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模糊,身上的血色也尽数在褪去,光臣猛的一咬舌尖,血浆在自己嘴中爆开得来了短暂的清醒,看着再次挥锏而来的夏柳青,他脸上露出了苦笑,未曾想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阴沟里翻船。
道心终究不算圆满,若非凄王的残存意志被引动也就不会有今日之变,怕是连本体都未曾想到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一但这残存的意志被引动,凄王的力量的爆发之下究竟会发生什么,不过为了尽量避免此时,他也只能拖延时间,拖延着爆发的时间。
只是,时间真的是那么好拖延的么?
有着不逊于天人境巅峰修为的夏柳青在侧,以光臣如今的状态,亦是拖延不了那一时三刻。
旁观于此的夏禾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旋即隐没,看着光臣摇摇欲坠的姿态,哪怕是心下再如何的难受,却依旧也要忍住,这一切都是为全性的大计,她会在关键时刻出手留下光臣一命,这是她在此计划之前便已经打算好了的事情。
高宁的十二劳情阵,施放之际令人难以察觉,它能影响阵内之人的十二经,每一经对应正负两种情绪,它会反复切换这两种情绪,其过程就好像是折铁丝一般,最终阵内之人会崩溃于某一种情绪之中难以自拔,而对应那一经的脏器也会严重受创,再加上有着窦梅和夏禾的配合
不过,不得不承认光臣的意志的确十分的坚定,她与高宁以及窦梅三人几乎是将自己的能力提升到最大的限度方才撕开了对方心灵之上的一道裂口,现下他们的战斗力几乎所剩无几,如果这个时候,再来人的话,怕是他们也防不住,毕竟只剩下沈冲一人还具备战斗力。
砰!
又是一锏碾碎了好不容易聚拢的金光,震荡之力传递全身之下,光臣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好不容易稍稍清醒一点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心湖之上,浸染的猩红愈发的多了,甚至由赤转黑,如同浓稠的墨汁一般。
凄王之力开始逐渐甚至全面的复苏了,这一次怎么拦也拦不住了。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踉跄数步,光臣缓缓仰面而倒,闭上了那逐渐猩红的双目。
当看到光臣倒下的那一刻,夏柳青持锏上前,双手高举,就在即将砸落之际,夏禾却喊住了他,“夏老,等一下!”
夏柳青停下了动作,不解的看着她。
夏禾斟酌着,咬牙道,“可否,看在我的份上,饶他一命?”
夏柳青沉声道,“你知不知道此人有多危险?今次若非我等五人联手恐怕都拿不下他,一旦留下这个祸患,日后我全性也将永无宁日。”
说罢,他便要痛下杀手。
夏禾见此,催动所剩无几的力量用在了夏柳青的身上,使其停下了动作。
看到这一幕,沈冲大惊失色,“夏禾,你疯了?你这是要背叛全性吗?”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背叛全性,我只不过是想要留他一命!”夏禾苦笑道。
沈冲默然了片刻,缓缓叹了口气,四张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多年的感情也不是那么好摒弃的,纵然是站在全性的角度这么做不应该,但站在朋友的角度,这么做却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他必须得到一个保证,“只要你保证此人今后不与我全性为敌,纵然是留他一命也无不可。”
夏禾闻言松了口气,“这点我可以保证”
大不了,时时刻刻利用自己的能力将其压制,再找来吕良修改一下他的记忆便是,虽然这一过程怕是十分有难度的一件事情,但也不是没办法完成。
正待夏禾上前,准备一把将光臣的抱起之时,异变却是于这一刻陡生,原本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光臣,陡然睁开了那猩红至极的双眼,其中充满了冷漠、残酷的意味。
天师阁内。
天师度又一次的失败令老天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张楚岚,不禁发出了一声叹息,“又失败了啊,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整个传度的过程之中,我这里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所以问题应该是在楚岚你的身上,我之前就提醒过你,被授度者若是心存犹豫或抵触的话,是绝对无法传度成功的,楚岚,难道你心底拒绝成为天师么?”
张楚岚低头不语,却也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看着他这个样子,老天师又是一叹,问道,“若你担心成为天师之后的世俗生活那大可不必,天师府门人并没有如同佛教那般诸多限制,烟酒荤腥也是可以碰的,只要心存道,那些劳什子的清规戒律在我们这里一概不需要讲究,而天师的具体事宜你要是懒得管也可以交给灵玉或是其他师叔便是了,你所做的也无非就是在山上时常着着道装罢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你去做,简而言之,就像是一个象征。”
张楚岚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异色。
老天师还满以为这小子似乎快要接受,于是继续道,“最重要的是,一旦你得到了天师的这个头衔,除了全性那种疯子一般的存在之外,其他人不管多么位高权重,想要动你的话也不得不去考虑要承担怎样的后果,所以你将有着绝对的安全。”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急了,“要说你这滑头也不会看不出来,这罗天大醮就是师爷我给你摆的,你还在犹豫什么?”
张楚岚闻言终于开口了,“师爷,想要我继承天师之位可以,但是您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跟甲申之乱无关。”
老天师闻言默然,这也算是默认了他问问题。
张楚岚迟疑了片刻,低声问道,“师爷,传度之后,是不是就意味着上一代天师就”
问题虽然未曾问完,老天师却也是知道他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却也忍不住皱眉,“这件事情,你是听谁说的?”
