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舒十分的平静。
因为她已经不在乎了。
一切,都成了过去,而且,这些她都知道。
就在纪婉欣说完之后,她默默的听着,起了身,走到那扇屏风前,手指在上面刺绣的那条凤凰上轻轻摩擦而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纪婉欣问了她一句。
她:“……”纪婉欣的嘴角漫上了一抹阴森不甘的笑,也站了起来,说,“其实小的时候,我真的很同情你,也可怜你,但长大之后,一切都变了,从纪裴到我纪家那一天就什么都变了,我明明比你好,什么都比你好,
可是纪裴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根本容不下我,凭什么?凭什么?”
大声质问。
同时,她一把抓住纪云舒的衣袖,用力一扯。
纪云舒身子一转,二人面对面的站着。
近在咫尺!纪婉欣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力气,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放,那张温柔的脸已经没了,变得十分狰狞,狠狠道:“你不过是一个野种,你的母亲也是青楼出身!人人都说我生的好看,生得温柔大方,可纪裴从未正眼看过我,都是因为你,是你夺走了我的东西!然后容王,明明是我先在家中宴席上遇见他的,凭什么他和纪裴一样,眼里心里都只有你?而我得不到的,我也不想看着你得到,只有你死了,我也能拿
回属于我的东西。”
那一刻,纪婉欣的嘴里仿佛含着血一样!
如此的狰狞!
纪云舒并不愤怒,她眼神只有厌恶和失望,甚至是同情。
她最后一甩手,将纪婉欣整个人都甩到了地上。
那女子大概是刚才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被这一甩,趴在了地上。
也是那一刻,纪婉欣哭了!
纪云舒站在她面前,垂目看着狼狈的病美人。
过了好久——
她指着原本放置在自己面前的那杯茶,与纪婉欣说:“这杯茶,和这座清冷的院子,你自己选吧。”
呃?
说完后,纪云舒转身准备出去。
“云舒!”
纪婉欣喊了她。
她脚步一停,并未转身。
良久,纪婉欣那张惨淡的脸上露出了无尽的忧伤,眼泪覆满眼眶,看着面前那杯茶,说:“我可不可以再求你一件事?”
“你说。”
“二哥死了,家中就只剩下大姐和灵芝了,你能不能替我好好照顾她们。”
“好,我答应你。”
“多谢。”纪婉欣郑重的道了一声,目光从茶杯上挪开,缓缓看向纪云舒,眼里满带着憧憬,说,“我多希望,你我真的是对好姐妹,如果有来生,我还跟你做姐妹。”
纪云舒始终未转过身去,她眼里淬满了泪水,紧着脖子死死的强撑着。
最后,一句话也没说。
离开了。
背后,隔着那块屏风,纪婉欣大喊一声:“云舒,今生,是我对不住你!”
声嘶力竭。
呃!
那句对不起,迟来了很多年!
纪云舒身子微颤着,落了泪,迈着艰难的步子一步步离开了。
她刚出去,就外门外撞见了匆匆忙忙赶来的沈长钦。
“她人呢?”
纪云舒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走了。
当沈长钦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纪婉欣嘴里的血流在了她那身缟素上,显得刺眼悲凉,面前那杯斟满的茶已经没了。
她宁愿选择死,也不会在这座空荡冰冷的院子里度过一生。
死对她而言,或许就是一场解脱。
沈长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站在那儿。
良久才挪着步子过去,蹲在了纪婉欣的尸体旁,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婉欣,不……不……”沈长钦痴痴的喊着。
惨绝人寰!
纪云舒出了院子后,在宫墙的长廊内不停的往前走着。
这一刻,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带着怎样的心情。
忽然——
一个小小的蹴鞠从拐角处滚了出来,正好撞在她的脚边。
又弹开了一些。
嗯?
她回过神来,将那个蹴鞠捡了起来。
蹴鞠十分精致,上面还有几颗十分漂亮的珠子,轻轻摇晃的时候还会作响。
声音十分的好听。
正纳闷着这蹴鞠是从哪儿来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下就窜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朕的。”
纪云舒一看,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满脸嫩稚的男孩,穿着一身龙袍。
那双大大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纪云舒温柔一笑,“参见皇上。”
“不用多礼,这里没有别人。”
还真是!
这小皇帝的心也真是大,才登基几天时间,身边就不带太监了。
大概是看出了纪云舒心中的狐疑,景承说:“是朕不让他们跟着的,偷偷跑来这里,就是想踢一下蹴鞠。”
认真的解释着。
纪云舒问:“皇上现在是大临的天子,不是应该在御书房中好好温习吗?”
她始终抱着手中的蹴鞠没有给他。
景承倒也不是个急躁的孩子,纪云舒这样问,他也就顺着她的话往下回答起来,说:“太傅教的朕都已经看完了,看了许久,是趁着太傅在打盹的时候跑出来的。”
“哦?太傅怎么睡着了?”
“听太傅说,他昨晚自己和自己下了一整晚的棋,今早自然就没有什么精神了。”
噗!
纪云舒原本沉重的心情顿时舒缓了很多。
她将手中的蹴鞠往上轻轻抛了几下,说:“皇上真的很想玩吗?”
“嗯,在家的时候,朕就跟他们一起玩,可是到了宫里后就整日在御书房里,哪儿也不能去,就算要去,也有很多人跟着我,一点也不好。”景承那小小的脸蛋鼓了起来。
刚刚登基的他自然有些不习惯。
于是——
纪云舒说:“这样吧,我来陪皇上玩蹴鞠。”
“真的吗?”
“当然。”
景承十分开心。
二人便在这宫墙内的长廊里开始踢起了蹴鞠。
玩得很开心!
没一会,商卓带着几个太监找了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了那温馨的一幕。
也听到了那干净的笑声。
难得在这冰冷的宫中还能听到。
身边的太监问:“商太傅,要不要过去?”
商卓抬起手,说:“不必了,远远看着就好,等皇上玩累了,纪姑娘会送皇上回殿里的。”
“是!”
几个太监领命候在那边。
远处,一高一矮的身影欢乐了的跳动着。
是那么的美好。是那么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