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因为我的“优越待遇”而变得愈发的狂躁。
对于他的一些恶作剧,我只能视而不见的忍受。我不会对付香芹说,也不会对任何人表达张亮对我做了什么。
我只觉得我应该忍受他的“报复行为”。因为,我夺了他很多的原本应该属于他的母爱。
另外,当时的报道已经报道了他的父母。所以,很多人都知道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他为有我这么一个姐姐,很不舒服。就算是我考了全世界的第一,他一样会排斥我。
那眼神里带着,带着一种讨厌、愤恨和嫉妒。
朋友们笑话他,他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我,撇清关系……
这一切,我只能默默忍受。
……
张亮再怎么折腾,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所以,日子还算安稳。
我一直牵挂着的是阿蛛和冯艳。
阿蛛是我唯一的朋友,而冯艳怎么说也养过我那么多年,若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养育来说,虽没有育,但也有养的恩。
阿蛛的事情张警官和付香芹不想让我牵扯到里面。阿蛛有遗言,并将自己的日记留给我。
张警官作为当时的负责人,查看了日记。但是他将日记和一些其他的东西封存了起来。
他说他看过了那些东西,但是里面的东西不太适合当时只有十二岁的我看。不过,他答应我,等我十六岁之后会给我。
舆论和媒体没有关注阿蛛的死,一个站街女的自杀不算什么噱头。我才是重点。
当我的通过努力让人闭嘴的时候,却没有人站出来说我的“上进”。
人,是不能有污点历史的。
只要踏进过“泥潭”,身份里就永远带着那些历史的肮脏。你努力,你奋进,你可以让别人闭嘴;但是你永远无法阻止别人在背后的议论。
就像我考了年级第一,放假前原本可以作为成绩优秀的年级代表当着全校学生演讲一段的。
但是,老师们没有那么安排。
他们不会让一个有污点的学生来当代表,就像他们不相信我还是个处女一般,他们不相信我本性之中是有聪慧的成分的。
付香芹也遇到过生气的事儿,家长会的时候,别的学习好的孩子家长会一起交流,但是却唯独冷落她。
她只能一次次的让我低下头努力,低下头好好的努力,剩下的交给时光。
日久见人心,时光会见证并认同一个人的努力。
……
暑假中期,冯艳出狱了。
张警官当时征求过我的意见,他完全可以让冯艳做好几年的牢。但是,我不同意。毕竟她的日子够苦的了。
所以,只是判了她几个月。
出狱一段时间后,付香芹带着我去找了冯艳。
付香芹特别的明事理,她知道冯艳会对我有想法,也肯定会再来烦我,所以她选择迎难而上。付香芹从来不会选择躲避,她只会迎着压力突破。
那天傍晚,她将我打扮的很干净。
将我的成绩单放进包里之后,对我说:“李菲,我带你去见冯艳。”
“嗯。”我默默的应声。
在经历过那么多的议论和辱骂,我对那种地方有着超越一般人的敏感,但是,纵使心里七上八下的,脸上却不敢漏出一丝的紧张。
“很多事情都要让你自己做决定,但是妈妈把话先说前面,不管她怎么留你,妈都会把你带回来。你爸怎么说也是个警察,她强留你我就让你爸去把你带回来!”她目光犀利而严肃的说。
说实话,这么长时间,张警官我一次都没喊过爸爸。很难对他开口喊爸爸。但是,对付香芹我喊“妈”的时候,一声比一声甜。
付香芹如此说后,我自然是答应着:“嗯,我知道了妈妈,我跟着你,不跟她。”
“嗯,知道就好。所以,今天见面的时候,你要亲自跟她说,你说出来的话最有分量。懂吗?”
“嗯。”我似懂非懂的答应说。
……
冯艳的店,我熟,付香芹也熟。
走到这片熟悉的区域,看着那些二层楼和另一边高大的洗浴中心,就想起曾经跟阿蛛一起嬉笑玩耍的日子。
“开着门,咱们过去吧。”付香芹说着,脸上隐隐的有丝担忧。
我看着那扇破旧的门头房的防盗门,很是熟悉。
那扇门外,冯艳站在那倚在门框上的风尘样子,我瞬间就能想起来。
然后,脑海中瞬间用上楼梯拐角处看见的那一幕幕,隐隐的竟有种痛在弥漫。
半年了,那些镜头在我脑海里闪现了无数次,那种画面对我的打击与撞击,是不可思议的清晰与深沉!
