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说出的是温馨的话,苏钰却听出乾祁声音里的少许悲凉之意,歪头一想,苏钰瞬间领悟了,怕是乾祁已经察觉到自己是在说谎了吧,所以他这是在吃自己的醋呢?
这吃醋的方向倒是挺有趣的,苏钰坏心思地没有多解释:“皇上的问题奴才已经回答了,不知皇上可还有其他吩咐?”
“你且去休息吧。”乾祁摆摆手,将人放走了。
苏钰神清气爽地跑去睡觉了,却不知乾祁在他离开后,却是整夜辗转反侧。
纵然是从前对秦怡然最为在意的时候,乾祁也从未如此时这般患得患失,只因苏钰的一句谎话,便觉心神难安,心底甚至因此生出了几分难以遏制的戾气来。
自己对小顺子恐怕已经到了痴恋成狂的地步吧?
乾祁甚至不敢去想,若是小顺子一直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思,也不会对自己产生相同的心思,他又该如何与小顺子继续相处下去?
也许真到了那一日,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独占**,强行将小顺子锁在身边吧?
乾祁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想要遮住里面复杂难辨的汹涌情绪,但几乎是在闭上眼睛的瞬间,他的脑海中便又不断浮现出小顺子的眉眼、小顺子的身影、小顺子嘴角的笑意,还有那十根曾在自己身上游走的纤细手指……
乾祁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右手不受控制地慢慢往下滑去……
第二日又是一个大晴天,苏钰神清气爽地继续对乾祁展开撩撩撩的猛烈攻势,却又故作对他的情意完全不知,看起来简直坏透了。
乾祁看向苏钰的目光都是暗沉沉的,心中既享受苏钰对他全然无防备的信任与敬仰,却又暗恼于他竟然对自己的心意完全不曾察觉,甚至隐隐有种想要将心上人困在身边,日夜疼爱的冲动在不断滋生。
爱到一定程度,真的会为此成狂成魔。
当苏钰的指尖又一次掠过自己的胸膛,乾祁目光暗沉地捉住了他的手,呼吸也在瞬间变得粗重起来,胸口起伏不定。
苏钰慢慢抬起头来,脸上写满迷茫和担忧:“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奴才去请太医来为皇上瞧瞧?”
“不必,”乾祁的声音里透着丝丝喑哑,他低头与苏钰对视片刻,方才勉强压下心头悸动,转而问道,“小顺子,你可有过心悦之人?”
有啊,这人就在自己眼前站着呢,苏钰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浮现出一抹苦涩之意:“皇上怎么问起这个?奴才不过是个残缺之人,哪会有什么心悦之人?皇上快别打趣奴才了。”
“这样啊……”乾祁慢慢松开苏钰的手,似叹息般地道,“原来小顺子并没有心悦之人啊……”
苏钰只是抿着嘴笑,没再说话,却在乾祁离开后,慢慢浮现出一个恶趣味十足的轻笑,自家爱人这是终于快要憋不住了吗?看来算总账的时候快到了啊。
虽然苏钰已经占据了乾祁几乎所有的心思,但有些事却还是不得不处置。
这一日下朝后,乾祁将乾慎召进了宫中,兄弟二人对坐着下了盘围棋,过程中谁都没有多说话,最后输了的人是乾慎。
“臣弟棋艺不精,叫皇兄看笑话了。”这次乾慎进宫,没再提着那个鸟笼子,手中倒是多了把折扇,上面的字还是乾祁提上去的。
“不过是一盘棋,输了也就输了,不算什么,但有些事,一旦输了,怕是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乾祁垂着眸,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枚枚往棋盒里拾。
乾慎目光微闪,状似不解地道:“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可怕之事吗?却不知皇兄说的是哪一桩?”
乾祁抬眸看了乾慎手中的折扇一眼,神色看起来很平静:“朕是在说自己,坐在这个位子上,若是识人不清,稍有差池,便可能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皇兄一向英明神武,又岂会识人不清?”乾慎捏着棋子的手紧了紧,神色间却仍是一派温和模样。
乾祁看了乾慎片刻,而后轻叹了口气:“说来七弟过了年也有十七了吧?”
“臣弟确实快到十七了,却不知皇兄何故说起这个?”乾慎微微一笑,一派兄友弟恭的模样。
乾祁将最后一枚棋子丢进棋盒中,拿起一旁的布巾擦擦手道:“江南富庶,才子又多,朕从那里给你弄一块封地,你看如何?”
这番话来得太过突然,乾慎再是擅长伪装,闻言也是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勉强定下心神:“皇兄这是何意?莫不是嫌弃臣弟平日不学无术,丢了您的颜面,便要将臣弟远远打发了?”
