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晓庭花(1 / 1)

说时迟,那时快,凌厉的劲风已袭至脑后。

夏以真轻啧一声,手上加力,将秦霄拉远,抬脚顺势横扫。

钱谦那边哪料到她疾奔中变招竟如此之快,猝不及防下腰肋上早着。

他闷哼了哼,手上却不示弱,长长探出,五指抓向对方的脖颈。

夏以真已不及闪躲,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只好侧头避开,便觉颌下劲风疾掠,遮面的白帕已被扯了下来。

她弹开两步,拔出腰间短剑,仍将秦霄挡在身后。

钱谦是惯在风月场中厮混的人,只一眼便瞧出面前是个女子,心头也自吃了一惊。

此刻见她肌肤胜雪,娇美难言,不由呆看几眼,转向秦霄笑道:“秦解元方才惦记的莫非就是这位小娘子?哈哈哈,向来只听说英雄救美人,今日却是美人救英……咳,嘿嘿,老子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方才那簪子呢?还不拿出来给人家!”

夏以真沉脸一窘,瞥向秦霄,满眼皆是嗔怨。

秦霄也是老脸泛红,唇角抽了抽,向前半步,慨然正色道:“爱人者,人恒爱之;助人者,人恒助之。何况自古侠之道者,不在男女之别,而在乎正心之气耳,今爱我之人行侠助我,有何不可?”

听他在人前如此口没遮拦,居然连那个“爱”字都敢说出来,夏以真早已耳尖通红,足下一顿,抬手便想打,可又顾忌着对方忽起偷袭,只得羞怒交集地沉声骂道:“作死的,胡说什么?当真皮痒了!”

秦霄抽了抽鼻子,没想到亚圣之言这般说出来竟是曲意满满,倒成了挑惹轻薄的话,自家脸上也有些发烫,心头怦怦直跳,却又不自禁地有些窃喜。

若平日在家中,这话可万死也不敢说出口,如今却趁着乖,叫她当面听着,又不能发作,端得是尽得妙处。

当下坦然消受着这凭白得来的大便宜,暗自瞥着那满脸轻嗔薄怒的俏模样,面上却只作不见。

转眼再看钱谦,就见他一脸忍俊不禁的样子,眼底却又带着几分暗嘲,哂笑道:“扯淡!若没分别,那还要男人何用?老子向来好男不跟女斗,乖乖跟我走吧,莫连累这位姑娘。”言罢便举步上前。

“少废话,先赢了我再说,莫要胡吹大气。”

夏以真沉声冷哼,将秦霄扯过来,暗地里泄愤似的踩了他一脚,随即肩臂暗运力气,扬手一提,将他整个人扔向屋脊后。

秦霄“啪”的落在屋瓦间,膝肘处硌得生疼,却不及脚上痛得厉害。

这丫头果然是“睚眦必报”的急脾气,如此紧要关头,居然也不忘报仇出气。

他搓着脚面连连呲牙,心中却也不恼,反而暗有些甜意,同时也知她此举是护着自己,好腾出手来与人拼斗,当下顾不得许多,仍旧隐身在屋脊后,却忍不住探出半个脑袋去看。

夏以真和钱谦相距不过十来步,一个俏面肃然,一个满脸戏谑,却是默然相对,一动不动,仿佛脚下都生了根似的。

“你不亮兵刃么?”隔了半晌,夏以真忽然颦眉问。

钱谦仰头一笑:“老子堂堂锦衣卫千户,和你一个女流之辈动手居然要动兵刃?呵,这脸面还要得么?再说似你这般瓷娃娃一样,老子还真怕拳脚无眼打坏了,到时叫姓秦的小子哭都找不着调门。实话与你说,老子今日找他不过为了件小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我劝小娘子还是莫要逞强了吧。”

此言一出,夏以真登时面色铁青,“唰”的将短剑还入鞘中,咬着满口碎玉银牙道:“锦衣卫便怎样?有胆子便上来动手,且看你这堂堂男子能比女子强到哪里。”

“怎么?你也不用兵刃?”钱谦张口奇道。

夏以真鼻间轻哼:“你若不敢空手放对,那便亮兵刃也成。”

“这却何必。”

钱谦摇头一叹:“也罢,老子便留些手,省得那姓秦的小子回头哭天抢地的难过。”

说着唇角微抬,不再多言,随意吐了个门户相待。

秦霄虽不懂武艺,但此刻见他沉腰收肩,身形如塔,别看之前吊儿郎当全不成个样子,这时却俨然有几分高手宗师的风范,吃惊之余也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而夏以真却仍是不动,长身俏立,侧影婀娜,任由寒风拂动着的衣袍的下摆,宛如铁铸的一般,柔婉中透着刚毅,愈发显出几分别样的动人。

就这般冷然对峙片刻,她突然脚下一弹,身如灵魅般朝对方急冲而去。

钱谦叫声:“来得好!”身形朝边上虚晃,避开锋芒,忽地使出擒拿手,去抓她腕间脉门。

哪料夏以真还未靠近,身子却是一矮,迅捷无伦地叫那一抓落了空,跟着飞起脚来,朝他足踝处扫去。

钱谦皱眉轻“噫”,像是全没料到一个女子出招竟如此狠辣,仓促间只得跃起退避。

哪曾想,夏以真这下也是虚招,脚在半空里已然停住,身子前探,反肘砸向他胸口。

这下可是避无可避,钱谦只得抬臂去挡,但觉对方这一撞力气竟大得惊人,连退了几步才稳住,已是双臂酸麻,胸口气血翻涌。

夏以真收招一笑:“如何?”

