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皇太后的凤鸾一路招摇过市,赶在宫门落锁前回了皇太后的寝宫。孝庄近些年精神不济,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两边都清净。“太后娘娘请下轿。”皇太后身边最得用的秦嬷嬷上前搀扶。轿子里伸出一只保养得意的手搭在她胳膊上,接着皇太后钻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与衣服同色的面纱。
到底是深宫里的寡妇,年纪又摆在这儿,去见外男,就连皇帝都要避嫌,蒙块面纱不足为奇,秦嬷嬷没有多想。“主子可是要先沐浴?”这秦嬷嬷比管家还称职,有了她皇太后跑到哪里都能享受贵族的生活。“嗯。”皇太后点点头。
“哀家累了,都去歇着吧。”皇太后的嗓音有些低沉,秦嬷嬷以为是她困了不作他想,让人准备好了香汤浴桶一切洗澡的物件,便带着一溜的奴才守在屋外。半刻钟后,皇太后开口让她们进来,秦嬷嬷就看到太后已经穿好了里衣,蒙面纱还在,心中一动,上前伺候太后穿衣,
状似无意的用蒙语问:“主子,咱们回来的时候,可是不见了贵妃娘娘。就连皇上都出门相送,她也太不给主子面子了。”
太后冷笑道:“面子?哀家还有面子可言吗?不过是深宫里的小老太太,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与哀家,其实离了姑母,哀家什么也不是。”“主子言重了,皇上对主子可是一片孝心呐。”秦嬷嬷惶恐。
太后换了温和的语气:“哀家在宫里是个什么情况,我知,你也知。不必说这些无谓的好话哄我。你道贵妃为何敢打了哀家的面子不出来,还不是皇上默许的?他才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会对如花美眷诸多纵容。只是,皇家的女人呐,尤其是没有儿子的女人,过了花期,后半辈子可就精彩了……”那语气颇为幸灾乐祸。
秦嬷嬷沉默不语,神色却缓和了下来,待给太后收拾好床铺便带着一溜宫女们退了出去。因皇太后喜欢清静所以守夜的宫女都是蹲在门口,并不呆在房间里。看着大门被一点点的关上,皇太后突然舒展了身板,斜靠在软枕上,面纱下樱花唇扯出一个冷冷的弧度。
裕亲王府内,热闹过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玄烨则是回了下人给他和佟双玉安排的房间,大踏步走在回廊上,玄烨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晚宴过后佟双玉的小鸟依人,还有那句:“臣妾在房间里等着皇上。”
无关情爱,能够让一向跟自己不合群的对手心甘情愿的折下高贵的头颅,尤其这个对手是个女人,无论是谁都会有种爽快的心理,这是男人的劣根性。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自己上了心的,那就更爽快了,犹如三伏天吃了冰淇淋的玄烨爽的都快飘起来了,当然他自制力还是很强的,没有露出淫荡的表情,只是一直定格在45度上扬角度的唇瓣给他添加了不少的亲和力。
房门外,玄烨一本正经的挥退了身边的太监侍卫,独自一人走进了房间。蜡烛早就被吹灭,只有透过窗户洒下的斑斑月光,带着淡淡的忧伤。紫檀雕花大床上横躺着一个曲线玲珑的女人,像是在沉睡,薄薄的纱帐随着钻进来的微风轻摇,这种朦胧的美感深深的刺激了玄烨的眼睛,荷尔蒙呈百倍的往上涨。
做皇帝的哪有柳下惠的优良品德,身为皇家的阿哥早在记事之前就被强行定制了三观,哪怕是个不举的,也能给你掰直喽。美人在床,他要还能忍得住那五十多个孩子了。屋角鼎炉袅袅升起淡淡香味的青烟。
蜀锦地衣丝布障。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柳永《凤栖梧》而另一个房间内,真正喝醉了的常宁在吐过之后,干着同样的事情。
繁华落尽,终有别离。待天一大早,才是真正的各回各家。代表皇帝和贵妃的座驾一前一后回了宫。只是,皇帝的脸色很难看。像是要发怒,又像是在抽搐,诡异的很,让一众太监们吓得抖筛子。在翻看奏折的时候玄烨终于忍不住发了火,一把将桌子上的奏折呼啦扫到地上,梁久功连忙跪下。
就怕成为皇帝的出气筒。过得片刻,玄烨止了怒气,阴沉的嗓音如同倾盆大雨前的乌云遮日:“梁久功,传旨。封景仁宫乌雅氏,德贵人!”