在不谙世事的年纪里,会像是毒药一般一直不断的摧残着我。
“啪!”酒杯落在茶几的声音。
“呵……”冯艳在门头房里坐着,侧脸看见我们二人站在门口,歪过头来笑着放下杯子。
付香芹紧了紧我的手,带着我走上台阶准备做个了断。
冯艳出奇的冷静。
她没有任何过分的动作,轻轻的指了指一边的塑料板凳说:“坐吧。”
我看着她喝的酒,还是那种劣质酒;烟则换了阿蛛经常抽的那种比较冲的白将军。
付香芹有点紧张,她毕竟对这种风尘女的环境不熟悉。
尤其现在正是农民工活跃的季节,外面一个个光膀子的农民工让她也有点小紧张。生怕别人误会她似的紧张。
“穿的挺干净啊……”冯艳眼睛发直的看着我,目光之中是一种我从没见过的陌生的干冷。
“你看看这个。”付香芹从包里拿出我的成绩单,平稳的放到了茶几上。
冯艳轻轻的撇了一眼,微微冷笑说:“第一名,挺好。”
说罢,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啊……”
她夸张的长大了嘴巴,冒出一股浓重的酒味。
付香芹看着她那样子,眉头皱的更厉害,看了看我后说:“李菲已经决定跟我一块过了。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说清楚。”
“是吗……”冯艳叨了块咸菜说。
“我要跟付香芹妈妈过日子。”我主动的说。
冯艳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微微一抖之后,叨起了桌上仅有的一样小菜嚼了几口,头也没抬的说:“嗯……去吧。”
我跟付香芹听到之后,面面相觑。
冯艳拿过烟,点上了一根。吞云吐雾之间,模样特别的悲凉。她瘦了,瘦了很多……
“走吧。”她翘着二郎腿,很随意的弹了下烟灰之后,抬起头颇为凄冷的说。
“你不会来找李菲的麻烦吧?”付香芹紧张的问。
“不会。跟着你都能考第一了,我还找什么麻烦?你汉子是警察,我也不想再进去蹲了啊。走吧……我儿子都走了,也不差这个捡来的闺女了。走吧……都走吧。”她说着拿起了酒杯又喝了一口。
那种语气和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她原本应该有的泼辣样子。
“干活吗?”
门外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农民工,头上戴着个黄色的安全帽,上身的白色汗衫破了好几个洞。
“干啊……我喝完这杯酒行不?”冯艳有点醉了,双眼也没有了聚焦的,直直的看着民工说。
农民工将大塑料水杯往窗台一放之后,径直的走了进来。
付香芹紧张的一下就抓住了我的手,拿起桌上的成绩单,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等等……”冯艳忽然的喊住了我们俩。
付香芹回过头,等着她。
“求你个事儿……”她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付香芹。
付香芹则紧张的撇头去看哪个肌肉壮硕的农民工,颤颤的说:“什…什么事儿?”
“你男人是个警察。让你男人帮我打听下我儿子的下落吧……”她说着干掉了杯中最后的一丁点酒。
“哦……”付香芹应声之后,拉着我的手就出了门口。
走出十几米远的时候,我回头去看那扇门。
冯艳站在门口,斜倚在门框上,醉眼惺忪、目光迷离的看着我。
傍晚已过,昏暗的路灯亮起,照着她的模样,很凄凉很凄凉。
发现我在看她的时候,她微微的正了正身子,竟还冲着我摆了摆手,而后便掩上门干活去了。
那暧昧的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付香芹轻轻的拽了拽我的手。
我回过神后,继续并排着跟她走。
心里,已经在预演着冯艳与那个农民工接下来的一幕幕。
但是,我隐隐的感觉冯艳变了。
尤其她吸烟时那吞云吐雾的样子,变了……
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放荡和风骚,多了一种凄凉和冷淡。
眼神也是浑浊的,不是阿蛛自杀前那种呆滞的浑浊。而是,仿佛有种向下的力量在拖拽着她一般的浑浊。
她,堕落了。
她,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的沦落了……
……
付香芹答应了她。
她让张警官去查了,很快便找到了冯厉的下落。
冯厉是在付香芹出现之前,唯一一个给我安全感的人。人生中,第一个给你安全感的人,都记的异常的深刻。我对冯厉的离开,非常的敏感。
心中某个位置就像缺了一块般的疼痛。尤其是面对张亮一次次的烦扰的时候,我就愈发的怀念冯厉!
但是,我听到张警官说冯厉父亲的种种过去时,我便知道,自己不能告诉他们,我很在乎冯厉。
所以,只能假装不在意,实则非常非常的在意的偷听。
在旁边偷听到了地址之后,便决定哪天找借口出去,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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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我找到了冯厉的住址。
在市北一家夜总会后面的小巷子里住。
我对付香芹说是出来买学习材料的,所以,时间段自然是下午。
路上行人匆匆,但是,此刻这家夜总会的门却闭着,后来才知道,他们只在晚上干活。
推着自行车,拐进了小巷,是个城中村。一排排的老式平房。
91号。
我将自行车放在一边之后,看着门虚掩着,便轻轻的推开了门。
里面很安静,院子里有辆很大的摩托车,旁边还放着一些看不清名字的包装。
一步步走向屋门,听到里面有机器转动的声音。
透过门缝,我看到屋子里有个机器,旁边冯厉的父亲正在操作着什么,二手有些白色的东西,被他小心的装进一个个的袋子里。
而后,轻轻的摇了摇手里的白色透明袋,脸上有种满足的表情。
“爸,咱们是不是太大胆了啊?不会有警察来抓咱们吧?”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冯厉个子长高了很多,脸上也更刚毅了几分。
“你要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赚完这一笔,爸就带你去外面发大财!这儿只是咱的第一桶金!”他爸将机器停下后,脱下上身的白衬衫,露出了非常精壮的肌肉。
转过头,看到他脸上那巨大的疤痕时,我吓得身子一退!
“谁!?”他厉声一喊,就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