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林中时不时的鸟叫声离我越来越远,我这次成功的走出了林子,到了比较宽广的大路上,随即加快了速度。
走了半个小时左右,我进入了吴家湾村。由于从槐树林走是条捷径,能到我家后门,因此我到了我家后门。
“奶奶,开开门,我是一鼎。”我拍着门喊道。
我的奶奶在我家靠近后门的房间睡。目前才晚上九点多钟,她肯定还没睡的,何况……爷爷去世没多久。
门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是一鼎啊,你回来了?奶奶这就来开门。”
我等了一会儿,门缓缓的被打开,映入我眼帘的是奶奶那满是皱纹的老脸,以及那两鬓的白发。
她身着缟素,面容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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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爸妈在哪儿?”我问道。
奶奶咳了两声,嘶哑地说:“他们在堂屋旁的卧室里,从外地回来刚好赶上你爷爷走了,心情很是低落。”她的喉咙有些不舒服。
这我是知道的,父母常年不在村里,在外地工作,我从小是被爷爷奶奶拉扯大的,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甚少。此番他们难得的回来一趟,却正好赶上爷爷走了,肯定受到了很大程度的打击。
我叫奶奶早点休息,奶奶点了点头,对我说道:“一鼎,你爷爷已经走了,你奶奶我……恐怕也没多少时日好活了……你和你爹、你妈,多交流下……”
我一惊,旋即佯怒道:“奶奶,您健康的很,不要说这种话!”
奶奶笑了笑,向她的卧室走去。
我清楚的记得在回家车上爷爷托的梦,料想爷爷的去世不会是自然死亡这么简单。爷爷今年才六十四岁,平时看上去挺精神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并且在梦中,爷爷那奇怪的举止,也透露出绝不是这么简单。
可当我想要问一问奶奶,关于爷爷生前的事时,她却走了。
奶奶与爷爷一直生活在一起,关于爷爷,奶奶应该知道些什么。算了,等去见了父母,看了爷爷,再做计较。我暗暗想着。
我的家虽然条件不好,十分简陋,但规模相比于其它村民住宅,还是较大的。爷爷生前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几乎没有谁没受过他的帮助。因此在热心善良的村民感激下,房子经过几次修建,越来越好。
我穿上丧服,穿过这屋,走了几步,我已到了堂屋旁的一间卧室。
卧室里亮着灯,电灯泡的昏黄光芒在这屋子里显得有些微弱。那电灯泡,是二十功率的。
角落里有两个人坐在椅子上,身着缟素,他们弯着身子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对我进来,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那就是我的父母,我们很少见面,可我还是有印象的。
我走过去推了推父亲,“爸,我回来了。”
父亲睁开疲惫的双眼,红着眼,扭头看了看我,有些沙哑的说:“是一鼎啊,回来了就去你爷爷棺木前磕几个头吧。”
我有些心灰意冷,没想到,爷爷已经入棺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来的及见。
“爸,我爷爷是怎么死的?”我问道。
听到我这话,父亲端坐了起来,似乎有精神了。
“应该是高血压所致。你爷爷生前,血压就有点高。”父亲平静地看着我,对我解释道。他还打了个哈欠。
我有些不太相信。爷爷生前,对饮食很讲究,以素食为主,身体看上去很健朗,怎么会因为高血压而突然走了?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爷爷有高血压?
想到这里,我有些恼怒:“我怎么没听说过爷爷有高血压?”
父亲看着我,并没有因为我对他发怒而生气,而是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几口。我强做镇定的看着他。
“你爷爷患高血压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呢。”父亲呼出了烟气,缓缓地说。
我被烟气熏的够呛,油然而生一种厌恶感,大声说:“是、是、是!我还没出生,你很注意爷爷的身体!”
我扭过头,不再看他。
父亲低下了头,似乎是感觉到羞愧。从我出生到长大,他和母亲把我丢给了爷爷奶奶,很少回家。对爷爷奶奶的关照,自然不多。
“觉得自己自责有用吗?这些,你补偿不了!”父亲的低头沉默勾起了我这些年的不满情绪。
他抬起了头,和我的双眸对视。他的眼圈是红的,我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好像是温柔的。
我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过分了,可是他们,比我还过分。一想起爷爷,我的心情就不好。
“一鼎,爸爸妈妈确实对不起你,我知道我怎么说都补救不了,你可以恨我,但希望你,小声点,别惊醒了你妈妈。她很累,在睡觉呢。”父亲小声说道。
我将目光移向父亲旁边不远处的母亲,她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睡的很沉。
母亲是个挺漂亮的中年妇女,这是公正的评价。但是一想到她与父亲从小丢下了我、丢下了爷爷奶奶,我就没有半点好印象。
我问父亲:“你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外面做什么?连家都懒得回?”
听到此话,父亲愣了愣,叹息道:“你爸爸我没用,只能在工地上打工,连累你妈妈一起跟着我受苦……爸爸没脸回来见你和你爷爷……”
他说话吞吞吐吐的,还不忘吸几口烟。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早点休息吧。”
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我非常讨厌吸烟的味道,也就懒得听,直接转身走了,隐约听见身后的叹息声。
在乡村里,哪家有人离世,棺木都是放在堂屋里的。爷爷必定是在堂屋,要不是中途会经过父母的卧室门,我早就到了。
堂屋的门上贴着用白纸写的对联,我走进堂屋,便看到一口棺材,这就是爷爷的容身之所。
我蹒跚地走到棺材跟前,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一鼎啊,出门多注意安全啊……”
“傻孩子,爷爷和你讲的你忘了吗?”
“快去给爷爷做饭,你想饿死爷爷啊!”
……
耳边仿佛响起爷爷的声音,可我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跟前的这口棺材,以及外面的一阵轻风入室。
我埋着头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