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造神社的过程和盖房子差不多,架房梁的工作只花了三天就处理完毕,因为伊势神宫本来也不是以雄伟出名的,所以为了配合那根主梁,神宫的主殿甚至被刻意拆毁了一部分。&.{l}
第三天傍晚,沐浴更衣后的桔梗站在神社的鸟居前,安静的等待日月交替的那一刻。
因为鸣神姬的缘故,玉姬心里对所谓的女神们先天带了些敌意,而身为颇有名望的雷神,鸣神姬在面对霸王色霸气的震慑时,表现的居然还不如上个世界她十二岁时的水平!
这个算得上可笑的结果,使得她因气愤产生的敌意里,又不自觉的掺杂了一丝轻慢。
不过入京这一趟也算收获颇丰,据伊势神宫那位以自身供奉神体八咫镜的巫女小姐说,玉姬体内所潜藏的、让妖魔和神明都为之感到恐惧的力量,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肤浅。
巫女小姐的原话里说:那是皇祖神(就是天照大神)给予她的恩赐。
玉姬把一堆宗教术语合理的脑内转换了一下,得出了个很简单的结论:因为她身上流着天照御大神的血脉,所以霸王色就不单只是霸王色。
那不是强者对于弱者的威慑,而是激活了血脉后,遗传自最高神的威严。
简练成两个字的话,就是神威。
因此,玉姬对女神们那份微妙的轻慢和敌意,迅速转换成了种带点探究性质的好奇心态。
具体表现出来,就是在奉请仪式举行那天,作为神社的出资者、也就是所谓的供养之人,玉姬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还给毘沙门天准备了一份颇为精致的礼物。
然而没等她走近鸟居,桔梗带着清扫台阶的人,在半山腰就把她给拦住了。
玉姬看着眼前横着的这跟扫把,一时之间居然不知如何反应。
举着扫帚的男青年害怕的连手都在发抖,玉姬怀疑自己稍微哼上一声,他分分钟就要扔了扫帚吓晕过去。
桔梗完全体会不到他脑子里那种“尊卑意识”,只是很认真的说:“恕我直言,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白玉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微妙,问巫女说:“我以为……我应该可以站在队列最前方?”
是她出钱的建的神社好吗?
出钱的才是大爷!
按惯例,之后还要把她的名字刻块木牌挂在房梁上呢!
只要神社不倒,那块牌子就只能换不能摘,就算换了块新的,也要照原样把她的名字刻上去才行啊!
桔梗被她说的一顿,按照普通人的惯例确实该这样,但……
“您是算普通人吗?”
还未供奉神明的新神社,便等于一座空房子,直到仪式开始,在毘沙门天回应巫女的祈愿并降下烙印之前,这栋房子必须是无主的状态。
也就是说,不能沾染任何其他神明的痕迹。
伊势神宫的房梁算是天照御大神的赐物,既是恩赐,就算带了气息也是不算在内的——但作为一个身具神明血脉,似乎还因此产生了些神异之处的人,很明显是要被隔离起来的。
“鸟居是神明住所的入口,殿下若是堂而皇之的站在鸟居之前等候毘沙门天,”桔梗面色复杂的看着她说:“那于女神看来,同拦路虎何异?”
白玉倒不是真要生气,所以桔梗这话一出,她的第一反应是勾缠她的发带,顺便可以撩句类似于“说得好像巫女小姐见过同我这样好看的老虎一样”之类的话。
结果今天桔梗反应的比她快:“毘沙门天贵为七福神之一,虽说一贯被称为福神,但同样是声名鹊起的强大武神。”
白玉生生从她没什么变化的平淡语调里,听出了一股语重心长,不是道是不是处久了产生了幻觉,她居然从桔梗的眼睛里看到了微妙的、可以被定义为【乖,听话】的哄劝意味。
因为实在太过震惊,玉姬看着巫女的眼睛便发起呆来。
桔梗自认对她还算了解,凭这人霸道又不爱退让的性格,如果不说清楚,等会儿她脾气犟起来,说不定还非就站在门口不可了。
“武神战力彪炳,驱邪逐恶自然不在话下,毘沙门天尤其出众,据传神器众多……”
问:一个战斗力爆表、日常生活都是在打架的武神,如果在信众供奉的神社门口感觉到了“拦路虎”,她会怎么做?
