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双深不见底的可怖眸子,闪过一丝杀意,仿佛随时都会从里面刺出一把刀来。
然后将纪云舒捅得血肉模糊!
可她心里也很清楚,此刻的自己就如同束缚住了双手双脚,等着她的,只有牢狱之灾,和那把要砍在自己脖子上的大刀。
必死无疑!
于是,自嘲一声,不再藏了。
“对,你说的都对,可我却错了。”笑了一下,瞪着硕大的眸,咬牙道,“我不应该杀了张翰那畜生,我应该砍断他的手脚,将他慢慢折磨死才对,让他感受一下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满满的怨恨和愤怒。
纪云舒静静地看着她,不回应!
这时,三夫人瘸着腿,走了过来,不敢置信,“大姐,你为什么要杀了老爷?这么多年来,老爷何时对你不好过?几十年了,府上大大小小的事也都是你在做主,老爷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你要这么狠心?”
痛斥!
就像一只闻到了猫薄荷味的猫。
狂躁、激动。
张一墨赶紧将自己母亲拉了回去,一边劝说,“娘,都到这个时候了,别说了。”
“为何不说?”甩开,“这些年来,她何时拿我当过张家人,又何时那你当作张家的人?这几十年来,处处针对我们母子两,现在,还狠心到要杀了老爷,一墨,那是你爹。”
“娘……”
张一墨出了名的孝顺,也出了名的温和。
为人和善,从不与人吵闹,尽管此刻知道是自己大娘杀了自己的爹,他也没有恼。
反倒心里难受极了。
他拉着自己母亲的手,如何也不松开。
大夫人勾唇一笑,双手吊在两旁,她已经没有半点求生的**了,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到三夫人面前。
说,“我真后悔,我应该连你也一块杀了,让你和张翰畜生一块下地狱,不,还有你儿子,你们都该下地狱,当年如果不是你撞了我,我也不会滑胎,张家长子的位置,也轮不到你儿子坐,我本以为那畜生将张府交给我打理,是想弥补我,可其实,我是为他做了二十多几年的嫁衣,他前段时间竟然跟我说,想将府上的一切都交给你儿子,凭什么?张府的家业是我辛辛苦苦熬下来的,你们凭什么从我手里拿走?凭什么?”
不甘心!
三夫人双眼发红,微微摇头,“大姐,你错了,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抢,对,当年我是不小心撞了你,害你滑胎的,可这二十多年来,我何尝好过?你处处打压我,我说过什么?我和墨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哪一处不是你打的?老爷说要将家业交给墨儿,我是极力反对的,就算他给,我和墨儿也不会要。”
张一墨也接着说,“是啊大娘,我和娘是不可能要张府的家业,爹死了,我和娘就说了,我们会离开张府,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东西,也在昨晚就收拾好了,本打算今早就离开的,如果不是柳大人叫我们过来,我们已经走了。”
什么?
大夫人震惊!
“你们舍得张家这份家业?”
“大娘,我们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跟我娘回到安朗去,好好生活。”
大夫人凄凉的笑了一下,“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处心积虑的算到最后,可输得人,却是我。”
眼泪落了下来。
这个女人,其实也挺惨的。
三夫人也跟着哭了。
没一会,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高堂上的柳大人,说,“柳大人,我承认了,人是我杀的,你将我抓起来吧,但是,能不能放了那个戏子。”
柳大人说,“那戏子的确在茶杯中下了毒,她的罪,免不了,等本官上报刑部后,自会处置她。”
这才说完,外头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个狱卒。
气喘吁吁的禀报道,“大人,不好了,那个……那个罪犯……罪犯死了。”
柳志良蹭的起身,“你说什么?”
“就是杀了张老爷的那个女戏子,死了,是病死的。”
“死了?这……”
柳志良吃惊,一时就语塞了,袖子一拍,叹了一声气。
毕竟是病死的,他还能说什么呢?
大夫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到了地上,一边说,“造孽,都是造孽,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以前不信,现在,我信了。”
嗯哼?
众人不明白她为何说这番话。
但纪云舒明白。
她蹲身下来,单膝着地,看着大夫人那双充斥着悔意的双目。
说,“那姑娘去了,是解脱,她活了二十五年,也恨了二十五年,无数场的《庄人梦》,其实就是一场梦。”
大夫人看着她。
再一次落泪了。
旁人不懂她们的话。
那杀人的戏子与张府有何干系?
为何要下毒毒死张老爷?
可现在人已经死了,问个屁啊!
纪云舒撑身起来,退到一旁,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袖里,握住了袖子里藏着的报案录?
柳志良想,案子已经结了,便下令将大夫人和跪在地上的张管家关进牢中。
张管家被擒住时,奋力挣扎,朝着高堂扑去,“大人,人不是我杀的,是大夫人指使我的啊,大夫人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一笔银子,大人,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大人,我求求你了。”
柳志良吆喝一声,“带下去。”
“大人……”
哭天喊地的。
大夫人却冷静极了,像丢了魂,可——
当衙役要将她拉出去时,她突然说了一声,“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柳志良问她。
“我要报案。”
四字而出!
十分严肃!
震惊!
纪云舒握着衣袖中那本报案录的手用力了几分。
等柳志良缓过神来,他问,“你要报什么案?”
“一起偷盗案。”大夫人硬着声音,“临安客栈的杜三娘,偷盗我张府的观音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