“……”

钱谦好不容易理顺这口气,仍是连连喘息,竟答不上话来,但也被这一通抢攻勾起了兴头,当下摆开架势,却半点也不敢再托大了。

眨眼间,就看他身形忽然暴起,双掌盘若游龙,还未至身前,劲风就如拍岸巨浪,迎面袭来。

秦霄见他这一招攻得甚是迅猛,夏以真面色却是沉中带笑,既不作势挡架,也不闪身避退,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与此同时,钱谦已奔至近处,双掌平平推出,直取她面门。

夏以真这时才身形微动,扬手格开,同时也拍出一掌,击向对方正面要害处。

钱谦也早有防备,旋身躲开,双腿却像飞转的风车,扫向她下盘。

那边夏以真仰面一个筋斗,翻身向后,足尖在屋瓦上一点,便又窜至近前,也是双掌如电,疾风暴雨般地攻了过去。

钱谦急忙收招,举臂再挡。

两人越打越快,顷刻间便已拆了一二十招,钱谦已是攻少守多,渐呈败象。

夏以真却毫不留情,掌风不停,将对方上身笼住,看准时机,一记鞭腿重重踢在他股侧。

钱谦闷哼了一声,歪身扑倒,挣扎着要起来,却似腿痛筋麻,当即又坐倒在地。

“怎么样?我这女流之辈的手段比你这须眉男子如何啊?”

夏以真俯他一笑,毫不气喘,竟似仍然游刃有余。

秦霄张口结舌,半晌合不拢。

方才二人那一轮电光火石般的拼斗,他自是连瞧也没瞧清楚,但仍看得心惊肉跳,暗想夏以真亮出这般功夫当比那日在喜船上还厉害得多,而自己那本《书剑合欢传》中全凭想象的杜撰描绘也颇有不及,当真是大开眼界。

一念及此,也不知怎的,之前被踩的那只脚又隐隐作痛起来,忍不住伸手又去抚揉。

钱谦半卧在瓦楞间,面上无光,喉间咕哝了两声,羞红着脸问:“你这是哪门哪派的功夫?怎的从没听闻过,还这等狠辣?”

“能打赢你便是好功夫。”

夏以真又是一笑,转而道:“其实你武艺也不算稀松平常,但可知为何败给我么?”

钱谦闻言,眼光登时一亮,也顾不得腿疼,咬牙站起来问:“你说为什么?”

夏以真不紧不慢,缓声道:“百艺通不如一艺精,自来练武都是贵专不贵博,是至理名言。一技未成,便去学其它的,到头来就是贪多嚼不烂。似你那般才拆了多少招,便忽忽换了几套掌法,瞧着倒是好看,却半点不中用,遇上有真功夫的,便会自乱阵脚,破绽百出,性命难保。”

“……这话说得是……”

钱谦微微颔首,刚要再言,面色却忽然一变,扭头望向身后。

夏以真也沉下脸来,忙向秦霄使了个眼色。

秦霄虽不明所以,却是个乖觉的人,当下赶忙缩到檐后,转眼间就听下面巷内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像是许多人奔了过来。

他不由心头暗惊,慢慢挪着身子移过去,小心翼翼地从旁边探眼瞧,就看巷中果然有十几名褐衫短靴的汉子奔到近处,手按刀柄,赫然竟是东厂的番役。

其中一名粗壮汉子上前拱了拱手,朗声道:“原来果真是钱千户在这里,有礼了。”

钱谦却似没将他瞧在眼里,挑唇哼道:“李三,你从前也是锦衣卫的兄弟,好歹做了百户,如今到东厂当个小小档头,见了老子倒好像连礼也不回行了,是你们厂督不回管教么?”

那叫李三的汉子眨了眨眼,仍旧拱手道:“小的调任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办的仍是朝廷的差事,在东厂,在锦衣卫,都是一样。”

“好,好,回得好!那你如今来管老子的事做什么?”

“呵呵,我等从此经过,听闻千户大人正在缉拿要犯,特地赶来相助。来啊,上手把人拿了!”

“慢着!谁说老子在缉拿要犯?”

钱谦喝声未落,院子深处忽有个阴测测的声音凛声笑道:“不是要犯,莫非是钱千户的相好么?”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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