乾慎的话语是恭敬的,语气中却隐隐透着几分委屈不解,仿佛听闻此话最先想到的并非身为王爷,受赏封地之事,而是身为弟弟,却要被兄长赶走。
乾祁定睛看了乾慎好一会儿,最终也只是笑了一笑:“朕这话不过同你玩笑的罢了,朕有些乏了,便不多留你了。”
说罢,乾祁直接起身进了内殿。
乾慎一人独坐了好一会儿,目光明明灭灭,最终恢复了往日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踩着闲散的步子出宫去了。
得知此事的苏钰其实有些无法理解乾祁的做法,明知这人有逆反之心,却只想着将人打发了,这不等于是在养虎为患吗?
到底是亲兄弟的缘故吧,所以做不到那么狠辣决绝,苏钰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解释乾祁的做法,但当他发现之后几日,乾祁每日都会召见各大朝臣,并秉烛夜谈至深夜,甚至还专门派了人去七王爷府外探查后,才幡然醒悟。
作为自己的爱人,乾祁又怎么可能会是那等优柔寡断之人?
与此同时,苏钰也从圆球那里得知,乾慎这几日也是忙碌得很,整个七王爷府都是一派宾客往来络绎的热闹氛围。
这么看来,这兄弟俩是打算正面怼了?
“宿主大人,虽然男主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智商为零的智障了,但如果乾慎真是重生的,显然已经部署多年,我觉得男主未必会是乾慎的对手啊,所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苏钰都还没着急呢,圆球已经急得不行,在屋子里飘来飘去的不消停。
苏钰捧着书瞥了眼正急得真·团团转的圆球,冷声问道:“你说谁是智障?”
圆球瞬间吓得炸毛:“我我我……我在说我自己qaq!”难道它现在连描述事实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苏钰这才收回目光,轻描淡写地道:“让你记录的信息,都记录下来了?”
“已经都记下来了”圆球继续转着圈圈,之前苏钰给它布置了一个任务,让它详细记录和乾慎有往来的那些官员名单,以及他们交谈的详细内容,“不过男主现在不也在调查这件事吗?”
“难道你已经没用到连男主身边的人都比不过了吗?”苏钰戏谑地瞥了圆球一眼。
圆球再次炸毛,这次是被气的:“这怎么可能!我记录的信息绝对比男主获得的更清晰详细准确得多得多得多!”
苏钰点点头,把书翻了一页,顺便下达新的任务:“那就把那些信息撰写下来,用符合这个世界发展现状的方式。”
“……”用符合这个世界发展现状的方式,那就只能用毛笔了?圆球看了眼自己记录下来的详细信息,简直欲哭无泪,为什么它总有种宿主大人是在公报私仇的错觉!
不过圆球不愧是圆球,虽然工作量十分庞大,但在同时操纵十只毛笔的前提下,它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便顺利完成了任务。
等把这项任务完成,圆球哭着在心里发誓,就算男主确实是个没智商的智障,它以后也一定要把他夸成世间仅有的高智商人才。
而欺负够了自家系统的苏钰,则叫人捧着这些新出炉的重要信息,心情愉悦地找乾祁去了。
苏钰走到御书房的时候,乾祁刚打发走了一拨人,正坐在龙椅上揉着眉心,苏钰从身后小太监手中接过厚重的宣纸,只身走进御书房。
乾祁听到动静睁开眸子,在看到苏钰的同时,目光瞬间从冷厉变得柔和:“你怎么来了?”
“奴才来给皇上送些好东西,”苏钰微微一笑,把一厚摞宣纸放到乾祁右手边,“皇上请过目。”
乾祁狐疑地看了苏钰一眼,拿了最上面的一张宣纸粗略一扫,目光瞬间一亮,他又翻了翻下面那些宣纸,整个人立刻精神了。
他抬头看向苏钰,刚要发问,却见苏钰眨着眼睛先一步道:“皇上可千万别问奴才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否则奴才会很为难的。”
乾祁与苏钰对视片刻,最终果然什么都没问,只是低下头去开始仔细查阅宣纸上的内容,苏钰见摆在乾祁面前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便微笑着去帮他换新茶。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爱人一直都是如此,就算知道自己身上藏着诸多秘密,他也从来不会勉强自己给出解释。
等乾祁将宣纸上的所有内容全部看完,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御书房中不知何时已经点上了蜡烛,乾祁刚抬起头来,便见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被送到面前。
“皇上先喝口热茶解解乏吧。”苏钰立在他身侧微笑着道。
乾祁只觉心头一暖,接过茶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皱起眉头:“你方才一直站在这里?”
“是呀,奴才自然该在皇上跟前服侍,这有哪里不对的吗?”苏钰不解地看着乾祁。
乾祁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指指一旁的椅子道:“谁叫你站了这么久的?你快去那里坐着。”
苏钰微微一笑,乖乖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乾祁的面色这才略有缓和,指尖在那一厚摞宣纸上点了点:“小顺子送来的这些东西,对朕来说至关重要,朕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皇上这话可是叫奴才惶恐,服侍皇上本就是奴才的本份,若能为皇上分忧,也是奴才的荣幸,不过,”苏钰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奴才此番确实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乾祁点头。
苏钰直视着乾祁,说出自己的请求:“奴才想在皇上作出决定前,去见一见七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