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简,小姐?”
她盯着邓椿鼻尖那一颗淡褐色小痣反应一会,这才想起这还有一桩前尘旧事,可是她不该怨恨她啊,怎么这样不好的态度。
“我是。”她笑一下,半点歉疚没有的样子更加让人火大。
翻翻材料,顾风的野心真是够大,注资第一年就准备赶鸭子上架让他们改变品牌走向,轻奢路线真的是那么好走的吗。她做设计师,为的是将脑子里面的幻想变成现实,而他只需要考虑设计边际利润。
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还让她过来干什么。
不过看两眼就扔在一旁,“我就是个小设计师,可做不了这样的主。”
她耸耸肩膀,完全是不合作样子。
邓椿冷冷瞥她一眼。
“这也由不得你做主,不过是通知一下你,以后你的设计要走这样的路线。”
“而且,总设计一种东西不嫌烦吗?”
简安抬眸。
“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注资之前我们就有这样的打算,你们公司的内衣设计虽然已经在国内小有名气,可是产品结构太过单一,抗压力能力太差,现在就是个转型好时机。”
“哼哼,这个还用不着你来跟我说。”简安和这公司一起长起来,自然知道她说的意思,他们也曾经尝试做除了内衣之外的别的服装之类,可是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人很容易形成固定印象,转型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可是若是有这样强大资本做后盾,就会大不一样。她深深看邓椿一眼。
像看巨大金元宝。
邓椿被看的哆嗦一下,伸手抽回文件揣在怀里,有点别扭。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她惊奇。
“我有什么对你说的?”
邓椿脸色阴沉下来,弯腰逼近她眼睛。
“你骗我,是你害顾总吃那种药——”她说着说着声音小下去,脑海里又浮现起那天让人面红的一幕幕,怕是一辈子忘不了。
她以为简安看见她,不管多少,都要有点愧疚。
纯粹多想,简安做了这样事情,再见顾风都面不改色心不跳,何况是她。
由此可见思考问题方式是多么关键。
“你敢说当时没有一点点考虑到这种后果?”她反而先笑起来,像个妖精,带着吃完心脏的餍足和气定神闲。
邓椿愣了一下。
“我——没有。”可是她也不是纯情少女,回答的很没有底气。
“你敢说当时没有一点期待?”
“我——我——”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简安的话像是最尖锐的针头,每次都刺道最关键的要害位置。
人人都想要做卫道士,于是只好把遗憾带到坟墓里。
其实限制是人给自己设的。
她叹气声音听得让人恼火,好像她早就看透红尘拿到极乐世界钥匙。
“真可惜,明明是那么好的机会。”
“你在说什么?”邓椿脸羞红,发觉声音大了些,有人目光看过来,又捂住嘴将音量给压下去。
“你们不是没做?”
“你是怎么知道?”邓椿脸色还挂着点红晕,奇怪看她。
“我安了摄像头。”她仰起头,很是掌控一切的样子。
邓椿简直要气得哆嗦起来,她也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几乎是吼出来一样。
“你不要脸!”
世上怎会有如此不知廉耻之人,她是有窥阴癖还是怎么样?
自己老板怎么会眼睛瞎掉喜欢这样一个女人?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幸好幸好。
简安耳膜被震了一下,不耐烦掏耳朵,这点辱骂还真是小段位,她就喜欢和邓椿这样高材生说话,好文明,最过分的话也不过是个你不要脸。
和挠痒痒一样。
她摸摸背后束着的的头发,安抚道。
“怕什么,你们不是没做吗。”
“要是做了会怎么样。”邓椿摸着胸口想想就后怕的很。
人果然不该一晌贪欢。
简安眯眼一笑,像只吃饱了晒太阳的肥猫。
让人超级想要踹一脚。
“放心,会给你打上马赛克的。”
话音刚落,邓椿扔了文件就过来掐她的脖子,嘴里还恨恨道。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可是还没等到手碰上这神经病的脖子,邓椿闪电一样停下,直起身子,整理整理衣服,换上严肃面孔,恭敬道。
“顾总。”
简安不可置信回头。
“你刚刚是从哪里开始听的?”
