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在时处处护着它,儿子不在家,沈氏夫妻正好除掉这只狐狸。
它若是只公狐狸,或许悠然父母不那么憎恨它。
“我儿悠然在省城,村里的吴伯在那里遇见他。陶陶,你想不想去省城找悠然,如果想去就跟吴伯走吧。”
沈悠然的母亲摸着白狐的额头说道。
她的眼睛不敢看它,怕它看到她眼里已经破碎的温度。
沈母小心翼翼藏着卖掉陶陶的二十两银子,她把钱袋一会儿藏到柜子里,一会儿又从柜子里扒出来,藏到仓库的破靴子里。想想还是不放心,又从破靴子里掏出来,埋到大树下。
庄户人家一辈子也没攒下这么多银子。
二十两银子卖掉的陶陶,被吴伯送到省城青楼,卖了万两白银。
陶陶被送进了青楼,才知道自己被悠然的父母卖掉。
灵智初开的小母狐,是豪门贵族最喜欢的玩物,他们愿意重金豢养,把玩。
她朝思暮想的悠然没有遇见,却在青楼里遇见了一个妖艳的老女人,拿着鞭子教她跳舞,唱歌,学习给男人抛眼风,卖口乖,然后坐在他们腿上喝酒。
陶陶不从,凶恶的老女人拿鞭子打她,打得她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皮毛。
她想逃走,老女人咬着牙在她的脚爪上钉进一根铁钉子,她对陶陶稍有不满就踢它脚上的钉子。
陶陶嘴里衔着一枝花,被逼迫给贵客们跳舞,它小心翼翼迈着步子,脚爪上的鲜血沾在地板上,客人赏了一杯酒,它必须喝下去,不喝是打客人的脸,敢打客人的脸,老女人的鞭子打得它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因为怕她逃跑,老女人还给她戴了沉重的锁链,它无望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来,用爪尖在地上刻下一个印记,记下每一天。
每一天,它都在无助的哭泣,诅咒该死的命运。
终于有一日,当她给客人跳舞,旋转着狐步,嘴里衔着一枝玫瑰花,舞动到一个年轻男人面前时,那个男人失声叫了一声“陶陶”。
白狐抬起眼,看清了对面的男人,曾经的高傲少年,从人群中站起,
泯然众人矣。
他,想要修炼成仙,最终竟也沦落成庸俗的脂粉客。
它忍住了泪,继续跳下去,坐在一个个男人膝上,抛着眼风,喝着苦涩的甜酒。
悠然,我已不是以前的模样,没有颜面再见你。
沈悠然找到青楼老女人,要给白狐赎身。老女人吹着指甲上刚涂好的蔻丹,露出豺狼一般的微笑:“陶陶可是我花费万两银子买来的,又费尽千辛万苦调教出来,它的身价可不便宜。”
说罢,她上下打量着悠然,鼻子里哼了一声,根本不屑于跟他谈价钱。
“万两银子……”悠然的嘴唇发抖。
“老板娘你能不能发发慈悲,我是个修仙的人,没有太多银子。”悠然说道。
老女人挑起眉毛,很感兴趣的说:“修士不是能抢夺其他修士的资源,还可以进妖兽森林做任务赚钱吗?你是哪个门派的修士,能告诉我吗?”
