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9绿/:往事一锅乱粥(1 / 1)

这话音一落,这宴上的空气便如凝固胶着了一般,搅不动,流不通,硬得像是冬日里河上结着的冰,半日都透不出一点融动的迹象。

小辈们或惊或疑,皆是不知所措,老人们却心思各异,打算按兵不动,所有人都屏息敛声地看着罗春暮和秦高吟,仿佛他们之间有一场火山即将爆发,瞬间就要波及到这宴上的所有人。

罗应寒因秦高吟的突然发难而悚然一动,眉宇间尽是不可置信的惊诧。

手足无措之下,他只能把目光投向了罗春暮,这宴上唯一一个能拿主意的人。

可罗春暮只静静地看着秦高吟,和善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种奇异的微笑。

他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又似是在看着一条即将走到尽头的路。

他既不肯说话,总得有个人替他说话。

罗应寒便站出来道:“秦管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眼中微含怒气,举手投足之间,竟有几分代替罗春暮发号施令的意思。

秦高吟只淡淡一笑道:“我虽姓秦,我的父亲却不姓秦。”

罗应寒眉头一挑道:“你父亲是谁?”

秦高吟淡淡道:“家父名叫邢云悠,我想在座的客人总有几位听过他的名字。”

他这话音一落,曾必潮便道:“你的父亲便是‘拨云逐浪手’邢云悠?”

秦高吟点了点头,曾必潮面上却骇色更重,一双眸子如钉在了秦高吟身上,连半分都挪不动。

原来这“拨云逐浪手”邢云悠在二十年前也曾是名满江湖的大侠,但他最后却在与罗春暮的比试中败亡。

罗春暮一向与他情同手足,失手误杀邢云悠之后,更是茶饭不思地度过了三月,有家人劝导之后才好了许多。

但秦高吟此番提起,却叫人心生疑窦起来。

曾必潮身边的顾云瞰立刻问道:“你骂罗庄主是伪君子,莫非你父亲的死还另有蹊跷?”

秦高吟淡淡道:“罗春暮杀我父亲,并非误杀,而是故意下了杀手。”

曾必潮淡淡道:“姑且不论是误杀还是存心,武人们比试决斗,有时只分输赢,有时还分生死,你父亲若是本事不济,败亡下来也是理所应当。”

秦高吟无声地笑了笑,笑得满目皆是一腔悲凉凄恨,像是被这句话给刺伤了心肺、刺破了面容一样。

“若真是本事不济,我自然不会去管。可罗庄主在与我父亲决斗之前,却先遣了人去与我父亲缠斗,消耗了他的内力,伤了他的臂膀,难道这样也能算是公平决斗么?”

他说话掷地有声,如消金断玉一般落在众人心头,倒叫人分不清真假,辨不明是非来。

曾必潮一时无言,顾云瞰急得抓耳挠腮,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决却忽然出口道:“秦管家在今日寿宴上指认罗庄主,想必是准备已久,不知你是有着拿得出手的证据,还是只有片面之词?”

秦高吟叹道:“我自是有证据的。”

他话音一落,便扬了扬手,宴厅外便有一人徐徐走近,缓缓而来。

白少央抬眼看去,发现那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

此人发丝微卷,瞳如琥珀,眼窝深陷,容貌上酷似西域之人。

孤山派的“孤手四弹”陈顾芳便在此刻惊呼道:“你是西域阚子山的‘螭虎销金刀’言缺月!”

言缺月点头道:“陈大师好眼力。”

陈顾芳笑道:“你在二十年前曾到我孤山派挑战过我,我怎会轻易忘记?”

言缺月叹道:“但我与你战毕之后,不出几日便去寻了邢云悠,与他大战了一场。”

“碧火催天刀”尤大娘秀眉一扬,出言问道:“你是受何人指使?”

言缺月手指道:“我与邢云悠之战,并无人指使,只是若无这位罗庄主指明方向,我只怕一年半载都寻不着他。”

陈顾芳立刻斥道:“言缺月,罗庄主为何要为你指明方向?”

言缺月却道:“因为我和邢云悠有仇。”

一旁的罗知夏问道:“什么仇?”

言缺月淡淡道:“无可奉告。”

罗知夏冷笑道:“你若无可奉告,还上来做什么人证?”

言缺月却道:“但当年罗庄主为我指明方向后,曾对我说过,若我杀不了邢云悠,他便会亲自出手,以春秋神掌击毙邢云悠。”

罗应寒猛地一拍桌子,几乎是怒发冲冠道:“一派胡言,血口喷人!”

瞧他那副样子,几乎下一瞬就要冲到言缺月身前一剑刺穿了他。

言缺月淡淡道:“我的话已说完,是非曲直,就留给秦公子和诸位公断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紧闭着嘴靠在了柱边,仿佛连一句话都懒得蹦出口。

秦高吟默默地看了一眼言缺月,然后看向了一直笑而不语的罗春暮道:“庄主可有话想对众位英雄侠士们说?”