“没有谁告诉我”张楚岚摇了摇头,苦笑道,“不过您也知道我是个滑头,自然也是有些小聪明的,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的话,那我未免也太傻了,恐怕小师叔之所以看我不顺眼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老天师闻言皱着的眉头还是未曾松开,“楚岚,这些事情你不用管,既然你来到了这里,这也说明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唯独只有你还没有,你无需担心我会如何,从我成为天师就已经知晓将来终究是有这么一刻,而这一刻,我也做好了准备”
说着,传度的金光再次浮现,“来,这是最后一次传度,你不要再有任何抗拒。”
张楚岚望着逐渐靠近的金光,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但见他整个人霍然窜起,躲开了老天师的手,旋即便见他朝着老天师深深鞠了一躬,“师爷,请恕弟子不能从命了,天师府需要您,这异人界也需要您,我张楚岚自问只是一个无甚大志的小人物罢了,真的不值得因为我的安全而牺牲掉师爷您”
一步登天是很好,成为异人界有数的高手也是无数异人的梦想,更何况这其中还能获得许多当年甲申之乱的情报。
但是,如果这一切是需要由一条性命所换来,那么纵然是一步登天,他也不会稀罕。
没错,自己的确希望能够十分安全,十分自在的生活,但是并不需要以成为天师的形式,更何况,就算是自己真的成为了天师,就一定可以做到像老天师这般么?
张楚岚没这个自信,所以,与其自己成为天师,那么还不如由老天师继续做他的天师,继续成为自己的后盾,这样比起自己成为天师不是更好?
虽说是不知道张楚岚内心究竟如何盘算,不过老天师终究也还是能够猜到一二,在受了张楚岚这一躬之后,他缓缓叹了口气,“行啊,楚岚,这场震动整个异人界的罗天大醮也算是被你弄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师爷,事已至此,您就算想怪我也没用,那天师度我的确接受不了,不管来几次都是一样,更何况,现在怎么看都不是传度的时候,天师府需要您啊”
传度的过程之中,那不时传来的响动,只要不是聋子怕是谁都听得见,张楚岚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天师府之外的战斗?
是以,也因为这一部分的原因,他没有接受传度,因为他无法保证自己成为天师之后,究竟能不能化解眼前的危机。
定定的看了张楚岚片刻,老天师幽幽道,“真的是,一个二个的,都跟我过不去”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瞬间消失于原地。
看到这一幕,张楚岚嘴角抽搐,想不到师爷都100多岁了,身法居然还是这么强。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全性的四张狂,异人界有数的人物,什么大风大浪,沈冲没有经历过?但是眼前出现的一幕,却是令他难以置信,自问从来就没有见过。
光臣是倒下去了,被他们联手好不容易击败了,但是结果他却又爬起来了,不,不应该说是爬起来,而是就这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像个僵尸一般。
不是没有见过所谓一夜白发,要么是哀莫大于心死,要么便是情绪所致,只是这如同用了生发剂一般不禁变白了,更是变长了,简直就像是看科幻电影一般。
别说是沈冲了,饶是见多识广的夏柳青,也被这眼前的一幕给震住。
光臣此刻早已模样大变,那一头短发由短变长,如染白霜,其皮肤亦如发色一般,唯独那双眼猩红至极,其胸口似是燃烧着一天青黑色的火焰,双脚双手变大,指节变粗,甚至指甲也变长,犹如从人变成了妖怪一般,周身散发着令人不祥的黑炁。
夏柳青被那冷漠的眼神盯着,不禁浑身发毛,横锏大喝道,”何方妖孽?敢于本座面前撒野!待我收了你!”
话音落下,他径直的朝着光臣冲去。
纵然是光臣的变化的确惊人,但夏柳青可不信他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至多怕也不过是用了什么秘法,就好像是陆老爷子的逆生三重一般。
然而,他想错了。
砰!
黑锏顿碎,甚至连同胸骨也一并碎去,脸上那代表着尉迟恭的神格面具都在这一拳之下消散,露出了夏柳青本来的模样,其脸上带着极为错愕之色,“怎么会”
砰!
又是一拳狠狠轰在了夏柳青的脸上,将那张形如枯槁的老脸打的扭曲不已,令其瘦小的身体倒飞重重撞在了那山门的立柱之上,将立柱打了个粉碎。
看到这一幕,沈冲等人倒吸一口凉气,夏老的瞬间落败也让他们意识到,此时此刻的光臣恐怕变的极为可怕,绝非是他们可以力敌的了。
尤其是虚弱的夏柳青挣扎的从地上爬起之时,几乎想也不想的便大声喊道,“逃!这家伙已经不是人!”
沈冲等人想也不想的转身就跑,临走之时也不忘将昏迷的夏禾带上。
夏柳青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也不得不再次幻化出神格面具,这一次,他用的乃是‘武圣’关云长的脸谱,炁于手中也幻化出了一把青龙偃月刀,带着万钧力道劈向光臣。
看着大刀来袭,光臣那张冷漠的面容没用丝毫的变化,他缓缓抬手,肉掌与刀锋相触发出一声爆响,二人脚下的青石板砖顿时爆碎激起一片烟尘。
‘居然只凭肉身,就能够硬接自己神格面具的力量’夏柳青眼皮抖动不已,眼前这非人,他自认绝不会是其对手,只是没想到居然强到如此地步。
还不待他继续惊诧,但见他整个人被瞬间拔起,连同其手中的青龙偃月刀。
那无可抗之力道,还不等夏柳青将其挣脱,光臣的一拳已经狠狠轰在了腹上。
碰!
力道令其整个背部弓起,其背后的衣衫也破碎出一个大洞,这还单单只是肉体的力量所出拳的力道罢了。
夏柳青深知这点,脸上露出自嘲一笑,“看来老头子我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