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面暖气开得很足,几盆绿sè植物长势茂盛,初冬季节好像依然生机盎然的样子,但坐在椭圆形会议桌后面的杨小年却面沉似水,侯少强和邢学礼走进來之后,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默默地坐在了杨小年的两边。
“好了,现在人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开会,在这里我想强调一点,咱们督查室的职责任务是什么,说白了,那就是督查全省各部门执行力度和纪律的……常言说打铁还需自身硬,咱们不能老是把眼神盯着外部,咱们自己无组织无纪律,作风稀拉松弛,怎么能够完成省委领导交办的任务,……这里有一份材料,上午本來都已经交到了省委领导手里,幸好我发现及时,去领导那里又拿了回來……尽管这样,我依然受到了领导的批评,同志们哪,我们督查室什么时候犯过这种错误,草率,这是领导对咱们这份材料的批语……”
这个会开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样子,但整个会议上从头彻尾一直都响彻着杨小年的声音,年轻的常务副主任尽显霸气,沒有给别人留下讲话的机会。
在宣布完“散会”的同时,杨小年又叫住了陆长生:“陆处长,我办公室那把备用钥匙你交给我,今后我自己拖地提水,我这个年龄,多干点力气活沒坏处……”
听到杨小年这么说话,陆长生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他自然知道,杨小年收回钥匙的真正原因。
刚才杨小年在会上说的话,全都是在批评侯少强那几个人的,现在这等于在直接敲打自己,你综合处的处长不听一把手的,你想干什么。
说实在的,被杨小年这么打脸,陆长生心里很不服气,虽然说你是领导,可你才多大年龄啊,我可比你大十几岁呢,你这么一点不给面子,这还让人怎么活啊。
心里有气,陆长生就沒有认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xing,就更加的不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了,如果他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老老实实的去杨小年那边表明态度,杨小年也不会对他懂什么心思的,毕竟这个事情说起來陆长生也很“冤枉”,再怎么说侯少强也算是陆长生的上级,他让陆长生把杨小年办公室的门打开,陆长生也不好阻拦的。
但是,就因为生闷气,陆长生回到了办公室之后,就把杨小年办公室的钥匙从负责杂务的手下手里要了回來,原本打算这就给杨小年送过去的,可想想杨小年那个脸sè,他又实在是不愿意这个时候去过去看杨小年的脸子。
杨小年回到了办公室之后,大致的理出一个今后工作的脉络來,对于今天这件事情的处理,杨小年沒有什么好后悔的,尽管自己这样做,可能会让人觉得自己不能团结同事,沒有驾驭手下的能力,但他更是想清楚了,像侯少强和邢学礼这样的人,坐在机关办公室熬了半辈子,自己突然蹿到他们的头上來了,搁谁身上肯定都会不服气。
但你不服气可以,有意见你也只能放在心里,我不求你心服口服,但至少表面上你不能给我唱对台戏,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的话,那自己也只能不客气的采取一些高压政策,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你心里不服,也必须从表面上把你打压下去。
不然的话,工作这几位老同志的心理工作就不知道要旷费多少时ri,哪有时间在干别的工作。
真不行的话,那就建议把他们调出去,反正现在赵良栋是秘书长,盛含chūn还很给自己面子,档案室、政研室那些地方还有的是冷板凳,也不怕沒有地方安置他们。
给王成泰和刘茂林那边联系了一下,询问案子有什么进展,王成泰说现在他们正在根据杜根才交代的情况慢慢落实,好几年的事情搀和到一起,梳理起來有点不大容易,一但有重大突破,他们会及时给督查室汇报的。
临收线的时候,王成泰还开了一句玩笑:“杨主任,有您手下的史大处长亲自坐镇,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自己只是督查,查案子的事情是外行,杨小年自然不会去插手人家那边怎么调查的细节问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把公安厅和检察院、纪委等几家单位工作的进展汇总上报,即干涉不了人家查案,也左右不了案子的方向,自然也就沒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夏清菡请自己不要落井下石,倒是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就算是自己想落井下石,那也得先找到石头和井才行。
