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侍卫下去,自内殿静静走出的那个人,依旧是国师。
皇帝转身看向了他,不免有些忧心忡忡神情凝重,“国师,你说朕做的对么?”
国师念了声道号,十分谦卑的道:“皇上天纵英明,自然所做的什么决定都是对的。四皇子殿下能有如今下场也是他的造化,万事有因才有果,怪不了任何人。”
“可是锦见他……朕当真是没有想到他会变成这样,可是朕也实在是等不了他慢慢成长了,只能施加手段让他快速成长起来,只有如此,他才会是未央国合格的继任皇帝。”
这是皇帝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明确的表露自己对哪位皇子寄予厚望,可见他对国师的信任已然达到了谁人都无法企及之高度。
国师适时垂下了眉眼,将双眸之中乍然一现的精光很好的隐藏了下去,“七皇子殿下之前是被妖女迷惑了双眼,如今他已然识破了妖女的真面目,自然会与她划清界限,再也不复当初那般懵懂无知了。皇上的苦心他此时或许无从得知,但到了将来他君临天下的那一日,定然会感激皇上此刻对他的鞭策与栽培。”
“……”
皇帝也真是老了,若是搁在十几二十年前的话,他或许还会发觉国师的不轨之心。
但此时他的双眼只十分殷切的放在李锦见的身上,而对于身边潜藏的危险与祸害,却是一无所知。
自开年以来一直闹到现在的四皇子之案终于落下了帷幕,宫中太医去了半日后便回来禀报,四皇子确实是疯了,而且那疯病着实不轻,任何人都无法近他的身,只要谁靠近他便会遭受他的撕咬挥打,太医压根都不用看。
皇帝对此反应依旧是淡淡的,只让太医开些安神静气的药给他,又另指派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小太监过去伺候他,也不知到底是伺候他还是为了压制住他。
陈贵妃在得知后又急匆匆的奔去了清凉殿找皇帝哭诉,但皇帝此时对她已然是全无耐心,再也不复当初那般百般怜爱,被她求得烦了便申斥了她几句,将她赶出了清凉殿。
宫中的这阵风波平息了之后,便以各式各样的版本流传了出来,坊间对于此事那是茶余饭后绝对上佳的谈资,且在有心人的向导之下,这四皇子殿下的名声便是更加的一塌糊涂了。
华章也将此事数次说给齐念听,但齐念听过只面色清淡,丝毫都不为之所动。
她倒是又恢复了曾经风云不惊的模样,但以前是明面儿上装作不上心,私底下该查却还是要查一查的,眼下却是没有任何动作,只在华府中安然度日。
很快寒冬便悄然过去了,天地间冰消雪融春意盎然,和煦温暖的春天已然到临。
华玉菁与李锦晟的婚期就定在暖春之际,自从去年冬日皇帝金口玉言赐婚起一直忙活到现在,终于是要以一场热闹而又隆重的婚礼而彻底结束了。
齐念很快便有了打发晨光的事情做,那便是帮着替华玉菁挑选嫁妆,这也是华玉菁多次邀请之下,才请动了她。
其实女儿出嫁,挑选嫁妆这样的事情应该由母亲来做的。二姨娘如今虽在华府中打理家事,但她终究不过只是个姨娘,这样的身份自然不能提大皇子侧妃挑选嫁妆。
而华府原主母华夫人早已倒台去念佛诵经去了,平妻璐瑶郡主却是最不愿做这种琐事,是而这件事便就此搁置了下来,直到现在才重被提起。
因着不想拂了华玉菁的兴致,齐念特意一大清早的便带着两个丫头赶去了蔓芜院,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正好便遇见华玉菁正在用早膳。
姐妹俩欢欢笑笑的用过了早膳,便都带上各自的丫头,一同去了后院的库房之中做今日的正事。
国相府与天家的婚姻自然不容半点儿马虎,大的嫁妆按照老祖宗的规章制度早就已经备下了,华章在闲暇时斟酌着也增添了些许,倒是十分的体面。
今日她们姐妹需要挑选的是些小巧玲珑的物件与绣品衣饰什么的,虽说都不是太要紧的东西,但却须得格外重视。
到了库房,却只见华玉菀早已在门口等着了,眼瞧着她们过来,便笑吟吟的迎了上去。
华玉菁显然只叫了齐念没有叫她,是而就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面上微有些不自在的神情。
华玉菀倒是很好性子,蹦蹦跳跳的欢笑道:“两位姐姐来的可真是巧,娘亲叫我来为四姐姐挑选些精致的首饰,我这才刚到呢,便只见你们也来了。”
璐瑶郡主若是能想起这些,如今这华府便也不可能让二姨娘来打理事宜了。
齐念这样通透自然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托词,但她想着这丫头除了吵闹些倒也不算坏事儿,毕竟是亲姐妹,她这个做姐姐的总该包容着些不是。
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倒是十分自然的便接受了自己这华七小姐的身份,不仅将华章视为父亲,也开始认可身边的血缘亲人了。
华玉菁颇为不自然的笑了笑,“如此便多谢郡主了,也让菀妹受累了。”
“四姐姐这说的哪里的话,你与我和七姐都一样,可是嫡亲的姐妹呢。”华玉菀十分亲热的挽住了齐念的手臂便把两人往屋里带去,边笑道:“既然是亲姐妹还说什么客气话,四姐姐当真是太见外了。”
华玉菁这面色顿时便更加不好看了。
齐念被夹在中间只暗自叹气,这小妮子处处都好,就是口无遮拦的说话不经大脑,得罪了人都还不自知。
这若是搁在平日里她不免要开口说几句缓和下气氛打打圆场,但此时却是说什么都不好,还不如闭口不言来的省事儿。
守在库房门口的嬷嬷忙笑着问了这三位小姐的安,立刻便将大门打开,引着她们进去了。
那嬷嬷许是年岁大了就爱说话,当真是聒噪不休耳边就没个清静的,齐念忍了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了,便道:“嬷嬷也辛苦了,便在外边等着我们就是,不用再跟着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