解决这个问题对毘沙门天来说只需要五分钟。
——花一秒钟决定抽飞这个人,剩下的4分59秒用来克服选择恐惧症,好从眼花缭乱的神器里选一把想用的。
桔梗的意思很简单:你要是站在最前面,女武神神降的时候,说不定会直接上来抽你……
然而白玉殿下的重点是:“难不成……桔梗竟觉得我打不过她吗?”
要不是一贯面色冷淡,桔梗简直被她这莫名其妙的关注重点气的眼前一黑。
她冷笑一声,淡定的问说:“既然这样,您可是要趁这次供请的机会,同请来的神明一决胜负,好分个高下出来?”
现在是盖了座神社请神好吗?!
你把人叫来再打一架撵走……吃饱了撑得的没事干了?
玉姬本来还想忍,一看她这个别致的白眼,克制不住笑出了声,在桔梗逐渐难看的脸色下好容易收敛了笑意,好脾气的去安抚她。
“开个玩笑罢了,”她看了看天色,说:“看样子时间也快到了,桔梗要做什么就快去吧,请来毘沙门天可是为了守护我的四魂之玉,这点轻重好歹我还是分的清的。”
巫女盯着她理所当然的笑脸看了半天,好悬没直接回她一句【四魂之玉何时成了您的东西】。
没过多久,熏红的夕阳映在天边,山中的景色慢慢暗了下来。
桔梗跪坐在鸟居之下,虔诚的等待着。
村子里常年见证婚丧嫁娶、对这些事情经验丰富的老头老太太们,分成两排跪坐在她身后,嘴里慢慢悠悠的念诵着让人听不懂的经文,有几个身高仿佛的年轻男子穿着靛色的短衣,在神社门前那截长长的石阶上转着圈摇铃铛。
晚风带走了香料燃烧起的烟气,诵经音影影绰绰萦绕在山间,随着铃铛的轻响,全是一派神圣庄严的宗教祭祀景象。
玉姬长发侧垂衣袖敛然,蹲在山道边的核桃树上看热闹。
念经的时间持续了很久,直到日月交替的那一瞬间,乍然而起的狂风吹走了巫女撒出的符咒,白玉因为蹲的高看得远,正巧望见了龙卷一般打着旋的狂风从天边轰然坠落。
那道风卷沿着山道一路滑行,在越过鸟居界限的一刹那,外侧的旋风唰的声爆裂开,四散的云气朦胧了狭长的入口处:长发如瀑的女武神端坐在一只颇具威严的老虎背上,繁复的和服搭在一侧,手中提着一把长刀,神态十分傲然。
周围的村民抬眼便能看到她,但每个人的眼神都没在她身上多做停留,只是惊异的环视周围,对突如其来的狂风啧啧称奇。
桔梗下意识瞟了眼山道边那棵大树,只见之前还一副想同女武神分个高下的公主已经倚着树干笑了起来。
——她撑着下颌,脸上的笑容早就褪去了敌意,自在的如同郊游时遇到了一株盛开的茶花,全然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取悦了的样子。
那两片泛着海波的蓝色沸沸扬扬的映着日光,就没从毘沙门身上挪开过。
果然啊……
巫女躬身奉迎神祇,只觉得自己一开始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等太阳完全落下时,老人执蜡烛点燃了神社内的灯笼,漫长的仪式终于走到了尽头。
兴高采烈的村民们瓜分了准备好的年糕,远比看上去要和善的多的毘沙门坐在神社的主殿里,看巫女取出了存放四魂之玉的盒子。
“就是这个东西吗?”