梁久功眨巴眼……哈?主子你确定你不是在发神经病?还是你神经失调?景仁宫的一干奴才里,有姓乌雅的吗?您这难道是在跟贵妃怄气?玄烨右手紧握成拳“砰”的砸到桌子上吼道:“还不快去!”梁久功连忙撩了袍子一溜烟跑了,剩下一群跪着的奴才心中哀嚎:大总管,别忘了我们啊!
景仁宫内,所有的奴才都站在贵妃的寝宫外面,听着里面噼里啪啦叮叮当当的声音面面相觑,心想着贵妃不会又跟皇上吵架了吧?这两位主子就不能和好吗?老是这样干架干来干去的有什么意思啊,哪有女人像这位主子似的一点都不给男人面子?
众人心中埋怨的更多的还是贵妃。这皇上对贵妃的宠爱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反而贵妃时不时的找皇帝麻烦,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跟个神经病似的,大家心中的天平自然倾向了皇帝,在疯狂的嫉妒贵妃好命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同时,深深的为皇帝的痴情所感动。至于之前贵妃为了福全上刀山下火海的悲壮爱情,早就被众人遗忘在脑后。
贵妃寝宫内,一身嫩绿色旗袍的贵妃宛如骂街的泼妇将一干家居饰品扔的稀巴烂,脸上罩着乳白色的面纱,嘴里不断吼着:“她敢算计我,她竟然敢算计我!……”玲珑在外面着急上火,敲了敲门:“主子,发生了何事?要不要奴才进去伺候?”
“砰!”一个官窑的内务府上品花瓶砸在门框上摔得粉碎:“滚,都给我滚!”话音未落两扇门被暴力的用脚踢开,“你有完没完!”伴随着一声怒喝,玄烨进了屋子,顺手将门关上了。他眼尖的看到房间里一地的陶瓷碎片,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他最宠爱的贵妃就是个实打实的泼妇,损的可是他皇帝的面子。
“你这是在干什么?”玄烨紧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耐烦。“臣妾……臣妾参见皇上!”贵妃猛然回过神来,想要蹲身行礼,为难的发现脚底下全是碎片,这要是跪了下去,一双腿也别想要了。“行了,朕问你这是在干什么?莫非是对朕册封德贵人的事心存不满?”
贵妃猛的抬起头来:“德贵人?什么德贵人?”玄烨咬牙启齿:“你自己做了什么还不明白?朕宠着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底线。你说你想要个孩子,你要朕一辈子都宠着你不许发一丝的脾气。可是你是不是忘了,朕是你丈夫的同时更是大清的皇帝。你想要孩子可以朕给你,不管是不是你生的朕都给你,可是,你竟然算计朕,算计喜儿!”
贵妃更是一头的雾水:“喜儿?皇上说的话,臣妾实在是不明白。臣妾自然是想要为皇上生儿育女的,可是臣妾……”
“不用可是!”玄烨大声打断她的辩驳:“朕听你的解释够多的了,朕不想再听。你竟然算计朕要了喜儿。十二年前你与喜儿关系是那么的亲密,别说什么姐妹情深共事一夫的话,她是朕留给纳兰家的,可是你,把朕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你满意了?
喜儿成了朕的女人,被朕的亲兄弟常宁堵在床上,若不是福全堵住了消息,今天御史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朕了!很好,你既然这么想,朕就如你所愿。朕不但会封她德贵人,以后还会是德嫔,德妃……你应该很清楚吧,你是那样的聪明。
为了皇太子,你不可以怀孕生子,朕不允许!没有儿子的深宫生活,朕很期待,未来,你会活出怎样的精彩!”他得意的哈哈大笑,打开门扬长而去。贵妃无奈的闭上双眼:“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你,一个聪明的皇帝,也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没有月亮的繁星在漆黑的夜幕中闪闪发亮,贵妃躺在床航翻来覆去跟烙煎饼似的折腾,没哟一点困意,她紧锁着眉头,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喜儿……喜儿……到底在他心中是不同于常人的,那个孩子……”
熏炉中中的青烟更浓了,贵妃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眼神涣散,迷蒙中,那袅袅的青烟彷如鬼魅般瞬间化作一个窈窕的女子身形。雪白皓腕翻转间,悦耳的铃声夹杂着女子咯咯的笑声不断钻进脑子里,刺得贵妃头疼。灵台突然清明一下,她看到了那张很是熟悉的脸,苍白的脸色,泛着妖冶金光的双眸,殷红的如同沾了献血。雪白的脖颈,瘦弱的双肩,宽大的汉袍松松垮垮系在身上,两条带子垂在胸前。
“是你?……你……”她挣扎想要起来,却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青烟的女人身形在她闭上眼睛的一刹那被打散,只留下空气中一句:“你也很聪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