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漱确信道:“是,普天之下,能救林大人一家的人也只有十二弟你了,林府获罪,本因林姑娘伤你而起,倘若你能在天下人面前“澄清”,林姑娘并非伤你元凶,此案便无法成立。
况且,你是天子,一言九鼎,言出法随,你亲自出面赦免了林府,谁也不能阻拦,即便是母后也不行。如果她阻拦,于礼不合,这种事情,母后是不会做的。”
刘邦点头,但还是有些儿顾忌“您说的固然不错,只是这样就是公然和母后做对,我实在是担心母后那一关。”
“自然是有风险的,但如果这件事办成,好处也是极多的。”
“请姐姐明示。”
安漱眸中闪过一抹光“林大人爱民如子,从政数十载,造福一方,在民间颇有声望,林姑娘心底善良,多有布施,又是金陵才女,口碑也很好。
反观十二弟你,百姓都只知道,你刚登基,年纪尚幼,至于其他的,就只能道听途说,人云亦云了。
母后这些年,打击贵绅豪门,聚拢权力,高压之下难免会有人心生不满,他们不敢直接去面对母后,就把气发到你身上,故意散播一些对你不好的言论。
再加上有些心怀叵测之人在后面推波助澜,民间大多数人都以为天子昏庸怯懦。倘若,您这个时候顺从民心赦免林府,既可收林府之心,又能树立名声。是难得的一次在天下人面前展现天子威严的机会。
有此一遭,我相信那些心向陛下的大臣必然会重新看待您,母后即便权倾朝野,日后再想行废立之事,就得掂量下朝臣舆论以及天下的悠悠之口。”
不得不说,安漱的演讲才能的确不赖,语气和缓,思路清晰,分析事情也很透彻,很能说服人。
刘邦思索了片刻道:“姐姐分析的不错,可是如今我身在宫中,如何出的去?即便是出去了,他们愿意听我的话吗?”
安漱目光悠悠,神色平静“天下无不可破之局,只要想总是有办法的。”
“但凭姐姐安排!”
承乾宫。
太后正坐在席上阅览奏章,玉萍在一旁执笔帮忙圈写,看到礼部侍郎温大可的奏折时请示太后道:“娘娘,礼部侍郎上奏折要求陛下早开朝会。”太后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皇帝罢朝已经快半个多月了吧?”
“是的娘娘,您看这折子要不要回复?”
“天子朝会理所应当,要是日子久了不上朝难免会让人心生不安,也罢,皇帝既然如今身体无恙,也该重启朝会,事情还是得在朝堂上说,省得他们说我独裁。”
玉萍不屑道:“皇帝能做什么?这大渝的天下还不是娘娘说了算,照我说呀,那些乱嚼舌根的大臣就是欠整,收拾几个,以儆效尤,看谁还敢多嘴。”
太后不置可否淡淡道:“回复吧,明日便重启朝会,你待会儿派人也去知会皇帝一声,万不可迟到,失了礼节。”
玉萍应诺一声,提起朱笔写复言,太后又问道:“龙虎山那里可有信儿?”
“有的。”玉萍从奏折堆里取出一本呈给她“今早传来的,龙虎山外围尽已攻破,独剩一些余孽约两千人左右,还在负隅顽抗,估计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太后眸中寒光凛冽“你再给卫青传信,令他十五前务必拿下龙虎山,八百里加急去。”
“是,娘娘!”
