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轻轻拍手,一行怀抱着琵琶、拿着箜篌、抬着古筝等等乐器的娇美女子数人鱼贯而进,待她们就坐后,六个身穿绿衣的俊秀仆人抬着高一丈的碧绢把所有的弹乐器的女子围了起来。
众人都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唯独谢老爷丢进嘴里一个樱桃,对子期耳语道:“这碧绢一匹三万钱。”
谢老爷哼了一声,子期笑而不语,把一碟子樱桃放在谢老爷的面前。
众人瞧见谢老爷的模样,都鄙视的摇摇头,真是有辱斯文。谢家还是如此粗鄙,不可与之交往也。
长公主:“请诸位品鉴。”
众人矜持地点点头:“我等洗耳恭听。”心中却暗暗叹道,长公主真是会玩,如斯风雅。前日文家宴请,只不过品茶论经。昨日王家宴请,只不过坐而论道,不如长公主。
管家喊了声:”奏。“
一乐伎弹起,至曲终,众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谢老爷却仍旧吃着樱桃,乐此不疲。
长公主撇了一眼,心中暗道:“真是没一点长进,和以前一样牛嚼牡丹。”
长公主撇过谢老爷,看向众人。”此曲,在座哪位可解?”
有人为难地摇摇头,有人矜持着。
谢老爷把一碟子樱桃吃完,向子期低声问道:“儿子,这奏的是啥玩意,软绵绵没一点劲?”
子期倒了一杯酒,放在谢老爷面前。“江南之地的曲子《采莲》,琵琶所奏。”
子期话音刚落,谢老爷就粗声喊道:“江南那地的曲子,采莲,用琵琶奏的。”
有人鄙视地看向谢老爷,这个老大粗,有辱斯文,闭嘴吃你的樱桃吧。
碧绢掀起一角,一乐伎怀抱琵琶走出,朝长公主施了一礼。“此曲乃江南文然郡的《采莲》。”说罢,乐伎款款退下。
谢老爷喜滋滋的喝了子期刚刚倒的那杯酒。
一乐伎出,一乐伎起。
碧绢内再次弹起新曲子,这次,被谢老爷打脸的众人不再沉醉其中,认真地听着曲子。
不料,曲过半的时候,谢老爷抿了一口酒,看着哪些假模假样的世家贵族,笑了一下,而后朝子期问道:“儿子,这奏的啥?都想骑上老子的那匹红骏马溜上好几十圈。”子期把谢老爷身边的酒端走,回道:“凉州塞外传唱的曲子,《大漠孤烟》。”
“哎,这个好,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谢老爷念叨着唯一知道的一首诗,颇有豪迈气概。奈何谢老爷有些激动,声音过大,众人纷纷怒视他,谢老爷撇了撇嘴,恰好,曲终,谢老爷直接说道:“大漠孤烟,凉州塞外的曲子。”
一乐伎掀开碧绢,朝众人行礼后,“此曲乃十年前白马将军所作,题为《大漠孤烟》》”说完,乐伎走出。
一乐伎出,一乐伎起。碧绢内再次弹起新曲子,这次曲未过半,众人已成胸在竹,然而都将目光瞥向谢老爷,谢老爷却一个劲的吃着子期刚刚递给他的又一盘樱桃。
曲终,有一世家子弟不怀好意的朝谢老爷拱手道:“您这次知不知?”
谢老爷摆摆手,“让给你,你说你说。”
那男人却轻蔑的一笑:“不如我们共同写出来?“世人皆知,谢家人可没有通文墨的人。刚才谢老爷所说出的曲子名字,不是巧合就是作弊!这次,他倒是要看看谢老爷怎么作弊?
