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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纱幔帐,人影绰绰。
烛火轻曳,将这一室旖旎融化……
“慢点……慢点……墨墨……”
她的声音被撞地破碎,平日的淡然轻柔,到了此刻,却成了软糯娇美,勾着他的火,将他蛊惑,让他变得不像是那个沉稳从容的自己……
可无论是哪一种的她,依旧是初见时那能让他想要珍藏一世的声音……
“不用,谢谢。”
……
如果时间能重来,你最想做什么?
最想做的,或许是倾尽一切抓住那划过指尖的相遇,也或许,是记住你所有的声音。
……
南方城市一入夏就像火炉。
这点与火热却干燥的金三角不一样。
夜里的pub沸腾热闹,男人做完了一切,看着那杯加了料的酒,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指,腕上手表无声走动,他瞥了眼,深邃眼眸波光微转,将收成一团的纸巾随意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转身出了包间。
他没有离开,而是走入了角落的洗手间。
脚步声“哒、哒”,不紧不慢,仿佛能敲进人心里,让人难言的紧张。
可此刻,本就微不可闻的声音被那震耳欲聋的音乐掩盖。
他推开洗手间的门,明亮的灯光充斥这个空间,却照不亮其内的阴暗。
看不出情绪的视线定在了屋顶的灯泡上,男人缓缓从西装内衬掏出一把消音枪,对准,扣动。
灯泡炸毁的声音同样被音乐淹没。
子弹随着玻璃渣落下,被他赤手接到了手心,揣入口袋里。
明明是不疾不徐的动作,却果断的可怕。
他是一个冷漠的男人,眼里仿佛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这是熟知他的人对他的评价。
黑暗中,他根本不受影响,走到了盥洗盆前,慢条斯理地脱下手表,洗了手,擦干了手,又戴上手表。
一系列动作做完,他在嗨乐中听到了外面不远处的脚步声,他们走进了包间,关上了门,他站在原地听着,不久后又听到了脚步声。
之后,便有了不同的声音……
这个不同,让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男人有了一丝变化。
他微微挑了眉。
隔了这么远,这个酒吧连说话声都会被那音乐淹没,可他却半点不受干扰。
直到警鸣声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突兀停止。
再到有人迅速朝这个黑暗的洗手间闯来。
他就站在门口,分辨到了外面的动静,却没有闪躲。门被推开,一具纤细的身子直接撞了上来。
那人似乎惊了下,没料到里面有人。然后便是一声闷哼。
他并未有反应,这个时候,反应太快才奇怪。
能够夜视的眼看到了身前女生微白的脸和皱着的眉,她似有些痛苦,可她反应却比他想象中的还快,一把就把他推到了门背。
一条胳膊将他拥住,在他背后一点,他发现自己不能出声了。
她的手段让他诧异,而更让他诧异的是,他本该在这时有所防备,可心头却不合时宜地跳了下。在她贴上来时,在她的手环过来时……
他能动,但没有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只是一个受制于人的人。
他听不到她的呼吸,却能感觉到她的体温,有些冰凉。
在外面的人闯进来时,他想的,却是身上这个人的体温为何那么低。
直到那人离开,门再次关上。
有汗水染上了他的衣服,他隐约察觉到,她的身子有些颤抖。
她放开他,蹲下身,他在她身后看着,眸光微深。
他后来一直不明白,为何从未为谁驻足停留过的他,那一日,却会站在那问她,“需要帮忙么?”
“不用,谢谢。”忍痛的声音浅淡微低,他却听到了一丝不大在意的无谓。她不怕死,甚至,早已为自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轻轻松松放下辛苦打拼而来的江山,有留恋,却没有一丝不甘。
他静静看了她的背影一会,迈开脚步,越过她,离开了这个杂乱之地。
灯红酒绿,城市之夜向来不乏趣味。
可对他这种人来说,却乏味至极。
他本该直接离开,鬼使神差的,却坐到了已经空无一人的酒吧角落处,融入黑暗。
直到看到她亦走出,纤细的身子,普通的衣着,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似有些失神。推开侧门,风灌入,将她黑发吹起,孤寂背影一步步走向灯火深处。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站起身将她叫住。
孤寂?
若她身边多一个人,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就像他。
奇怪的念头冒出,可转瞬却被压下。
给他一百个人,他也不屑,不是么?
