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我的父母……是两条人命!不止父母亲……还有整个丰州城的人……为了她的私心……整个丰州城的人都给班衍陪葬了!凭什么?!”
谢裘越听越急,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大书包手机版m.dashubao.cc阅读更方便】他不停地喘着气,即便用尽最后一分力也要劝谢雪臣不要冲动。“雪臣……你……答应祖父……不要去跟皇家的人……硬碰……”
“我不会跟他们硬碰的……”谢雪臣眼神里尽是倔强,还有已被点燃的复仇之火,“祖父,我要让那伪善的太后付出代价,让她尝一尝一夜之间失去四个亲人的滋味!”
“雪……雪臣……”谢裘的脸逐渐涨红,已经有了窒息的征兆。谢雪臣看到他痛苦的模样,便知道他撑不住了。
但是,谢裘还是拼尽自己最后一口气,对谢雪臣说道:“不要……不要报……仇……”
谢裘的身体开始抽搐,不远处谢家的所有人一拥而上,甚至还试图唤来大夫诊治。但是明显,已经回天乏术了。
谢雪臣缓缓跪在谢裘的身边,为方才自己的不孝行为道歉。
但是祖父,我不愿意再被太后利用了,谢家也不能再被太后利用了。
玄郊城外,四个农民打扮的人快步走到一处驿馆。四人中的唯一一名男子从驿馆的老板手中买过三匹普通的棕马后,其余三人齐齐上马朝远方的一座山奔去。
四人三马一直狂奔,大约两个时辰之后,才在一个山脚停下。四人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确定人迹罕至,才纷纷解下农民的伪装,露出本来的面目。
金琦朱脸上的溃烂越来越严重,她不得不用唐磊给自己的药膏敷着腐烂的地方。但是这样并不能从根本上治好她,药膏只能延缓她脸上的腐烂。
为了寻找唐磊所说的神医,她早早地就与唐磊、素欢广鱼打扮成农民的装扮出城。她的脸始终是她难以启齿的尴尬之事,尽管她有洛帝赐的令牌,她也不能冒着被认出的险去找神医。于是在自己的弟弟登基的十余年之后,她第一次穿上了粗布麻衣。
上山的路十分难走,到处都是肆意生长的野花野草,时不时伸出的一条枝干都可以将皮肤划破。然而金琦朱并无怨言,反倒觉得,这才是隐士高人会居住的地方。
四人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一座被树木重重遮挡的草庐之前。金琦朱定睛一看,草庐里种满了各种奇珍异草,其中不过只有四五种是自己能够叫得出名字的。而且这些珍稀的草药都生长的很好,一眼就能看出它们的主人用心之深。
再看草庐的外貌,朴实无华,所用的藤枝、房木看似普通,却都有其独特的风格。况且这草庐正位于此山的最佳位置,住起来肯定是冬暖夏凉,悠闲惬意。
看样子,这草庐的主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金琦朱这样想着,眼神中渐渐生出兴奋与期待。
“怎的没有门童?”素欢环视四周,说出了自己的疑问,然而却听唐磊的声音响起。
“神医宁静致远,不喜与外间接触,自然就不需要门童了。”
素欢轻轻皱了眉,她本就极其担心金琦朱如此不顾安危的举动。但是自己再怎么不愿意,金琦朱说了要来,她也只能答应。
金琦朱轻轻撇过头,看向唐磊,“唐大人,我们如何进去?”
唐磊微微一笑,“臣与神医有过一面之缘,不如公主先在此处稍后片刻,让臣进去向神医禀明,再出来告知公主。”
“这是自然,”金琦朱很快道,“若是我们贸然闯入,冒犯了神医就不好了。”
见金琦朱没有异议,唐磊朝素欢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广鱼一眼,随后阔步推开柴扉走入草庐。
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唐磊终于出来,但是他脸上的为难之色似乎昭示着此行的不顺。
“公主,”唐磊带着歉意道,“臣进去拜会了神医,并且说明了我们的来意。但是神医变了许多,只想挑战世间的不治之症,对于寻常的病症根本就没有兴趣。他还对臣说,公主的病并非无人能治,他从不医人人能治之症。”
三人听后都大吃一惊,只听素欢对金琦朱劝道:“公主,这神医非但对公主无礼,还敢拒绝公主,实在是太猖狂了!”
金琦朱怔怔地望进草庐,她的心中所想与素欢完全不一样。所谓绝世神医,一定是能人所不能。而神医的这句话,虽是狂妄自大,但却正正说明了他的医术之高。试问寻常之人,又怎会有这个自信放此豪言?!