谢老爷把樱桃丢在嘴里,拿起绢巾擦了擦手,漫不经心的看了众人一眼。“老夫听古人说,父亲有其事,儿子服其老,就让我儿子代劳吧。”
明明是“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居然敢妄自更改圣人弟子言语,可恶,实在是可恶。众人在心里暗骂着谢老爷,转而又一想,老子如此,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又纷纷鄙视的看向谢老爷和子期。
长公主将一切尽收眼底,却并不阻止,她倒是想看看谢子期能有多大水平。
两幅笔墨分别摆在子期和那世家子弟的案上。
子期笔走龙蛇,一挥而就,把那幅字递给候在一边等着的丫鬟;而那世家子弟亦自信的提笔写着,不过比子期用的时间久了许多。
众人看了看子期,心里一阵喟叹,这个曲子,可不是耳熟能详的那首曲子嘛,《山鬼妖魔志怪九歌》。然而看子期却明显只是提笔写了两个字,哎,可惜了这个好皮囊,却是不学无术,哎。
谢老爷却似乎没看到众人投向子期那带着惋惜的目光,贴心的把自己碟子里的樱桃给让了出来。
两幅字一起呈在长公主面前,目光刚刚落在子期的字上,长公主顿觉那幅字若石破惊天。她猛然看向子期,又看了看正殷切地给子期送樱桃的谢老爷,甚是羡慕二人融洽的父子关系,而后不甘心地又看了那字,良久后才说道:“大家一起看看吧。”
众人被长公主的架势搞的抓心挠肺的,纷纷伸出脑袋看那两幅字。
两个丫鬟莲步轻移,众人只觉得平日里觉得甚有几分韵味的莲步实在是可恨,如同乌龟爬行一般。终于,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下,两幅字展出。
子期那字让人瞬间联想到龙蛇相斗,众人有些感慨,只有有一点实在是可惜了,曲子名字写错了。众人甚是可惜的看向子期,然而子期却置若惘然,谢老爷高高昂着头,朝众人轻蔑地撇了一眼,众人心里又顿觉得,谢子期实在是不值得同情。
这时一乐伎掀开碧绢款款走出,所有人都不想欣赏她走路的姿态如何优美,只想快点从她口里说出《山鬼妖魔志怪九歌》这个正确答案,让有辱斯文的谢老爷出丑。
终于,那乐伎开口了。
“此曲为云贵郡山民所创《山鬼》,后经云石先生改编为《《山鬼妖魔志怪九歌》。”
瞬间,众人变了脸色。至此方知,谢子期是有真材实料的。
而那个狂言的世家子弟不知是羞愧还是被气得,是满脸通红。
谢老爷绕过子期,从别人案上端过来的一大杯酒,畅快的喝下。“好酒,长公主,不要小气嘛,再拿出些来。”
长公主瞥了一眼谢老爷,这个人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长公主并不理睬谢老爷,朝管家示意,管家让诸多乐伎退下,而后轻轻拍手后,便有强健奴仆抬出两条长案,摆在方才乐伎站在的地方。身姿优美的侍女一人怀抱一一幅字画而出,一起展出十八幅名画。
众人长呼一口气。
长公主把众人的反应收归眼底,轻轻一笑。开口道:“列位可上前品鉴。”
众人带着些贵族们之间的矜持,不料谢老爷已经站到那十八幅字画面前。捻着短胡须,时不时的点头。
“这个葡萄画的可真是像。”
众人正等待着谢老爷说出什么“高见”,这可真是高见。那名画可是谢择端的《葡萄图》,品鉴可不是这么个品鉴法。
便有人疾步走到那《葡萄图》面前,从侍女手里取过那字画,痛心疾首,”这画被你这俗人一看,真是我等的罪过。”
谢老爷无语地看了那人一眼,撇撇嘴,走到另外一幅《狮子图》面前。
“这个狮子画的可真是不像?”
“俗,俗,你真是俗不可耐。这幅《狮子图》的□□岂是你这等俗人能品鉴的。”
众人走至十八幅名画前,抢占地点,不让谢老爷上前。
“矫情。”谢老爷一甩袖子,回到自己案前。
谢子期看着那些人围着十八幅名画的毕恭毕敬,有如神迹一般的样子,摇了摇头,倒了盅茶,递给刚刚回到案后坐下的谢老爷。
“那狮子画的就是不像,狮子的尾巴不是那样的,当年我跟着先帝爷去打猎的时候,见过狮子。”谢老爷给子期解释道。
子期点点头,“这些世家子弟风一吹就倒,怕是连马都不见过,您还是不要和他们置气,把这茶喝了吧,至于酒嘛,回家再喝。”
谢老爷无比哀怨的看着那瓶被子期端走的酒,回家老太爷不让喝呀。从前被老太爷管,现在被儿子管,他真是父纲不振啊。谢老爷眯着眼睛细细品着那茶水,哎,权当是以茶代酒了。
众人或目鉴,或耳鉴,或心鉴,忙的是不亦乐乎。
长公主道:“已到未时,众人先吃过午宴再品鉴也不迟。”
众人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午宴,精致而丰富,每个案上皆是108个菜肴,有娇美的侍女在身后端着酱料。