他离开那已经被封锁的pub,风开着车到了面前,上车,风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半天才试探着问,“老大,不就是一家小酒吧么,你怎么亲自出手了……这不是脏了你的手么?”
他没有回答。
思绪飘回了那个黑暗的洗手间。
她柔弱无骨的手环到他腰后,柔软的小身子贴在他身上,体温偏低,却不知为何让他心里头有了热度。
她状似无意地那一个碰触……
眸光微闪,他正好听到风问他,“老大,我已经订好了明天回金三角的机票。”
“不用。”他突然开口。
“啊?”风一愣,从后视镜看他。
“查查夏氏的人在不在g市,和那家酒吧有什么关系。”
夏氏,那是z国地下势力的龙头,与他,正好是死敌。
“是。”
第二天,风已经查到了消息。夏氏果然有人到了g市,原因,正是在那家酒吧。
他站在酒店落地窗前,望着脚下的城市,突然问自己,有没有后悔?
后悔没有在那黑暗的洗手间里解决掉他的对手。
当时那么脆弱地她顾不得别的,轻易将后背空给了他这个头号敌人,可他却没有下手。
夏,那个足以横行z国的黑道女王,一手创立夏氏,掌控z国大半江山,传言她是个女人,传言她是个相貌丑陋嗜杀成性的母夜叉,但她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心智机敏、睿智狡猾。
传言果然不可信。
她不是个女人,更不是个母夜叉,只是个清淡脱俗二十岁出头的女孩。
出神入化、心智机敏、睿智狡猾……
出神入化他看到了,心智机敏他也看到了,可睿智狡猾……他没看到她的聪明,反而看到了她最大的弱点。
她知道他们是敌人么。
若她知道,她是不是也会问自己……
可他,好像不后悔。
……
第二次再见,是那一年的年底在京城拍卖会上。
他以m国上市集团代表人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进入了京城,被人以礼相待,连高层官员都跟在他身后奉承着他。
走入会场,直到身边没有别人,风不屑地哼,“迟早有一天要打进你们内部,把夏氏的地盘都给抢过来!”
夏氏……
他冷冷看了风一眼。
风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闭着嘴不敢多说。
因为身份特殊,他们被安排在了二楼包间里。
靠在沙发上,他微微阖眸,闭目养神。
可耳朵太灵敏的人,清净就是最大的奢侈。
这一场拍卖会对他来说确实无聊。
他甚至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邀请函递上来时,距离他上一次进入z国已经有小半年。他看了眼,便决定亲自前来。
但真的来了,他又觉得自己的行为鬼使神差的奇怪。
风缩在旁边注意着场上情况,却不敢说话,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一双眼睛透过屏幕看下面会场里的情景。
京城的冬天很冷。
她走进会场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
他闭着双眼尽量让自己摒弃那些声音,直到听到有一个脚步声,轻巧,缓慢,浅淡,哒、哒、不疾不徐,似能踩在心头上,让人不由自主倾听,不由自主跟着她的节奏沉静。
那脚步声被带上了二楼,就在他们隔壁的包间里。
他听到了一声轻叹,“京城的冬天太冷了,这个时候g市才舒服。”
他眼睛倏地睁开。
一边的风被吓了一跳,“老……墨总?您怎么了?”
不怪风胆小,是他的目光太突然太犀利,直直盯着前面的墙壁。
风跟着僵着脖子回头去看那墙,还以为有什么没发现的摄像头,可扫了好几遍都没发现什么。正要说话,他眉头一皱,“闭嘴。”
“……”风。
悉悉率率解围巾的声音、脱羽绒大衣的声音、坐到沙发上的声音……
他有些后悔,怎么要闭着眼睛,却没有看到她进来时的模样。
再不行,看看包间屏幕上的画面也好。
见过她穿着轻薄的样子,却没见过被厚厚的羽绒衣包裹的模样,会不会不那么瘦弱。
他耐着性子等,耐着性子听。眼睛却再没闭上。
直到他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波动往自己这边探来时,他眸光一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下意识地就把身上气息一点点收敛,直到没有半点存在感……
明明还有个人坐在沙发上,可如果不是一直盯着看,一定会直接把他忽略。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不久之后,他后悔了。
后悔到,恨不得回到那一天,当那波动袭来,他不收敛气息,更不躲躲藏藏。他会正大光明站在她面前。
也就不至于到最后,他见了她第二面,可她却连有第二次擦肩而过都不知道,甚至从未记得过他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