桔梗点头:“嗯。”
女神苦大仇深仿佛拿着颗炸药,对着四魂之玉研究了半天,叹气:“这玉里两股力量将将平衡,一味净化也没用,只要有心怀恶念的人拿到,瞬间便能重新污染。”
这是个挺好的东西,但同样很麻烦,于是毘沙门斟酌再三,建议说:“为了减少争端,不如直接毁了吧。”
巫女还未出声,低矮的窗外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女神执剑准备去砍的时候,那人已经坐在了窗框上,昏黄的灯光映着她的笑脸,连捻住发尾的动作都暧昧了起来,毘沙门的长刀正好停在她眼前,那人却笑的恍若无绝,似乎满神满眼都被她金色的长发占满了。
白玉坐在窗边,抬手拨开顿在额前的长刀,手指顺着毘沙门握刀的手就滑到了手腕上,又在女神暴起的下一秒松开,转而缠上她垂下的金发,笑嘻嘻的绕起一缕捧在鼻端闻了闻,末了称赞说:“有荷花的香气呢。”
挥刀的和耍流氓的反应都十分迅速,等桔梗慢条斯理的把四魂之玉装回盒子里再抬头时,玉姬已经十分潇洒的放开了手,正捧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向女神展示她准备的礼物。
七福神一般是整体出现的,会单独供奉毘沙门的信众其实很少,规格大到这种程度的神宫更是少之又少。
换句话说,如果七福神是个人尽皆知的爱豆组合,那白玉差不多就是其中成员毘沙门在粉圈内最大的粉头。
——出了事公司都要提前通知她的那种程度。
何况这粉头还是他们公司大boss的直系血缘者。
毘沙门那刀之所以没砍下去,就是因为感觉到了这份联系。
玉姬刚从树上下来,穿的还是傍晚那套珠光宝气的衣服,繁复的金璧嵌着细碎的玉石,顺着前额的弧度一路盘到后脑,像是扬起的冠带一样分了三层,一层又一层的金箔压住垂下的长发。
袖口细密的流苏晃晃悠悠的坠着珍珠,黑色的羽织上纹着细密的金线,整个人像是笼着一层宝光,若是拿她本身来做对比,那个小木盒子看起来简直称得上寒酸。
待盒子打开时,这份寒酸才被另外的靓丽代替。
玉姬准备的是一枚耳钉。
樱花一般的形制,樱花一般的颜色,就连花蕊似乎都闪着光,颤颤巍巍的盛着一滴花蜜。
这个年代没有彩钢技术,这玩意儿是正宗的粉水晶——鉴于主产地马达加斯加这会儿才刚出现国家组织没多久,最起码现在,这枚耳钉的价格绝对经得起推敲。
白玉侧头来看了看,放心的笑了:“看来毘沙也有佩戴耳钉的习惯,说来我的礼物也没准备错……”
说着,十分自来熟的玉姬已经快要把女武神搂进了怀里,她的手掌平实的贴上女神的脖颈,似乎对那份温度习以为常,从动作到表情都理所当然让人简直要产生错觉。
毘沙门对自己人的态度一向温柔,甚至到了总是在迁就的地步——何况是只是给她戴个耳钉罢了,比起发脾气,她只是有些尴尬的想要把这公主推开一些。
“等下,玉……那是兆——”
灯花啪的爆了一声,正好打断了女神的话,等灯火稳定下来,看似随意其实十分强硬的玉姬已经微笑着捏住了女神的耳垂。
“神明大人还真是朴素呢,”说话间,那两根手指已经抵住了毘沙门的耳钉,慢条斯理的捏住转了转:“看起来已经用旧了,何不干脆扔掉,换我准备的这个可好?”
她拔下那枚小小的钉子攥在手心,倾身便贴在了女神耳畔。
“敬告神明之前我便千辛万苦的准备了这份礼物,看在我这样虔诚的份上,劳毘沙将我的心意戴在身上可好?”
毘沙门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双蓝眼睛,觉得她完全应付不了这个人!
桔梗早就对某人的行为模式习以为常,这会儿倒并不担心她把自己作死,只是不知怎么的,看着玉姬紧握的手掌皱起了眉头。
白玉其实有点惋惜:早知道毘沙门是荷花味的,她就不做樱花型的耳钉了……
下一秒,屋内猛地腾起了一阵烟雾。
桔梗下意识捏紧了身旁的长弓,又像是突然想通了情况一下放松了下来,毘沙门叹了口气,仿佛对这个现状十分心累,只有白玉一脸怔愣的仰躺在榻榻米上,任由一大片烟雾慢慢散去。
她本坐在女神面前,近到下一步便能完全贴上的距离,哪知道猛然袭来一股力道,铺天盖地的就把她压在了地上。
玉姬的头饰做的十分精致,用的都是足赤的黄金,尤其脑后颈上那一片,虽然是打薄的金网,闹不住镶的东西实在。
她这一倒,感觉就跟咣当一声磕在了台阶上,懵的眼前都是一片漆黑,朦胧中感觉怀里压了个东西,有毛茸茸的部分枕在她手臂上,哆哆嗦嗦的似乎想要往起爬。
白玉下意识便收紧手臂将他固定了起来,右手撑着身侧懵懵然的坐起来,那人似乎是多半边身体都压在她身上,膝盖刚好卡在她衣袖和长衣下摆间,稍一挣扎便手忙脚乱的又要摔倒。
玉姬此时稍微恢复了些视觉,被他撞在怀里险些又有再磕一次,长袖一扬干脆环住他的腰,把这人完全放在了自己腿上,还特意颠了颠膝盖吓的他不敢乱动。
末了,在一片五颜六色的光团中闭上了眼睛,头晕眼花的将这人当做枕头,面色不愉的靠在了他胸前。
有樱花的香气……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扰人的色块终于褪的差不多了,她睁开眼时,面前只剩下一片小麦色的皮肤,还断断续续的发着抖,玉姬动了动掌心,腰骨虽然窄但不够柔软……
这摸着怎么像个男的?
