的维护，本来这对于君穆言来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因为从根本上来说，沐清菱是他安排在君凌熠身边的棋子。一枚棋子掠获了目标的真心，这对他想要做接下来的事绝对是事半功倍的。
只是，君穆言此时非得没有这种心情，看向和睦的两人，他的心中反而升起了淡淡的担忧。那是一种猎物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不太美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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