“陶陶,它的身价可不可以便宜点……”
老女人烦了,一甩手里的帕子,起身往外走,抛下轻飘飘一句话:“没有五万两白银,就不要想给那个狐媚子赎身,没有那么多钱,你还可以来做它的恩客。”
深夜,悠然失魂落魄的在省城街头游荡。
“我失去了陶陶,我竟然保护不了它……”
然而,五万两白银,让他彻底断了念想。
天亮了,悠然的脸上一副决绝的表情,
“它不过是一个畜牲而已,值不得我拿那么多钱来赎。”
白狐等待悠然来救它,心里头又是欢喜又是羞耻。
白天她跳舞唱歌,夜里拖着沉重的锁链坐在后院石栏杆旁边,仰头看着凄凄的月色。
地上又刻下了数百道印记,然而悠然还没有来。
白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月亮,抬起两只前爪当胸合十,呜呜哭泣着祈求上苍让悠然来带它回到杜草村,继续从前快乐的日子。
那些简单平淡的日子,是多么幸福。
然而,始终没有等到幸福和快乐。
转过年的冬至日,青楼老女人气喘吁吁带着一群人跑到后院,看着地上那具小小的狐尸,不禁叹了口气,“罢了,痴男怨女见得多了,这么傻的狐狸还是头一次遇见,埋了吧。”
龟公从锈蚀掉的铁链子上解下小白狐,只见它双目流血,业已失明。瘦得皮包骨头,浑身布满鞭痕。
龟公剥下了它的皮子,低价卖给皮货商人,只得了几个铜钱。
一事无成的悠然在街头闲逛时遇见了一个泼皮,那泼皮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狐狸皮帽子,那毛针稀疏干枯的皮子,似乎自己抚摸过,亲吻过无数次。
他闭上眼睛无声的哭了,眼泪流过脸颊,感觉痒痒的,好像当年小白狐的耳朵在脸上摩挲。
他感觉到小白狐仰起了头,咧开嘴在对他笑。
他匆匆回到杜草,在般若寺削发做了和尚,从此不想再有任何烦恼,把一切都交给佛祖和岁月流年。
看到这里,白攸宁已经哭成了泪人,她说道:“乌大神,这个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这个故事中的主角,没有你,这个故事会失去色彩。”乌大神答道。
“我的前世是悠然?”她哭得不能自已,双眼红红的。
“不,你是白狐陶陶。”
“……”白攸宁错愕。
乌大神继续说道:“前世流了太多眼泪,以至于死时双目泣血,今生才会脸上布满斑痕,白攸宁,如果重新给你一次机会,你将怎样改写自己的故事?”
白攸宁摇摇头,仍然有些难以置信,郗孟施父母说过这个大神医馆的种种神奇之处,让自己心生希望,但自己真正面对之时,还是有些动摇和怀疑。
乌大神的笔尖又掉下一滴墨,白攸宁的身体落到案几上的画面里,恰好是郗母卖她的那一天。
案几上的老龟踯躅着,前后挪移脚步,龟背上的命盘咔嚓咔嚓前后旋转不定。
银色的光芒在纸背上忽明忽暗,阵阵刺耳的尖叫和绝望的哭喊从案几上传来。
白纸上绽开星星点点的红晕,像朵朵怒放的扶桑花。
马儿的嘶鸣声和痛苦的喊叫声渐渐远去,丝竹弹唱的靡靡之音传出来,葡萄美酒在夜光杯中香气四溢,从案几上的白纸上飘出来,治疗室里充满了乐曲声与酒香。
杀伐之声大起,画中如同藏着千军万马,金刃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更有无数男女绝望的嚎叫。
白纸上又出现星星点点的血红色痕迹,如同怒放的扶桑花。
星星点点的红晕氤氲成团,染红了整张白纸,有鲜红的液体流下案几,治疗室里飘着血腥味。
老龟向后动了动,龟背上的命盘哗啦啦倒转,足有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案几上的老龟变成巴掌大小,铺着的一页白纸纤尘不染,纸上所有的痕迹都消失殆尽,无论黑色的墨迹,还是红色的血晕。
一只银白色的脚爪伸上案几,在案几上探了探,没有抓住任何东西,接近着小小的银白色脑袋露出来。
小狐狸纵身一跃,跳到案几上,脑袋摩挲着乌大神,凉凉的鼻子不时贴在乌大神的脸上,它咧开嘴,好像在对乌大神笑。
乌大神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白攸宁,没想到你的手段竟然如此偏激,这一次不知造了多少杀孽。”
小白狐缓缓抬起了头,变换成白攸宁,她脸上的斑痕全部都消失了,皮肤白嫩如同凝脂,由一个丑陋不堪的妇人变成美丽的公主。
白攸宁捧着乌大神的脸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涨红着脸飞快跑出治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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