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姚茜一身汉家女子的打扮,素面朝天不施粉黛,身后跟着背着个大包袱的金锁这个万年小尾巴。如今姚茜离京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玄烨九月大婚,这个时候可没什么公历,全部是按农历算的,秋意盎然,远处满山的红叶带来了萧瑟的秋风。
蓝若是万万不敢违背父亲大人的命令的,尽管对姚茜很是不舍,依然在指定的日子里准备启程,姚茜这一送就是送到了城门外,恨不得将自己直接打包随着蓝若回京算了。长随驾着马车等在不远处,蓝若站在城门口与姚茜两两相望,依依惜别。
“茜儿,我不会忘了你的,以后我每个月都会给你写信。不管你是姚茜还是姚乾,你都是我的好兄弟,我这辈子唯一的知己。”姚茜淡淡的拧着黛眉,浅笑道:“我也是。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等着你的书信。
现下入了秋,回京的路千里迢迢,风餐露宿的难免有不便之处。又没有奴才贴身伺候。我为你准备了一些路上用的东西,还有一些常见病用的药,都放在这个包袱里面。还有我为你缝制的一件虎皮披风。越往北走天气越凉,昼夜温差大,你要好好保重,千万别病了。”姚茜从金锁那里接过包袱递给蓝若,微微垂眸,知己,好一个知己,枉费自己难得那么多的心思了,话说如果他真的那么容易被自己容貌所迷倒的话,他也不会是自己欣赏的那个人了。哎,真是矛盾,喜欢上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啊,我真TMD犯贱。姚茜心中吐槽。
蓝若受宠若惊的接过包袱,紧紧的抱在怀里。一直以来他都是父亲眼中的继承人,阖府上下的大少爷,一言一行一动一动都要受人牵制,父亲不断地给他施加责任压力,却不曾想过他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小孩子总是喜欢叛逆的,这一叛逆就喜欢犯二病,
这一犯二就容易冲动,这一冲动的结果就是被他老爹打入杭州这个冷宫思过两个月。内心孤独的孩子总是渴望温暖的,如同顺治皇帝,内心敏感的小屁孩儿,虽然深爱着孝康章(康熙老妈)皇后,利用了董鄂一族,但谁又能肯定的说他对董鄂妃一点感情都没有呢?如果他真的那么无情的话,史书上不会留下董鄂妃的美名,恐怕会有妲己第二的骂名吧。
蓝若只觉得幸福无比,满满的温暖好似要溢出来。二病一犯胳膊先于理智将姚茜揽入怀中,那力道恨不能将姚茜揉到他骨子里。姚茜激动地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直跳差点犯冠心病。天哪,蓝若竟然抱她了?姚茜心里清楚,虽然蓝若不屑儒家礼教,但还是被腐蚀的很严重。一举一动无意中都透漏着良好家世养成的好修养。
鼻间萦绕着淡淡的体香,蓝若觉得自己很奇怪,对着姚茜他并不动心,却又无法割舍。“茜儿,随我一起去京城吧,我为你赎身。花满楼总归不是你的家,你也不能在那里面呆一辈子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他清楚自己父亲的性格,若让父亲知道自己思过两个月却带回去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定会勃然大怒,说不定会为难与茜儿,但他还是说出了口。如果茜儿真的同意随我一起进京,就算父亲大怒,我也定会护她周全的吧?蓝若心中不确定的想。
姚茜平静了下心情,推开蓝若,在他诧异的目光下,一字一句道:“就算你不明说,我也猜得出几分。以我青楼出身,更何况是汉人的身份,又怎么配得上你?就算你没有与我在一起的意思,旁人却不会这样想。你的父母,又怎么可能会同意我的存在?
定然是想我离得你远远地才是。我姚茜并不缺银子,只是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所以无论是花满楼还是京城,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你是最懂我心思的人,我并不想自取侮辱。若真是对我好,只需每月书信,让我知道你的平安就行了。见与不见在不在一起,都没什么差别。我不想离开这风景如画的杭州,你也不会再离开京城的,那儿总归是你的家。未来的事无法预测,我只希望你能够记住我最美的那一刻,我就很知足了。”
蓝若深深地望着她倾城容颜,他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一天晚上,她就站在离他两丈距离的舞台上,为他演唱了整整一晚上的曲子。肆意舞动的霓裳羽衣广袖琉仙不夜的闹市灿烂的烟火整个人间天堂的杭州城都成为了她绝美容颜的陪衬。她得眉,她得眼,她得曲子,她秀美的十指……
蓝若心头酸甜苦辣咸五味齐全。心头满满的都是失落。她拒绝了,对双方都好。为什么他心里这么不是滋味儿……蓝若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能配得上姚茜这般妙人的男人。冲动之下,他在她额上留下一个浅浅如鹅毛般的吻,带着满心的决绝。姚茜浑身一抖,只觉得自己的心思并没有白费,一股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微微踮起脚尖捧着他俊秀的脸,在他震惊诧异的目光下,目标,双唇!目标完成,OHYEAH!