“公主,这……”唐磊面带难色地看着出神的金琦朱,似乎想让对方拿定一个主意。
金琦朱的唇角渐渐扬出一个小弧度,“唐大人,请你再次代为通传本公主的话,若是神医愿意治疗本公主,本公主会替他寻来世间所有被判定为不治之症的病人,以供神医医治。一个不够,十个。十个不够,那就一千个。本公主是夏丹皇帝的姐姐,言出必行,决不食言。”
唐磊微愣,“公主说得……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唐磊深深吸了一口气,“好,臣这就进去再给公主通传。”
他说完,又再转身朝草庐走去。金琦朱本以为他还要费上些时间才会出来,谁知一炷香时间不到,便见唐磊面带喜色地出现。
“公主,臣将公主的话对神医一说,神医果然动容了。现在,臣来请公主进去。”
“真的吗?”听到神医愿意见自己,金琦朱欣喜若狂,“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唐大人。”
唐磊微微地惶恐,“公主万万不可这么说……”
看见唐磊自谦,金琦朱并未过于在意。她整了整衣裙,笑容满面地跟着唐磊一同进了那草庐,身后的素欢和广鱼却是神情各异。
四人终于进去了这神秘的草庐之中,只是走进寝室的门时,室内却空无一人,唯有里面的一些生活摆设令人相信,这确实是有人居住的地方。素欢见了这地方,立刻情不自禁地皱了眉头,因为在她看来,一切都是怪怪的,却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唐磊走到一处柜子之前,将柜门打开,竟出现了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其余三人更是疑惑了,为何这神医要在自己的草庐里开辟这样一条通道?
“神医花了十余年在山体中开挖了一个山洞,是专门用来研究世间的奇难杂症的。神医吩咐了臣,要直接将公主带进去。”
金琦朱骤然意识到不妥,可是这样的念头瞬间被迫切的治脸之心给替代了。她不过稍稍犹豫,便跟着唐磊走进了那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
只是素欢越是前行,眼中的警惕与惧怕便越发明显。
四人一直往前走着,她们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深,有多远,只知道已经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了。毕竟是女子,在如此窄小,空气不流通的环境之下,难免会体力不支。于是三人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息。
唐磊举着唯一的一个火把,见她们都停下,不禁说道,“公主,请再坚持坚持,神医就在前面不远处。若是此刻停下,此地空气不足,我们人数又多,这是很危险的!”
金琦朱喘着气问,“到底还有多长的路?”
唐磊看了看前方,对她道:“公主看到前方有些光亮了吗?神医就在那儿。”
素欢悄悄地看着唐磊的神情,心中的怀疑更加深了。她伏到广鱼的耳边,轻声对她说:“广鱼,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广鱼微诧,“什么?”
“就算再古怪的神医,也没必要修建这么长的暗道吧?一路进来我算了算路程,我们差不多走到了山体的正中心了……”
“你是说神医不对劲,还是唐大人不对劲?”
“都不对劲,”素欢小声说道,“这个地方,怎么看都像一个陷阱。”
她说完,转过脸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而广鱼则死死地盯住她的后脑,随后撇过头,在黑暗中与唐磊交换了眼神。
“既然快到了,那就再坚持一下吧。”金琦朱停了几步,已经慢慢地恢复过来,继续朝前方走去。
四人继续走着,心思各异。突然一阵怪香传来,火把也跟着熄灭,暗道中瞬间黑暗无比。
昏暗的密室中,金琦朱缓缓地睁开眼。她的意识渐渐恢复过来,感觉到自己脸上那撕裂的疼痛,不禁痛呼出声。
她想用手摸一摸自己的脸,以了解自己的脸情况如何,但是她却无法挣脱,因为她的双手双脚都被一根粗绳紧紧绑住了。在挣扎的时候,她还能感受到粗糙的绳子正割着自己的皮肉。
她被绑起来了。金琦朱很快意识到这一点。
一阵莫名的惊恐忽然从心底升出,她迅速地望向四周,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张望了许久,终于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中发现了广鱼。此时的广鱼正看着她,从她的位置与高度上看,应该也同自己一样被绑住了,靠坐在墙边。
“广鱼,”为了不惊动外面的潜在危险,金琦朱的声音很轻很轻,“你快过来,帮本公主解开。”
广鱼一动不动,只是一双眼睛来回不断地打量着她。
“广鱼!”金琦朱见她毫无动作,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想违抗本公主的命令不成?!”
广鱼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只见她缓缓地站了起来,看向金琦朱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玩物一般。她的手脚完全自由,丝毫没有被绑的痕迹。
“我辛辛苦苦将你绑起来,为何要给你解开?”