罗春暮若是不为自己分辨,可就不仅证实了自己的伪君子之性,还坐实了暗害兄弟一事,从此莫说盛京,只怕在整个江湖上都是颜面扫地,无以立足了。

所以罗应寒和罗知夏看向罗春暮的神色,便格外地焦急一些。

可是罗春暮却既不为自己辩解,也不怒斥秦高吟,只是浅酌了一杯美酒,然后对着秦高吟不急不缓道:“你在赤霞庄呆了足足七年才等来今日,实在是辛苦你了。”

秦高吟幽幽道:“只要能等到,便不算辛苦。”

他语调虽然平淡,看着罗春暮的眉目之间依然含着幽恨,仿佛是憎极了他,也是怕极了他。

罗春暮眉峰耸了一耸,身上却依旧安如泰山。

他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如今的处境,更不在乎别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你既处心积虑潜伏这些年,想必不会只满足于在群雄面前揭发我。”

秦高吟微笑道:“庄主当年是如何杀死我父亲的,我今日便会如何杀死庄主。”

罗春暮挑眉一笑道:“你要与我决斗?”

秦高吟还未答话,罗应寒便霍然起身,一指怒斥道:“秦高吟,你以为收买了言缺月,就可以随意攀诬老庄主?你莫非当座上众英雄分不清是非,辨不明真伪,可随意被你戏弄么?”

他言下之意,便是骂那些心生动摇的人皆是是非不分的蠢物了。

秦高吟横他一眼道:“罗知夏这样的正经少爷都未发话斥我,怎么堂少爷就迫不及待地要给我扣罪名呢?”

罗应寒只冷冷道:“我说话不论亲疏,只分是非。你若要对庄主出手,别怪我手下人不客气。”

他这话倒说得极为正义,正义到看不出一点私心来。

秦高吟忽然扬了扬手,便有十多人窜上了屋顶,个个手持长弓和火箭。

可他们对准的目标却不是宴上的任何一人,而是那粉团玉管的花圃子。

秦高吟站起身来,扬眉一笑道:“这花圃里早早地就埋了火药和□□,一旦有火星入土,便可立时炸开。”

他这话像一点水花泼进了热油,顿时炸得宴上油花爆溅。

眼看着众人坐立不安起来,罗应寒又冷笑道:“火星入土即灭,哪里点得燃火药?你莫非是在骗三岁小孩?”

秦高吟道:“这是西域而来的震天雷,无需火星,只需一点外力震动,便会爆裂开来。你若不信,大可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罗应寒说不出话来,罗知夏便道:“你苦心孤诣这么多年,想必不是为了拉这些人与你陪葬。”

秦高吟点头道:“我只想请大家做个见证,莫要上前扰了我和罗庄主的决斗。等胜负一分,这些人自然会撤去火箭。”

他说得倒是光风霁月,毫无威胁恐吓之意。

可白少央却越听越是苦笑,越笑越是想把手里的瓜都砸到地上。

他本来是想好好地吃着瓜,看看这一场大戏,却没想到自己和旁人都被卷入这陈年烂账之中,被人当成了瓜里的黑子,脱不了身了。

想到此处,他便忍不住瞧了瞧一旁的郭暖律,但见他眼中无波,面上也平如浩海。白少央又瞧了瞧四周,发现叶深浅冲着他挑了挑眉,似是气定神闲,一点慌乱都没有。

白少央想到自己不能在这人面前丢了面子,便也越发镇定自若起来。

希望秦高吟若和罗春暮算完账,真能信守承诺,让人撤去那劳什子的火箭。

罗春暮放下了酒杯,大袖一挥,便走下台来道:“你为我管了这个庄子七年,一向都是尽心尽力,从不懈怠。所以我一直都很欣赏你。”

秦高吟叹道:“这我是知道的。”

罗春暮苦笑道:“在我心里,你比我的孩子还要能干许多。”

秦高吟眉头一颤道:“这我也明白。”

罗春暮叹了口气道:“无论谁生谁死,我这庄子里的下人都不能和你计较。”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是对着秦高吟说的,可目光却落在了罗应寒和罗知夏身上。

罗应寒不肯多言,罗知夏却攥紧了拳,皱紧了眉,不知是怒还是忧。

事到如今,罗春暮还是不肯为自己申辩,难道事实真如秦高吟所说?

可他的父亲怎会是这样一个伪君子?

他对自己确是关心不够,但在人品上却是无可挑剔的。

即便他真的对邢云悠存了杀心,也必然有一个正当无比的理由。

可他为何不能把这理由说出来?

他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这个问题白少央也很想知道。

可惜他目前还只是一个小鱼小虾,只能躲在大鱼后面,看着风浪一点一点过去。

可这些大鱼很快就会一个一个地浮上去。

能浮上去的除了喜欢冒泡的鱼儿之外,还有死掉的鱼。

但是现在的白少央还看不到这一点,宴上的众位英雄侠士也看不到,就连秦高吟自己也没有料到,他扑棱翅膀扇动的一阵小风,会变成一股绞杀这宴上正派人士的血腥飓风。

人们能看到的只有眼前这一场荒谬到了极点的决斗。

可秦高吟面向罗春暮时,却再回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仿佛仍是对着罗春暮有着几分敬意的。

罗春暮却眉目怅然道:“我的话已说完,你可以出手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好像苍老了许多一样。

秦高吟惘然一叹,然后身子猛地一冲,忽然扑近。

他扑近的同时,还手腕一抖,拔出了腰间系着的铁尺。

但见青光一闪,他那把铁尺便如青蛟出洞一般,呼吸之间就送到了罗春暮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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