一骑绝尘出金陵,一石激起千层浪。
雷声滚滚,暴雨倾盆。
从宜阳殿出来,刘邦只觉得胸中仿佛压着一块巨石,那口浊气怎么也吐不出来,安漱制定的计谋自然是极好的,很周到,也很有效。让他感到不适的是太过冰冷。
权谋如对弈,有舍才有得。很多人注定就是弃子。对于踏着别人的尸体去摘取自己想要的这种事情刘邦还是有些心理压力。虽然安漱的话很对,在斗争中,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多思无益,且行且珍惜吧。”刘邦叹了口气摆手道:“回去吧。”
马车在雨中前行,不多时便来到含光殿,这里的奴仆,宫娥一应人等今早才算配齐,皇帝回来自是诚惶诚恐。
宫女就没有三十岁以下的,刘邦也没有兴趣多去瞧,况且,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太后的眼线。
好在安漱还是插进来两个自己的人,两个和王忠一般大小的太监,一个叫刘庄,一个叫朱五。
“这两人就归你管辖了。”刘邦将人交给了王忠,先带一段时间,查看一下秉性资质再说。
傍晚时分骤雨初歇,用过晚膳后,太后那边差人过来说是明日要上早朝,这让刘邦不由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上朝,也没啥经验,初次面对大渝朝堂众臣,万一闹出点笑话,那就太丢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啥,以如今自己的地位,往龙椅上那么一坐就是了,至于说啥,干啥一切自有那位强悍的便宜老娘,管他何事?
况且,这其中的诸多礼仪,安漱也曾与他讲过,到时依瓢画葫芦,中规中矩地当一尊吉祥物便可。
吩咐了王忠一下,刘邦便披上斗笠去宫里溜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带着好好参观一下这座皇城。没有带仆役,只有王忠还有胡不归带着十几名千衣卫随行。
大渝皇城极大,总占地三千余亩,由于是在前朝宫城旧址上新建,所以又分新城与旧城。
旧城从燕雀湖以南五里起至钟山东麓歇,中轴线长达十里,由吴太祖萧宝相差人所建,前有明堂,后有金山,左有龙脉,右有虎行,抱水环山,虎踞龙盘,可谓是风水绝佳之所。
其间更是宫殿歌台连绵,红砖碧瓦,雕梁画栋,端的是富贵壮丽,气势恢宏。高祖皇帝自渝地起兵,剪灭群雄,定基大渝,在此基础上又多有扩建。
规模最大的一次扩建当属刘邦的便宜老爹了,他直接以前朝旧宫为圆心,方圆三十里全部圈了起来,再造了一座宫城,动用民夫军士30万人,历经3年才竣工。
刘邦以前居住的养心殿还有现在居住的含光殿,包括太后的承乾宫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
“当真是奢华的紧呐。”胡不归被临时弄来当导游,听罢他的简单介绍,刘邦也被皇族奢侈的生活给震惊到了。
抛开这些建筑不说,光用来维持这座皇城运转的差役,匠户,宫人怕是不下万人,这么一大群人的用度,一年得花多少钱?
“我们很有钱吗?”刘邦问胡不归。
胡不归面无表情“这些年风调雨顺,国内没发生过大的灾难,国库暂时应该还是比较充盈的。”
刘邦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这人啊,如果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久了,就会想着要出去看一看,走一走。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刘邦忽然有一种深深地渴望。
雨后的夜晚有些凉,走累了,走马观花也有些无趣,刘邦便带着人往回走,晚上该向太后请安去了。
路过玉棠宫的时候,刘邦忽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于是让胡不归等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带着王忠去找地方如厕。
这是一处很别致的宫宇,主殿在南面,高约三丈,宽约四丈,五根门柱很粗,白玉砌成的台阶,看起来很气派,四周各有六座偏室,庭院里有池塘,小亭,还有假山花木。
只是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荒草萋萋,房屋年久失修,檐下布着很多尘网。刘邦径直走进假山,打着灯笼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安漱口中的那口井。
刘邦往下看了看,井已经枯了,不是很高,刘邦让王忠在上面拉着他,自己跳了进去,拨开枯草杂物,果然有一个用木板遮挡住的洞口。
“你就在这守着,如有人问,你便说我在如厕。”
王忠应了一声,刘邦深呼了口气,移开木板,沿着土砌的台阶爬了下去,底下是一条很长的地道。
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刘邦费劲地从墙上取下火把,点燃之后便向地道的尽头走去。
地道并不算长,里面隐约有一股恶臭味,刘邦捂着口鼻,刚走至尽头,就听有人喊道:“是谁!”
刘邦抬起灯笼,映入眼帘的是两张警惕的脸。正是已经失踪的龙虎山掌教吴韬以及他的师弟萧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