她努力眨着眼睛抬起头来,对上一张不知所措的无辜脸孔。
玉姬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桔梗置身事外一般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毘沙门像是心很累一样双眼紧闭,正撑着额头坐在墙角。
她再看看自己:虽然还算坐的端正,但现在跨坐在她腿上的这个……
要不是男女方位颠倒了,这应该是个挺经典的那啥姿势。
白玉倒还挺自在,确切的说是很稀奇,于是她淡定的保持着这个姿势,手掌沿着对方的衣领摸进皮肤,在那青年的脸眼见就要红的烧起来时,十分认真地感叹说:“居然是暖的……”
那边厢,巫女终于放下茶盏,恭敬的提示女神说:“毘沙门大人,那是您的神器吗?”
心累的毘沙门大人无法继续逃避现实,终于不得不转过头来面对这个让人觉得尴尬的场景。
玉姬一手环在那青年后腰,一手正在他脸上描摹,神情稀奇的像是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等巫女小姐讲述完了神器的由来,她的第一反应是把跪坐在她身上的兆麻完全拉近怀里,然后十分利索的把他团成缩手缩脚的姿势,抱起来颠了颠。
三秒钟之后,她十分不可置信的得出结论:“灵魂居然和真人一样重……”
“玉姬殿下……请您放……”
一句反驳断断续续的说不全,兆麻被她整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他看起来像是平民家的儿子,和那些妖魔类比起来显得不甚显眼,但这副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却意外的招人恶趣味,但下一秒,她突然就愣住了。
兆麻好歹是个成年男子,她一松力道便飞速挣开,哪知还没跑到毘沙门身边,背后却传来了一阵让他只想挖个洞钻进去藏起来的声音。
“他是毘沙的神器……也就是从那个朴素的耳钉?”
女神点头:她自己都还没从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里回过神来呢,接着就要安慰自己同样被莫名其妙占了便宜的神器。
“看来扔不掉啊……”
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啧了一声侧过头去,对躲在毘沙门身后的青年招了招手。
“我的意思不是要把你扔了,你毕竟这么——”
等等。
玉姬看着自己掌心的神情十分微妙,仿佛在【洗洗算了】和【干脆剁手】之间犹豫不决,犹疑着问兆麻。
“我刚才给毘沙戴耳钉时碰到的……算是你身体的那个部位?”
兆麻同样十分心累,此时此刻看着她的神情,只觉得一股恶念直充脑后,克制不住的好想报复她。
于是在这一瞬间,突然从腼腆又不起眼这个人设ooc出来的神器青年淡定的垂下眼睑,将眼神定在了她的左掌心。
白玉跟着他目标明确的视线一起看自己的左掌心:对哦,那会儿是直接把他整个攥在了手里来着……
尚且还算纯良的青年默默期盼着:那么受不了的话,砍手啊。
然而比起看手,玉姬花了更长的时间来盯着兆麻,像是很努力的在判断着什么,终于在再次将他看到脸红烧起来之前,十分轻松的舒了口气。
“算了。”
她在虚空中握了握手掌:“既然长得还算不错,这种事情不计较也罢。”
——说完,她还和善的对着兆麻笑了笑,仿佛这是个什么天大的称赞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兆麻:我谢谢您了。
这会儿麻之一族还没死,毘沙门骑的老虎是前任道司,就是那个发型如同田螺的老太太。
桔梗的心态类似于之前养了只猫,接着又要领养一只狗,然后怕她俩打起来,然而她猫主子是个耿直的颜狗,长得好看干啥都行。
日更第二天记录,明天二半夜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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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封号,以荼宫和泉宫其实都确有其人,以泉宫是我二合一造的,目前几个看着不分上下,另外,你们觉得池宫怎么样?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