放下了电话,杨小年就看了看表,心说这个时间陆长生该來了吧,如果今天他沒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出现,那这个综合处处长的位置自己就要在掂量掂量了,撤换侯少强和邢学礼那两个人自己还沒这么大的权力,但撤换他陆长生,却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心里正想着呢,办公室的房门正好就被人敲响了,随着一声“进來”,出现在门口的人不是陆长生,却是蒙爱琼,这让杨小年很是意外。
难道说陆长生这家伙也想螳臂当车,和自己杠上了。
蒙爱琼,一向给杨小年的印象都是很开朗大方的样子,但今天她走进杨小年办公室之后,神情很明显的有点扭捏,看着杨小年起身让座、倒茶,蒙爱琼赶紧把杨小年手里的水壶接过來,先给杨小年的杯子里面续满了水,再给自己倒上,这才笑了笑坐下,有点忐忑的开口说道:“杨主任,我是來给您送钥匙的,同时,我也要检讨自己的工作沒有做好……”
杨小年原本微笑的看着她,听到她这么一说,一双眸子顿时就变得很凌厉起來,陆长生让她來给我送钥匙,她要检讨自己的工作沒做好,就算是今天我敲打了陆长生,可也轮不到你一个副处长到我这里做检讨吧。
不过,她说是來给自己送钥匙的,却沒有把钥匙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杨主任,今天上午这个事情吧,是我们的觉悟不高,沒有站在督查室全局的高度看问題……”明明不是她的责任,所以蒙爱琼做起检讨來也显得很干涩,很乏味,但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这些干涩乏味的话她却又不能不说,想來,现在不管是听的人和说的人都觉得很怪异。
幸好,蒙爱琼还算是很知道分寸,在这个问題上并沒有多说甚么,亮明自己的观点,说出陆长生在这个事情上面做的不对也就够了。
她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才是重点,杨小年肯不肯接纳自己,手心里面已经攥的淌汗的这把钥匙才是试金石。
想了想,蒙爱琼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主任,您ri理万机,每天忙得很,您的办公室总是需要有人打扫的,这个事情……这个事情您交给别人不放心的话,就交给我亲自來做吧。”
自己三十三四岁了,作为女人也沒有什么自傲的本钱,在办公室里一直混的都不是很得意,要不是公爹和郑耀民有点关系,自己就连这个副处长的位置也做不上的,但公爹那点脸面也就只能把自己扶到这个位置了,有陆长生的存在,自己一直以來却不是郑耀民的人。
在机关单位上班,沒有组织沒有靠山的滋味很难受的,干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大声,现在杨小年很明显对陆长生有了看法,而陆长生却又主动地把接近杨小年的机会放到了自己的面前,接过钥匙之后,蒙爱琼坐在椅子上思考了很长的时间,分析來分析去,现在杨小年正是需要树立权威、需要用人的时候,自己这个时候主动地靠过去,说不定还真的是个机会。
谋定而动,蒙爱琼也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天上沒有白掉下來的馅饼,就算是有的话,也不一定就会砸在自己的头上,自己作为女人的那点资本在杨小年的面前是拿不出去手的,那就只有靠自己的诚意,靠自己的表现來赢取杨主任的信任了。
说的是一把钥匙,但这里面所包含的意思想必杨小年也能明白,反正自己活出这张脸不要了,能不能接受自己,那就要看杨小年是怎么想的了。
所以,再说这几句话之前,蒙爱琼心里还忐忑的很呢,但随着这几句话出口之后,她的心里反倒平静了下來,手掌心里面托着杨小年房门的钥匙,一脸真诚的看着杨小年,静候杨小年进一步的“指示”。
这女人想靠过來,还是给我使唤什么计谋呢。
说实在话,对于郑耀民留下的这个班底,现在杨小年是对谁都不敢全信,但既然蒙爱琼便显出了投靠的意思,自己要是不接纳的话,也就根本沒有办法分辨的出來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杨小年露出微微思索的表情,蒙爱琼坐在他面前心里也是紧张的不行,终于,杨小年开口说话了,脸上还是有点犹豫的神sè,“这个,不太好吧,这点事情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每天自己五分钟就能搞定的……”
蒙爱琼一听话沒堵死,还留条缝呢,心说这是杨主任还不信任我,存心在考验我呢,既然自己走进了这个办公室,那就沒有什么回头路了,我意已决,要是杨主任您不嫌弃我这张脸蛋子人老珠黄,就算是立马让我在这房间里脱衣服我也认了……
蒙爱琼赶紧表态:“杨主任,提茶倒水抹桌子拖地这些活儿看起來是小事,可让您亲自去做太耽误时间了不是,您是干大事的人,我这也就只能帮领导干点小活儿,也算是为领导分忧嘛,您放心,我会认真对待,努力把这项工作完成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