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这已然是回到长乐城的第三年了,这三年间齐念也算是经历过生死有过成败,从刚来时借着齐姝的身份才能站稳脚跟,直到现在那些故人全都魂归离恨天,曾经来长乐城投身新一轮战场的目的也已然圆满解决,如今再继续待在这座与她前世今生都紧密相连的皇城之中,好似也没甚意思了。
不过华七小姐的身份做的久了,倒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本来就该以这样的面目来公布于世,曾经十分渴望的解脱与自由,倒是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朝中李锦见的呼声越来越大,若不是皇帝对先照仁皇后的承诺依旧生效,恐怕李锦渊这个太子之位早就坐不住,该让贤了。
齐念很清晰的认为,这都不过只是皇帝故意抛下迷惑众人的烟雾弹,毕竟在前世最后能坐上帝王宝座的可是如今的太子李锦渊,当时能让人出乎意料之外,如今便依旧也能。
她如今离不开长乐城,只是因为李锦见他也离不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在最初李锦见还不愿搅入夺嫡的浑水中时,齐念便知道,他身为皇子,对那万人之上的座位是绝对不可能没有半点儿宵想的。
那时她无法帮他,如今却也无法阻拦他。
如今她所能做的便是尽力去保护他,就算皇帝要将他铺成李锦渊登基上位的垫脚石,也得先问过齐念,看她答不答应。
只是皇帝如今这态度当真是叫人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因着李锦贤在朝堂之上三番两次的出错导致他的威信大不如从前,在后宫里都说母凭子贵,皇帝渐而瞧不上三皇子殿下,便也就对皇后颇有些冷眼相待了。
而大皇子李锦晟呢,自从在举办婚事当天失了心爱之人后,他便愈发的一蹶不振,不仅甚少在皇帝跟前露脸,就连日日都去的早朝也只推说病了,都没怎么去过了。
皇帝遣了太医去瞧,只说殿下这是心病须得心药才能医治,否则便也就只好等待着时光流逝而逐渐愈合了。
如此,前朝不再是大皇子与三皇子分庭抗礼势均力敌的天下,后宫也没了皇后与杨贤妃争锋相对明争暗斗的步步惊心,原先让众人都不看好的田淑妃倒是复又成为了皇帝的宠妃,而她的儿子七皇子这身份自然便也跟着水涨船高,甩一众兄弟们老远去了。
眼下这个境况,倒是所有人都预料不到之事。
华章原本还想着要将齐念嫁给李锦贤为妃,图的也不过就是李锦贤在朝中的势力更加广泛,也更得皇帝青眼些。
但如今不过才过去大半年,他曾引以为傲的优势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倒是令人不由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哪。
这本来就已经让华章深觉没趣了,毕竟他也在官场上混了半辈子已然是老江湖了,他可自诩看人从来都不会出错,如今却是在阴沟里翻了船,只幸好当初齐念并没有看上李锦贤,否则便当真哭都没处哭了。
这也让他对这个女儿的信任又深了一层,毕竟当初她的选择是李锦见,如今便只见李锦见这顺势而起的势头,当真是势不可挡。
华章本就是自私凉薄之人,于情于理都会先掂量掂量是否对自己有利,方才决定要不要去做。
华玉蓉的终身已然是注定要常伴青灯古佛,将她送去庵堂时华章那是毫无手软,甚至还松了口气,终于要将这样丢人的事情摆平了。
而华玉菁的死也不过只给华府蒙上了月余的阴影而已,在确定了她所中的毒确实如同齐念所说之后,她的遗体便经过简单的灵堂吊唁,就匆忙的下葬了。
皇帝听了刑部尚书的汇报之后也深表遗憾并且很是震怒,勒令京兆府尹尽快破案,以告慰国相与大皇子的失亲之痛。
然后那位战战兢兢好似随时都行走在刀尖上的京兆府尹便成了上一任的,获罪被调派去穷乡僻壤之处当父母官了。
此事虽说在华章的眼中不算什么,但皇帝这样迁怒于京兆府尹,倒是令人不得不心生疑窦,他难不成是为了掩饰什么?
这样的想法齐念也不是没有思量过,毕竟能将事情做的那样出其不意干脆利落,这幕后之人定然手腕过人,就不是寻常人。
但她即便是这样想,也从来都不曾对李锦见这样说过。
毕竟他们俩虽然是同心同德两相许,但到底都有着不同的目标,自然也会去做不同的事情。
华玉菁之案原本也与李锦见无关,齐念却是从来都不曾放弃过找出那个幕后凶手。
盛夏的天最是炎热难熬,早晚倒还好,屋里有用冰便也不觉有多热,倒是清凉好歇。但一到了正午时分,这屋里便是再多放置一个冰盆都不怎么管用了。
原本齐念每日午膳过后都会小憩片刻,若是觉着困倦了,便直接就睡个午觉了。
但自从夏日酷暑到来,一到了午时这屋里便格外的沉闷炎热,就连丫头扇出的清风都变成了暖风,一招在身上便更觉大汗淋漓黏热难受,倒还不如不扇。
说屋里热得让人受不了,但院中没有遮挡的太阳暴晒之下,却是都要死人了。
齐念坐在窗下往外看去,原本茂密葱郁的大树枝叶都好似打了蔫儿半死不活的,地面被晒得焦黄,都有一股冉冉升起的青烟,当真是丢颗鸡蛋出去都能烫熟了。
因着天气实在暑热,是而她近日里用膳食欲便也减退了许多,眼瞧着人都有些消瘦了。原本少女略带着婴儿肥的面颊也清减了几分,倒是隐隐可见成熟了些。
姣梨手捧着托盘推开门进来时,不由舒服的轻叹道:“还是小姐这里凉快,外面可要惹坏人了。”
齐念轻笑着瞥了她一眼,“那你便晚些再出去,就在这里乘乘凉先。”
姣梨边举手携着帕子轻拭着额头的汗珠儿,边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上,“这也不成,这是规矩,若是小姐的闺房谁人都可以待着不走,那还人人都往里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