有人夸赞道:“这道豚味道极为鲜美。”
侍候在旁边的侍女便解释道:“由处|子的奶汁喂养的小猪。”
那人颔首称赞着。
听到此话的谢老爷冷着一张脸,把筷子从那道菜上移开后,筷子搁置在一侧,再也不吃任何东西。
谢老爷冷冷地看了一眼长公主,便只是低头饮茶。
不知为何,长公主接收到谢老爷的眼神之后,刚才内心升起的骄傲消失了,突然感到一种挥之不去的情绪,但她不懂这种情绪为何物。
子期目光扫过每个案上的膳食,手指翻动,心里已经默算出大致价格。
这道午宴,伴随着不停歇的歌舞,待吃完,已经是华灯初上的酉时。
而此时,长公主的本次宴会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长公主一抬手,方才那十八福名画再次拿出。
“今日不单单是请诸位来品鉴赏玩,这些字画本宫准备以物易物,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的目光从《葡萄图》、《狮子图》、《青雀图》、《野鹤图》、《观云赋》、《采菊图》、《终南山》等十八幅图一一掠过,而后露出势在必得的目光。
“十八学士图轴……”
“红宝石石榴树盆栽……”
“玉如意……”
管家唱着名贵物件的名字,一件比一件更加名贵,更加值钱。
子期自斟自饮,看着哪些玉石珍玩,低头掩饰嘲讽,一场表面上以物易物的文雅之事,底下却是斗富的丑恶行径。
子期起身悄然离开。
此时,月升至高空,已是戌时三刻。
子期信步走出院子,却在蜿蜒不断的湖边走廊里看到一根柱子旁边站着一个身姿袅袅的红衣女子。
那红衣女子瞥到子期,朝他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子期看清楚那女子的脸,走到女子身侧。“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处停留?”
女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而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是个哑巴。
子期的目光从红衣女子的喉咙处划过,“你是哑巴?”
女子点点头,子期却伸出手朝红衣女子的喉咙,点了点。“分明是个男子。”
红衣女子泫然若泣,非常委屈。子期转身就走,却被红衣女子从身后紧紧搂住。
“公子,要走?”那声音分明是男子的声音,清脆如泉水流过。
他把下巴搁在子期的肩膀处,人绕至子期面前,手却轻佻地挑起子期的下巴。
“我好喜欢公子,公子不如留下来陪我可好?”他的手指摩挲着子期的脸,而后耳鬓厮磨,有如情人般亲昵。
他的舌头游走在子期的耳朵边,那种痒的感觉只会让人身体发软。
“公子是木头吗?”
子期却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在那人的手划过子期的嘴唇,划过喉咙,一路向下……
子期却突然开口,叫破他的身份:“沈殊,长公主之子,去弁戴钗,你居然有扮女装的癖好?”
沈殊猛然停住,放开对子期的束缚,冷冷地看了子期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你是谁?”
子期目不转睛的看着沈殊:“谢家谢子期!”
沈殊听到子期的回答,不由得一怔,他撇过头不看子期,只是低声说道:“你走,你快给我走,走慢一点我就杀了你。”
子期却一把抽出沈殊头上的那支钗,青丝如瀑。拿绢巾擦去沈殊脸上的脂粉。
沈殊呆呆的看着子期,像个木头桩子。
“堂堂七尺男儿,为何扮作女娇郎?”
沈殊强撑着,硬气道:“我不用你管。”
子期把绢巾丢到他身上,转身离开。
沈殊看着子期的背影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仍旧呆呆的站在哪里,没有动作。许久之后,他才低头捡起那绢巾,贴身放到怀里,匆匆走出走廊。
留竹轩,有黑衣男子跪在地上,朝沈殊问道:“主子,需不需要我把那男人绑来?”
沈殊从博物架上取出一个四方的盒子,用钥匙打开,那里面只有一个古朴而陈旧的小石雕,上面有一个小人。沈殊的手恋恋不舍的划过那小人,而后从怀里掏出那绢巾,和那小石雕一起放置好,上锁后,又把四方的木盒放回原处。
沈殊折返回窗前,问那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今日都宴请了那些人?”
