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白了他一眼“让你吃,你就吃,磨磨唧唧的,朕就是觉得一个人吃饭很没意思,别多想,再说了,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就赏,有过必罚,哪能一概而论?赶紧,把你的鼻涕眼泪擦掉,别掉进碗里,多恶心呀。”
王忠破泣为笑,屁颠屁颠地坐下,抡起一块排骨就啃了起来,他的吃相很不雅,不过刘邦也不介意,主仆二人吃的兴起,看得在一旁服侍的老太监满眼嫉妒。
老太监的名字很怪,姓朱单名一个透字,这也是他进宫时,管事给他取的名字。
太监取名很随意,取的也无非忠啊,明啊之类有所警诫意味的词,比如他这个透字,就是告诉他要心思剔透,做事要仔细,再比如王忠的‘忠’字。
朱透是中御府司仪,这是一个很清闲的职位,负责伺候皇后,太子妃起居事宜,皇后,太子妃有什么事都可以交由他去办,相当于管家,贵妃也有专属司仪,当然,嫔妃,美人是没这个待遇的。
值得一提的是,司仪还有一个工作,那就是指导房事,并且还要记录在册,交由宗人寺留档。
这份工作,从古至今一直存在,皇帝也不介意办事的时候,有一个老太监在一边看着,相反,很多时候,皇帝会给他一笔厚赏——毕竟人逢喜事心气高,皇帝要是高兴了,对手下人还是很大方的。
不过很可惜的是,朱透的运气很不好,他遇到了刘邦,前世的习惯让他对这种碍眼的人很不爽,所以,朱透倒霉了,他非但得不到刘邦的赏赐,还被敲破了头。
更要命的是,刘邦这个人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只要看谁不爽,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刘邦都会觉得厌烦无比,甚至连衣服,帽子,长相也会引起他的反感,这不,刘邦现在就觉得他的名字很不好——朱透?猪头!
酒足饭饱,刘邦用手巾擦擦嘴问王忠道:“抄十遍《女戒》需要多长时间?”王忠想了想说道:“回陛下,《女诫》共有七章,总计一千六百余字,手抄一遍得三个时辰。”
“一遍就得六个小时,那十遍——我的天,得抄到何年何月去?”刘邦暗道,太后的惩罚还真是一点不留情,不吃不喝,跪在地上抄六十个小时的书,不累死,也得饿死。
他看着满桌的骨头,吃剩的菜道:“王忠,你去御膳房,领一份饭食送到宗人寺,皇后那里,告诉她,如果不想朕发飙,就好好吃饭,你在一边看着,她没吃完,你也别回来。”
王忠称诺,嘴上虽然答应的痛快,但从他满不在乎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其实很不情愿,这小子,好了伤疤忘了疼,稍微给一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刘邦恨地牙痒痒。
一直沉默的朱透见状很是兴奋,他也不傻,知道自己可能惹皇帝不高兴了,于是就想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把,好挽回一点圣心,他满脸堆笑道:“陛下,这份差事,还是老奴去做吧,毕竟,伺候娘娘这是奴婢的分内事。”
看着他那张皱巴巴的脸,刘邦气不打一处来,他瞪着朱透骂道:“关你什么事,给朕滚!”朱透不知道他这句话哪里说得不对,但既然惹皇帝不高兴了,那他还是离远点吧。
看朱透惶恐失落的神情,王忠来劲了,这就是得到圣眷的体现啊!为什么有差事主子不派别人,而非要自己去不可?说明他在主子心中与其他人不同,还有什么事是比能得到皇帝重视更让人血脉喷张的?
他赶忙对刘邦说道:“奴婢这就去——”说罢对着朱透抛了一个不屑的眼神就匆匆出去了。
“看样子区别对待,也是一种御下的办法啊。”刘邦摸着下巴,心中有了一丝明悟,说穿了,所谓帝王心术,也只不过是玩弄人心的手段而已,打一板子,给一颗红枣,是最低级的管理方式,要想管束那些大臣武将,还得多管齐下才行。
想到这,他对情绪低落的朱透说道:“朱透,你去给朕把停在外面的马车改装一下,再找四匹白马套上。”
“诺!”
朱透脸露喜色,只要陛下给他差事做,那就是好事啊,说明他还有用,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没有价值的宦官,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驱逐出宫,然后孤零零的终老。
那情形,朱透想想都觉得害怕,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在宫中养老的资格,到时,不仅不愁吃穿,还有专门的小太监来服侍。而这个资格除非他立下大功,或者——皇帝赏赐才能得到。
看着他精气神十足地出去办事,刘邦很是开心,御人先得从御下开始,而御下,先得从他身边的人开始,比如这些太监。
“可惜,没有《皇帝的自我修养》这本书,要是有的话,一定得学一学。”刘邦摇摇头,抛掉脑中的杂念,走进暖阁,管好大门。
他掏出瑛娘给他的信封,还有那枚碧绿色的玉佩,信封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产权交割书以及凭证,唯一让他在乎是,这枚玉佩,他总觉得,那个女人好像没对他说实话,至少没有说出全部实话。
“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
太后也在用膳,她的饭食一点也不比刘邦的差,甚至还更丰盛一点,她夹了块豆腐放在口里轻嚼,女官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道:“娘娘,都已经处理掉了,一共七个。”
“嗯,那个女人呢?她说什么了?”
女官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奴婢当着她的面行刑,她眨都不眨一眼。”太后冷笑一声,吩咐宫女将饭菜端下去“自己坏了规矩,就得受惩罚,谅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跟孤斗,简直是自不量力,孤进宫二十余年,她哪次赢过?红雀呢?”
“按娘娘的吩咐,奴婢没有动她,不过——”
“不过什么?”
女官犹豫了一下道:“奴婢总觉得,她们给陛下好像说了什么,那妮子哭着喊着,说什么她皇帝哥哥不会放过我们。”
太后嗤笑一声“季儿是孤养大的,十二年了,从未离开过孤半步,他什么性子,孤最清楚,他就是耳根子软,心肠好,见不得人受苦,这不,孤刚惩戒了林氏一下,他就派人去送饭了,哎——儿大不由娘啊。”
女官点点头“娘娘所言极是,陛下对娘娘的话言听计从,对娘娘的一片孝心奴婢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只是——陛下终归还是长大了,那些人也将视线转移到了陛下身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娘娘还是得早做打算才是啊。”
太后瞥了她一眼道:“孤不瞎,需要你多嘴?”
“是,奴婢该死。”
“不过,你说的很有道理,龙就是龙,即便是豢养的龙,那也不是一般猛兽能够与之并论的,但眼下事务繁杂,北秦,南楚,大梁三国提出的要求让孤头疼不已,而且,朝堂上也不安分,孤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你就让下面的人多多留心就是了。”
说着,她又揉了揉太阳穴,表情似乎很是痛苦,女官轻声问道:“娘娘又头痛了吗?要不要——”
太后摆手道:“不用,孤能扛下去,对了,皇帝的饮食还是你照看的吗?”女官点头应是。
“那就行,你出去吧,最近事情多,你替孤多操操心,千万不要被人钻了空子,明白吗?”
女官施礼道:“且请娘娘放心,奴婢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