顾风面无表情从邓椿手里接过文件。
头也不回的走了。
临走前那句话还飘荡在耳边。
“从摄像头开始。”
简安从心底哀嚎一声,新仇旧恨,但愿自己死不到这混蛋手里。
她为公司发展鞠躬尽瘁,要是有朝一日发达了,一定要托梦给jacob,让他在大厅挂一张她的黑白照片,以纪念她做出的巨大贡献。
简安一来就带着神秘色彩,再经人丰富想象力的加工,她已经成为一个靠一人艳色帮公司拉到巨额投资,靠卖弄色相将顾总攥到手中,靠床上功夫与秦小姐割三分天下的——
狐狸精。
真是很适合她的人设。
所以她每天最痛快的娱乐活动就是守在休息室外面,听着里面女人像乌鸦一样聒噪,声音真是难听死,有钱整容不如去做一下变声。
“我们这么辛苦干什么,不如学学简小姐。”
“学什么?”呵呵笑着,明知故问。
“一只屁股能卖出这么大价钱也真不容易,你知道这合同值多少钱。”又是潇潇,潇潇什么都知道。
“多少钱啊?”晓纯真憨憨的去问了。
潇潇没了声响,她也不知道,憋了一会有点愤怒。
“你管多少钱,你一辈子也挣不来就是了!”说罢又用红色指甲戳戳晓纯那颗圆润脑袋,哎,这傻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个是一位男同事,他听着这群女人真是聒噪,好好的休息时间,全用来谈论别人屁股多少钱。
“别嘴上说说啊,有本事真的学学简小姐。”他悠闲喝一杯咖啡,远远的跟那围在桌子旁边的女人们说话。
突然之间都没了声响。
心里都暗骂这男人真是不会说话。要是她们真能学了简小姐,怎么会还在这里打工,谁不想用青春美丽火速套现,容颜会老,可是钱不会啊。
何况对象是顾总这样的人,她们觉得晚上睡觉前只想一下就脸红心跳不行。
他裹的严严实实的西装下,胳膊是什么样子,小腿是什么样子,肚子是什么样子,还有那关键一处,想想都觉得受不来,就这样消磨着睡前时间,好恨这样的人为什么不会入梦来。
说白了,嫉妒的那个才是真正弱者。
可是怎么会承认自己嫉妒这样一个女人,不过是下贱东西罢了,是了,美丽的下贱东西,肯定会凋零的,肯定会凋零的。
“你管那么多!”潇潇先开口,一团揉皱了的纸巾,还带着淡褐色的咖啡污渍,可惜方向不准,落到另一个人脚边,都没了声音。
那是狐狸精的脚。
其实和人一样的,都是五个脚趾头,她的好像长得格外圆润一些,今天她穿的真是拖鞋了。
面面相觑,其实人在这时候的态度最讨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造成的伤害收不回,还非要瞪着眼张着嘴做出一副无心之过的样子,实在做作的让人作呕。
简安环视一周,将众人的丰富表情受到眼底。
突然勾唇一笑。
大家看她故意扭着腰,妖娆的很,其实心里都恨,说为什么恨,这样的女人怎么不叫人恨,浑身妖气。一个指甲盖子都是让人恨的。
她接一杯牛奶,咕嘟咕嘟气定神闲的喝了半杯。
突然幽幽吐出一句话。
“还没试过枕头风是什么滋味。”
那半杯没喝完,往大理石桌面上一放,散出来一些,不在意,仍是风情万种的笑。
头也不回开门出去,留下剩下人哆哆嗦嗦的担忧明天命运。
她一出门就咯咯笑起来,捂着嘴巴。
回想那一张张脸惊慌失措反应,自己的日子以后看来要有趣起来了。
“真是不人道,我每天早晨要七点起床才能准时的赶到。”她懒懒一伸腰,将咖啡粉放进被子里,正想要起身去开水房,却被另一只手接过去。
是一张殷切的脸蛋。
“我给你去冲好了。”简安抬眼,依稀记得这是昨天休息室里面聒噪大军里面的一员,她都快忘了那事,显然这姑娘还放在心上。
她当然要做作一下。
“怎么好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我原来也要去的。”她脸上堆着笑,为了防止她起疑心还特别带上自己的杯子,里面满满的是刚刚接好的水。
她尴尬解释一下。“里面凉了的。”
“那真是麻烦你了。”她抿着嘴心满意足将杯子递过去。
被人伺候的感觉真是舒爽,这才是她该有的待遇好不好。
她昨天那轻巧的一句话带了的好处又何止这一件,打个哈欠就有人将自己中午枕着睡觉的抱枕给贡献出来;摸摸肚子就有人问饿不饿;就差有人抱着她去厕所。
这些事情放在别人身上一定尴尬不行,甚至觉得有点耻辱,毕竟人家是因为这样那样见不得光的原因对她好。
简安这东西向来没什么价值概念,不知道八荣八耻具体含义,乐呵呵的全盘接受。
终于有一天顾风去视察的时候,奇怪的问身边邓椿。
“办公室里面的人好像有点少吧。”
邓椿的额头上冒出一粒汗珠。
“是有点。”
“都去干什么了?”顾风沉下声音来。
邓椿艰难开口,这绝对不是自己不够意思,她瞥一眼正在画图的简安同志,幸好这姑奶奶还在工作。
“潇潇去给简安捎饭了,李雷去给她拿快递了。”
成何体统!
顾风狠狠瞥一眼简安桌子,惊讶一下,居然在工作,他本来想要把她拎到办公室里面狠狠的训斥一顿,好让她有点寄人篱下的意识。
还有一点顾风真是奇怪,这东西究竟有什么能耐,怎么一来都要围着她转。
办公室里面那群长舌头女人,其实是不好对付的,顾风摸着下巴。
甩手,再看凶狠看一眼简安同志。
可惜她太专心致志,没有看到顾风的眼神。
顾少爷只好愤愤转身,下午再说,下午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