黑衣人回禀道:“京都世家文家、徐家、伍家、王家、子车家,山东世家吴家旁系,周家旁系,山西陈家旁系,江南刘家旁系……皆在,除这些世家之外,长公主还让管家给谢家下了帖子。”
沈殊微闭双眼,手划过书桌,留下一道长痕。“宴席流程?”“赏乐、品鉴字画、午宴、以字画易物……”
听至此处,沈殊猛然睁开眼睛,说道:“来人,更衣。”
他话音刚落,黑衣人已经飞身躲开,有一哑仆进门,平静的为沈殊除掉女子装扮,换为男子衣衫。
子期回到迎客厅,刚刚落座,就听到管家唱道:“二尺的珊瑚树换《狮子图》。”
谢老爷低声骂了一句傻逼,看到子期过来说道:“儿子,外边凉,喝杯热水吧。”
突然,有人禀道:“文武侯,到。”
从长公主再到列位世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外。
长公主心中纳闷,她这个儿子,可从来不参加这些宴席。
而其他人却是无比好奇。文武侯身上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传说文武侯三头六臂,传说文武侯丑如恶鬼,传说他一箭射死三人……
文武侯,这个称谓是长公主的儿子沈殊向先帝求封来的,但是实至名归。
当年,先帝围猎,沈殊身骑白马勇夺三军之首,猎到狮子、老虎各一只,兔子、狐狸等其他猎物不计其数。
而后,先帝在洛河城被围的时候,沈殊单骑破围,射下那敌方将军的头颅,剑挑四方,最后敌方畏惧,不敌而退。
诸如此类的战绩无数。
而文这方面,则是因为沈殊十五岁那年,在先帝的寿辰中送的一份贺礼《论经》,论述《史经》、《文经》等等,虽然至此一书,却亦是闻名天下。
解先帝洛河城被围之后,先帝笑着问沈殊想要多少城池?
沈殊却只要了文武侯这个名号,并拒绝了土地和城池的赏赐。
沈殊越走越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有谢老爷仍旧给子期倒着热水。
子期端起那杯水,一饮而尽。
而沈殊已经到了厅上。
他目光看向众人,目光所及,人皆低头。
他的目光停在子期抬头喝水的喉咙处,而后游移到那摆在厅中间的珊瑚树,手轻轻一推,那珊瑚树便已粉碎。
“不值钱的玩意。”
京都伍家的子弟气氛地站了起来:“你……”
沈殊看着伍家子弟,露出择人而噬的目光,“怎么了?”
那人脸上顿时发白,最终坐了回去。
沈殊轻拍双手,一株高三尺二的珊瑚树被人抬了进来。
“赔你。”
所有人都猛抽了一口气。
沈殊状若无意的看了子期一眼,却见他只是喝水。
谢老爷却很是高兴,这个伍家的小崽子,活该被打脸,刚才可是骂他是个俗人,啧啧,一个二尺的珊瑚树换成了三尺二的珊瑚树。现在他才是个大俗人!
而后,沈殊施施然的坐在长公主一侧,淡漠着一张脸,再也不出声说什么。
长公主看了看那未被以物换物的《狮子图》,正准备说什么,子期却起身走了出来,他怀里还抱着一长幅巨画。
子期走至厅中央,朝长公主说道:“我拿此幅图换《狮子图》,长公主意下如何?”长公主看了一眼呆住的谢老爷,才缓缓说道:“启。”
两个侍女走到子期身前,接过那长幅巨画,展开。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长幅图,上面不是风雅的山月、梅兰竹菊、清泉之物,而是无数个流民。
衣衫褴褛的垂死老人,衣不蔽体的抱着婴儿的妇人,分吃着肉的壮汉们,趴在地上找草吃的孩子……
正中间是一双饥饿的凹陷的巨大眼睛,那眼睛空洞无比,但所有人目光却无法从那双眼睛上挪开。
“呕……”
厅上,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不绝于耳。或是扶在案上,或是吐在地上,皆是恶臭味。
那108道菜肴有多精致,现在吐的就有畅快。
子期站在画侧,静静地看着这些衣饰华贵的世家子弟,这些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饰愈精致愈好,酒肉愈鲜美愈好,现在吐出来的恶臭味也是愈臭愈好。
子期突然朝长公主开口问道:“换吗?”
长公主忍住泛到嘴边的呕意,咽下那酸味,却看向坐在案后有些目瞪口呆,却没有呕吐的谢老爷,沉着一张脸,说了一声:“换。”
一场宴席,至此结束。
当晚,京都世家皆是一夜灯火,无数名大夫行走世家之间。
无数世家子弟噩梦连连,嘴里叫着:“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的肉不好吃,不要吃我……”
据说,连续三天,京都的肉都少卖出三分之二。
子期和谢老爷回到家中,已是亥时三刻。
谢老爷回家之后,躺在床上就立马进入熟睡状态。而子期却在书房里,一直至天明仍未出来。
程放给子期送自己最近的功课,却看到子期合衣倒在床上,他给子期盖上薄被,而后轻手轻脚地把功课放在书桌上,低头却瞥到几张被涂抹的浓黑,揉成一团的宣纸。
程放弯腰捡起,每一张都展开,终于有一张涂抹较轻的字画,待程放看清那画像,他当场愣住。程放看着那画像,喃喃自语:“难道公子喜欢这个人,不不,这不可能。”
程放握紧那幅画,转身疾走,脸上却是一片苍白。
他想要知道,那幅画上身骑白马的男子是谁?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