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论迷弟养成手则（下）
气氛一下就沉默了，楚玉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事，师姐的事，自己放心里不就可以了么？她无声的蠕动了几下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师姐不是那样的人，”纪煦想了会儿，衣袍一撩，直径坐在了地上，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意示楚玉也坐下来。“在我了解中来看，师姐比谁都珍惜生命，尤其是自己的。如果说每个人从一开始的出生都是盲目的，随着慢慢的成长找到自己的目标话，师姐就是打从出生起就带着自己的使命，并为之努力。”
“我认识的师姐，比谁都珍惜生命，如果真有一天要去送死，也是为了自己的目标。”他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下了一片阴影。侧面的线条十分流畅，远不像正面来得秀气，反而有种山峦起伏的感觉。“作为师弟的我，大概会支持师姐的想法，为她尽量扫平我有能力解决的障碍，让她放心的朝自己目标走下去吧。”
“我大概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看了眼楚玉。“师姐是打算做什么么？”
“不知道，”楚玉脑海中反复出现师姐的那一幕，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答案，烦躁的闭上了眼，往后一躺，反手枕在头后。“可能会做什么吧，但是现在还有些迷茫。”
“当你以一个人为目标时，你发现你对这个人其实根本一无所知，你自以为是的理解不过是冰山一角，从很多零碎的事上发现了事情的复杂性，你会怎么做？”楚玉依旧闭着眼，空着的那只手对着身后一指，一股剑气窜出，擦过一根茎叶，那竹叶打着卷儿摇摇晃晃要摇晃的落在了她手里。她搓了搓，手感有些粗糙，甚至还有些小倒刺勾人皮肤，她试着卷起来，放嘴里也想吹出纪煦的调子，但吹了半天，也只有那闷闷的吹气声。
“不是这么吹的。”她听见纪煦低低的憋笑声，有些恼，但身为师姐又不好做什么，直接当做没听见。
“吹叶子和吹哨一样，都是靠气流弄出响声。”纪煦随手捡了片地上的竹叶，擦了擦后又卷成管状。“舌尖顶着腭舌弓，两边向里卷起，让吹出的气自然发出响声。”他说着，就吹起了口哨，示范给楚玉看。
楚玉见了也觉得有趣，便依葫芦画瓢的照做，果然吹响了。虽然气仍不稳，但也足以她高兴。
“师姐心情好点了么？”楚玉正往嘴里塞竹叶，打算再试试，就听见纪煦这么一句话。
“其实，我也没有不开心，只是一些事情想不通。”她动作一顿，慢慢放下了手，没了之前的兴致。“所以，感觉很迷茫。”
她把竹叶展开，塞嘴里，学着以前电视上看得那样嚼着根茎。略涩带着竹子的清香，汁水并不多，甚至有点儿麻口。但她嚼着嚼着，反而嚼出了别样的滋味。
这个世界的天空一直十分美，就像是她化学课上老师所展示硫酸铜的颜色，可这天空还带了些雨洗的天青色，对于她这个基本上没怎么见过蓝天的人来说，美的震撼。让人见之忘俗，她伸出手，假装自己能碰到蓝天，突然有些明白师姐说的话了。
‘哪怕是只雀儿也仍妄想做鲲鹏能有鸿鹄之志。’天这样大，蜗居一偶实在是可惜。
“天地皆在我心中。”她张开手，虚抱着，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有些庸人自扰。“尘归尘，土归土，过去的再纠结，挺傻的。”
“就像你说的那样，师姐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如果她真打算去送死的话，那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楚玉发现一直困着自己的瓶颈竟然开始松动，这时候本应该立刻打坐冲击瓶颈，但她不愿。她还是想水到渠成，现在不是时候。“我虽然现在挺迷茫的，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应该要怎么走，但仔细想想我是个有目标的人，那打算和路在有目标的那一刻其实已经就成型了，只是我自己还未发觉。”
纪煦对于楚玉说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却是听清楚了那一句。“你不就是师姐么？”
“你还真不知道——”她本来想说师姐的，但意识到后硬生生的转了口。“到底是个孩子。”
“师姐你说什么？”楚玉的声音有些小，又因为嚼着柳叶，有些含糊，纪煦没听清不由得再问了次。“我没听清。”
“没事，”她拿出嘴里的柳叶，是雨洗天青色。像师姐，也像是自己。月光还是年少的月光，九州一色还是师姐的青，但也是自己的青。“我想，我会成为一个英雄，有可能吧，虽然我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英雄。”
“师姐以前也这么说，可师姐在我心里永远就是个英雄。”继续转过头看着楚玉，楚玉瞥着眼望着他，有些诧异，没想到师姐也说过这句话。“师姐说过，噱止上雕镂的全是孤魂，我们迟早也会成为其他地方的孤魂。”
“我隐瞒了你一件事。”楚玉知道师姐的事情并不能怪在她身上，但每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师姐，仍是有几分愧疚。“我现在很纠结，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那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可能以后还会有很多，至少现在的我无法接受。”她伸出手点了点纪煦的额头，在眉心上面点的地方勾画出了一只眼睛。“人这里是有只眼睛的，叫做天眼。没有了，是因为很多事不能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分辨。”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再是你的那个师姐了，你会怎么办？”她坐起身，手撑在背后。
“师姐……”
“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只对你说，你听过后记在心里就好，把今天的事都忘了。”师姐是噱止上雕镂的一缕孤魂，她以后可能为了不变成其他人剑上的孤魂，或许会变得自己都害怕。“人是会变的，尤其是我，哪怕我还是你师姐，我也会变的。”
“师姐，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纪煦有种强烈的预感，只让要楚玉说下去，很多事情都会变，甚至，他们的关系都会变。“你依旧是我的师姐，是师父的大弟子，是苍决宗的楚玉，这就够了。”
“我是想告诉你的，但知道你不想听后，我还是高兴乃至窃喜的。”楚玉突然笑了起来，她歪着头，回想起和师姐相处的一切，体内的瓶颈越来越松。她仿佛能听见一声很小很小的“嘭——”，体内的灵力瞬间开始纷纷汇入丹田，经过受伤的筋脉时仍不忘记修补，之前的伤势瞬间好了大半。周围灵力都被吸入她体内，在空中卷成了一个美丽的漩涡，凝成了晶体，折射出漂亮的光晕。“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她这次只不过是提升了一个小阶层，所以相比渡劫那天的动静，倒真算的上是无声无息了。“我会很珍惜每一条生命，也会非常爱护自己的生命。”因为，这并不仅仅是我的，还有师姐的。
“但你不要信我，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她说完后沉默了会儿，没有听到纪煦的回复，又道：“你可以试试，试着相信我。”
纪煦想了想，摇摇头，十分直白：“师姐，我没听懂。”
“没听懂呀，那挺好的，我就是不想让你听懂。”
“......”
“去歇着吧，我也要回去疗伤了，大比要好好加油，我希望能在决赛看见你。”楚玉站起身，拍了拍后背的灰尘，就算是有净身咒，她还是想保留一些凡人的习惯，不管她修为以后会有多高，至少，身为楚玉的她，始终都是那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灵魂。
既然作为一个人，那本质就是人。师姐始终是师姐，楚玉也只是楚玉，谁也无法代替谁，这是她无法逃避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