金琦朱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是你将我绑了……你想做什么?!唐磊呢?素欢呢?!”金琦朱大叫着,广鱼的眼神叫她不寒而栗。
广鱼轻笑,“公主会很快见到他们的。”
金琦朱惊恐地看着广鱼,极度的恐惧让她的理智被渐渐找了回来。
“唐磊带本公主来找神医……可是火把灭了……本公主被打晕后醒来……却是看到你广鱼在本公主的面前……你……你与唐磊是一伙的?”
广鱼微笑着,不置可否。
“不……不可能……你跟在本公主的身边这么多年了……与那唐磊才认识一个月……”
无论金琦朱怎样用目光探询,广鱼始终但笑不语,似乎在欣赏金琦朱的一切行为举止一般。
金琦朱努力地回想着过去的一切,但是突然,她紧皱的眉头一松,就像见了鬼似的看向广鱼。
“你究竟是谁?”
广鱼的笑容霎时间僵在唇边。她围绕金琦朱转了一圈,漫不经心地说道:“公主,你有听过虞广这个人吗?”
金琦朱想也不想就道:“从未听说。”
广鱼的脚步瞬间停住,语气中不仅带有哀悼,还有浓烈的恨意。“也是啊,公主是肯定不记得了。当年被你抓来试药的足足有一百三十八人,你怎么可能会记得他们的名字?”
金琦朱的瞳孔放大,一些不可回首的回忆就像流水一样倾倒而出。
“虞广……广鱼……呵,我知道了……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本公主……你蛰伏在本公主身边……是另有所图……”
广鱼摇了摇头,“你错了,金琦朱。我之所以在你身边,不只是代表我自己,还有那一百三十八个无辜者的家人。”
金琦朱的胸口不停地起伏,她撇过头,避开了广鱼审视的目光。
然而广鱼却不会放过她,“尊贵的琦朱公主,不如让广鱼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金琦朱不愿回头,广鱼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不能生育吗?还记不记得那一年,你虚荣得让皇上给你建一座琦朱公主庙,想要受百姓的跪拜。本来这个庙的选址可谓非常地好,但是我们这些被害者的家人,同心协力在你的庙宇下方挖了一个地窖,将所有被害者的尸体存放在了里面,用他们的怨念来惩罚你。我还记得我们挖地窖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诅咒你上最锋利的刀山,下最滚烫的油锅。”
金琦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就连两片唇瓣都开始颤抖。
“你……你们竟然……在我的庙下……埋了这种东西……”
“什么这种东西?!”广鱼被她激怒,一甩手就扇了她一个巴掌,“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的无辜百姓!你竟将他们当做东西了?!”
“本公主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金琦朱的脸本就溃烂疼痛,广鱼一个巴掌下来,那种痛苦更加钻心。但是高贵的夏丹公主,又怎么可以被一个低贱的丫鬟如此指责?!
“啪”,广鱼又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
“我发现你真的是无可救药,”广鱼冷冰冰地盯着她,“到了现在你都还想抵死不认,难怪你的脸烂成了这样,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应。”
脸上出现问题之后,金琦朱最不容得别人评判她的容貌,广鱼的话无疑是激怒了她。“广鱼!你若是不放了本公主,等驸马找到这里,本公主必定亲手将你千刀万剐!”
广鱼脸上带着笑容,觉得垂死挣扎的金琦朱十分可笑,“金琦朱,如今你的处境一目了然,你竟然还放此厥词?你真的认为你能够活到那个时候吗?”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金琦朱已落到广鱼的手上,怎么想都没有半点生机。但是金琦朱做了二十年的丑八怪,好不容易摇身一变变成了五国第一美人,她怎可就这样死在广鱼的手中?她绝不会甘心!
“广鱼,本公主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你可以误会本公主,但你的父亲已经死了,就算你杀了本公主,他也不会活过来,”金琦朱道,“倒不如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的父亲泉下有知,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开心地活着。你杀了我,不但不会解脱,反而会被天涯海角地追杀,这又是何苦呢?只要你放我安全离开,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让你远走高飞,并且向你保证,绝不追究今日之事。”
广鱼皱着眉,十分诧异地望着她,“我的父亲是你杀死的,你怎么还可以大义凛然地为我着想?!”
“我没有杀你的父亲,你好好想想吧,你还年轻,一切都可以重头开……”
“一百三十八人,足足一百三十八人啊!算上死去的阮湘悠和遥昌子,整整一百四十人。金琦朱,你的心到底是不是浸过毒,为什么可以这样狠呢?你知不知道,当年我父亲失踪时,母亲正在榻上病得奄奄一息,父亲就是出去给她买药的!就是因为你!将父亲抓走了,让母亲活活地病死,也让我一天之间成了孤儿!”
金琦朱十分心虚,但是她绝对不可以承认!她是有派人捉百姓替自己试药,但是当年所有的知情人都已经死了,只要她咬定自己没有,他们便不可能定自己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