“茜儿,我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珍重……”纵是腹内有千言万语全化作这一声轻叹,他说不出要负责的话,她更不会在意这个KISS。蓝若狠下心转过身去大踏步登上了马车。一道湖绿色的帘布彻底隔开了姚茜满含情意的炙热眼神。他看不到,身后姚茜突然间滑落的泪水,看不到她紧锁的双眉,看不到她为他的担心。
“姑娘,你怎么哭了?”紧锁是个实诚的不能再实诚的丫头。“我怎么会哭,我怎么可能会哭……”姚茜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哗啦啦的不受控制流了出来,满脸泪痕楚楚可怜,语气中带着小女儿的娇嗔。紧锁皱眉,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啊,哎,真讨厌长大……乖宝宝的金锁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塞到嘴巴里面像小松鼠啃松果似的,两颊这边鼓起一块儿那边鼓起一块儿。好吧,小姐你就继续“不可能哭”的尽情哭吧。
马鞭高高扬起,马儿长嘶一阵扬起健硕的四肢很快的拉着马车远去。姚茜出乎意料的放声大喊:“蓝若!不管多久我都会等着你回来的!”——一辈子,你的一辈子能有多长。蓝若,纳兰容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一辈子只活了三十一岁的你,我该怎么留住你,纳兰容若……回到了花满楼的姚茜躲在闺阁中大哭一场,金锁傻傻的站在门外充当护卫。
等姚茜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平复心情后,打开了房门。眼前的一抹湖蓝令她大感意外。这位中年美大叔……“给大人请安,大人吉祥!”良好的皇宫教育令她身体先于大脑做出行礼的举动。
面对着这位不知深浅的大叔姚茜是有些拘谨的,因为底气不足。两人尴尬的相对而坐,室内一片寂静。魅力大叔摸了摸乖宝宝金锁的小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点心塞到她手中,含笑道:“去玩儿吧,晚会儿再回来。”金锁用力的点了点头,欢快的一溜跑开了,这孩子就是个吃货,一串糖葫芦都能骗走的类型。姚茜黑线的看着金锁丫头轻快的背影,丫头啊,你家主子是不是个二货啊所以培养出你这个小二货来……
“大人今天怎么有空闲来我这里小坐啊?”姚茜懒得赔笑,蔫蔫儿的趴在桌子上,不时的抿一口茶水,方才被一顿泪水冲刷的双颊泛白,一双大大的媚眼肿成了核桃,带着肿痛与灼热感。魅力大叔嘴角含笑,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怎么,不愿意装下去了?”姚茜孩子气的撇了撇小嘴儿,撒娇道:“大人既知道我的性子,又何必耍我?今日我却是没心情了。”
“呵,心上人走了,莫不是也把你的魂儿牵走了不成?小丫头哪来那么多的心思,这情情爱爱的,还能当饭吃?”魅力大叔对此表示无限鄙视。姚茜心头火起,怒道:“我却是知道情情爱爱的不能当饭吃,可我也不缺银子。您未免将我想的太天真了。没有一定的物质基础,我哪敢碰感情这回事啊。倒是您,许久不见,这次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啊?身为一州知府,公然出入青楼妓院,可不是开玩笑的。”
魅力大叔忽的站起来没等姚茜反应过来一只大手直接掐上了她细嫩的脖子那是半点都不留情。姚茜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双颊涨得通红。“都三个月了,你应该想起来自己的身世了吧?要不要考虑说出来一点儿?”那双温文尔雅的星眸此刻如同千年寒潭,不见一丝温度,冻得人心里发寒。“我……”高速路急速运转,应急办法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我看你倒是对蓝若那小子动了真情,就不知你想不想与情郎在一起呢?只要你告诉我,你的身世,别想着耍我,你的身份绝对不一般。或许,我真的可以帮你嫁给你的小情郎……”魅力大叔化身怪蜀黍极尽诱惑。姚茜柳眉直跳,一字一顿道:“这……算是……你交给……我的……任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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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查了资料,康熙是1654——1722,纳兰容若是1655——1685,所以纳兰容若比玄烨还要小一岁,但是要姚茜喜欢上一个比玄烨还小的小屁孩,就算满族人发育的再好,十一二岁的孩子谈情爱,总觉得很可笑,所以偶这里将纳兰容若的年龄调大了几岁,蓝若啊,你上哪儿找偶这样的亲妈让你这个万年男佩多活几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