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不去？我亲自去！我当初将她写进族谱的时候就想过后果，有什么我老头子和她一起担！”东霄武一把将文书和令符扫到地上，站起来就要冲出去，凌杀‘扑通’一声跪在了东霄武面前。
“爹！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东霄武惊在原地，凌杀成年之后就再也没跪过他，当初带金玉私奔，有孕后回来，嘴上虽然认错，却也不曾跪下来求过他什么，今日凌杀为了不救金凌而跪他，让他心里又气又难过。
“好，你说，我看你倒要说出点什么来！”
凌杀直挺挺的跪着道：“我跟金凌说过，绝对不会成为她的负累，她要走的路，我会看着她帮着她一起走下去。金凌她信我，我也应该信她，而不是在这节骨眼上给她添乱！她曾说过要灭了天书院，让凌杀的身份能重新站在阳光下，可是现在情况已经不允许了。”
“所以金凌退而求其次，要保住我这条命，保住东书世家万年的基业。爹你想想，金凌她要暴露身份，有很多种办法，为何她偏偏选择用我的‘幽荧化血阵’去暴露身份？这不是害我，恰恰是说明她信我，信我能明白她的深意，信我对她说过的话可以做到，不去做她的负累。”
“如果我现在鲁莽的去救她，万一被抓住被发现，不但我完了，整个东书世家都会因此葬送。她就是要逼着我不露面，以东凌杀的身份永远的在东书世家活下去。所以爹，我们谁也不能去救她，谁也不能去做她的负担，她好不容易才撇清了一切，我们不能让她的苦心白费！”
“黄泉界她都闯过来了，一个龙门界，我相信她一定有办法活着出来，或许她以后的路和东书世家再不想干，可是最起码她还活着，按照她的心意活着，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东霄武一身的力气被抽光，软软的坐在椅子里，凌杀说的他何尝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无比心疼金凌，那么重的担子，她一个人说背就背了，还为东书世家谋好了璀璨的未来，这样的好孙女，他如何能舍弃了？
东霄武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就真的不管了吗？万一她被抓住呢？万一她闯不出来呢？万一……”
“没有万一！金凌他一定能闯出来！”凌杀无比坚定的说道，任何万一他都不会去想，他坚信金凌的一定能闯出来。
东霄武抬头望了眼屋顶，把眼泪逼回去，声音沙哑道：“对，咱们家金凌一定能闯出来，一定能！等她出来，她还是我孙女，还是东书世家的人。”
凌杀咬了咬嘴唇，还是把心里话全都讲了出来，“爹，还请您记着，您是东书世家的族长，不是金凌一个人的祖父。东书世家所有的弟子都是您的责任，您也该为东书世家这些子孙和弟子们想想啊，他们的命运就握在您的手中。”
“你什么意思？不去救金凌就罢了，难道你还要我将她从族谱上抹去吗？”东霄武颤抖着嘴唇问。
凌杀重重的叩下去，额头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他哽咽道：“是，请您主持东凌杀和东云雪的葬礼，从此之后，东书世家没有东凌杀、东云雪，也没有凌杀和金凌。请您收下牧庸送来的令符和文书，为东书世家和东书世家所有的弟子谋一个未来，这也是我和金凌的愿望，更是不拖累金凌的唯一办法。”
凌杀诚心诚意的说着，他知道若不是他，金凌早都修了无情道，无情道对于金凌的处境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会为她省去不少麻烦，会让她走得更快更远。
可是他的存在，让金凌无法割舍心中最后的亲情，甚至后来在东书世家，她对于这里的人也有了牵绊，如今她所做的一切都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东书世家和他，最终还是成为了金凌的负担，这不是凌杀想看到的。
东霄武看着这幅样子的凌杀，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你、你准备做什么？”
凌杀直起身子，目光坚定道：“我要请东楚黎老祖抹去我所有关于东书世家的记忆，从此之后，这世上没有东书世家的东凌杀，只有金凌的爹凌杀。东凌杀不能去救金凌，但是凌杀可以，还请爹成全！”
反正在东书世家，他一直带着面具，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的脸就是凌杀的脸，他就以凌杀的身份活下去好了，哪怕颠沛流离，哪怕一辈子都被追杀。
最起码，他承诺金凌的可以做到，他可以真正成为她的助力。
东霄武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凌杀这是报着必死的决心要去龙门界救金凌，万一他被抓住，抹去了关于东书世家所以的记忆，即便被搜魂，也不会影响东书世家分毫。
他成全了金凌的苦心，也完成了他对金凌的承诺，唯独对不起的，就是身为他亲爹的东霄武。
可是东霄武无法决绝，凌杀是他的儿子，金凌是他的孙女，儿子要去救孙女天经地义，更何况金凌为东书世家做了那么多，如果真的放任不管，他此生难安。
凌杀说了这么多，又何尝不是想让他安心，东霄武先前忍住的眼泪再次涌上来，终是从脸上滑落。
儿子，孙女都是好孩子，都是他东霄武的骄傲，凌杀说得对，他不光是六房之主，更是东书世家的族长，上万人的命运握在他手中，他不能不顾大局。
他也得成为儿子和孙女的骄傲，不拖累他们，完成他们期望的事情，将东书世家发展壮大，有朝一日，也能给他们帮上些许忙。
两个铁骨铮铮的男人相视落泪，东霄武偏开头抹掉眼泪道：“好，你去吧，东书世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等办完你……等办完两个人的葬礼，我就带着大家往天书界搬。”
“爹，娘和弟弟妹妹那里，就拜托你了。”
“他们会理解的，杀儿，你……你是爹最骄傲的儿子，一直都是！”东霄武哑声道，这一刻的他，两鬓的斑白变得格外刺目，脸上的皱纹也比平日更显得深刻。
凌杀低着头，没敢去看东霄武，心里被一束光照亮，脸上的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