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说的地址,冉乐乐知道,这是这个城市里唯一的墓园。
当年她的母亲过世以后,父亲在狱中没多久也死了。由于没有钱,房产早就卖了,自己年纪也小,根本没法给他们在里面买一个安身之所。
十岁的冉乐乐抱着父母的骨灰盒在殡仪馆内哭了一宿。
葬礼是亲戚帮忙主持的,她跪在一旁一边跟着烧纸钱,一边抽泣。
后来也是在亲戚的帮忙下,东拼西凑,才借到钱把父母的骨灰葬在了乡下。
她初中毕业时,以她的成绩本来可以念个不错的高中,然后考大学的。但为了还这些钱,她辍学出来打工了。
那时只身来到外地,手里攥得最多的就是欠条。打了十年工,也是一直到这两年,才陆续把那时借的钱还清。
还每年寄钱回乡下,让远亲帮忙扫墓。可以说冉乐乐省吃俭用在外打工十年,基本上没剩多少钱。
跟秦越一起后,她算是不必为吃穿用的发愁了,可依旧颇为节省。
秦越给她的钱,她也没怎么花,而是一直存在某个账户里,秦越找人开的,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里面有多少钱,她自己都不清楚。
冉乐乐收回思绪,她不知道秦越为什么带她来这里?这个墓园跟她无关,她对里面也很陌生。
秦越下车后,回头看了还在蒙圈的冉乐乐一眼,勾勾手指,示意她跟进来。
冉乐乐追上他的脚步,进了里面,发现这里是个阶梯式墓园,依山而建,面积很大。
墓地一级一级的往上走,每一个阶梯层上都整齐的摆放着大小相仿的墓碑和墓穴。
由于非假日,又接近傍晚,斜阳照射过来,墓园内没什么人,显得有点荒凉而凄沧。
冉乐乐跟在秦越后面,越往上,心里越加忐忑,不知一会要见的是什么人?
走了几十级阶梯后,冉乐乐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墓地前,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个高的穿着黑色套裙,一头波浪金发,很时髦;个小一点的看着像个孩子,扎着简单的马尾,黑衣黑裤,单肩背着一个骷髅头背包。
两人原来好好的在说话,突然莫名其妙的吵了起来,而且也不知为什么争执越来越激烈。
冉乐乐觉得金发女子有点眼熟,还没想起什么,便听到身旁秦越喊了一声:
“狄安娜!”
那人闻声,立马回转头,高挑的身材,深邃凌厉的五官,果然是狄安娜。
冉乐乐简直不敢置信,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一直呆在罗马吗?她疑惑的看向秦越。
秦越却直接走上前,并未向她解释什么。
冉乐乐只好快步跟上秦越的脚步,径直往那边走去。
“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我可要把这个死小孩扔下去了。”
一见他们,如释重负似的,狄安娜操着不太标准的汉语抱怨。
旁边的小孩则一脸不屑,在见到秦越的时候,甚至还板起脸,从鼻子里拧出一声冷哼。
她这个模样,不知怎的让冉乐乐觉得竟然跟秦越有几分相像。
小孩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转向狄安娜继续骂道,“呸,你他妈的死女人带我来这里没安好心,以为随便找个相似的死人就是我妈了?我不会上当的。”
小孩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汉语也是不太标准,但国骂倒是十分清晰。
冉乐乐皱起眉头,这个没礼貌的小孩又是谁?
站在秦越身后,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她,觉得她的样子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时又说不上来。
秦越一听这话,脸色便像暴雨将至般阴沉,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那小孩,“在这里给我说话干净点。”
秦越不笑的时候特别吓人,阴起脸就更加恐怖。
小女孩显然被他的威胁吓到了,神色不觉定了一下,但又因为倔强,逞强的不肯低头服输,看了他一眼后,权衡了利弊,垮着脸扭转头。
然后冉乐乐猛然发现,这个孩子的眼睛跟舒艺很像,又大又圆,还闪着光,侧脸更像,她在那份DNA检验报告上见过她的照片。
这样一想,冉乐乐吓了一跳,一把抓住秦越的衣袖,“秦越,她,她是舒艺的女儿?!”
这句话是疑问,但同时又有起码一半的肯定。
秦越没说话,只轻轻的点点头。
小孩这才突然注意到男人背后的冉乐乐,可在见到她的一瞬,整个人也愣住了。
看了看她的脸,又转过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再回头看冉乐乐,眼里涌上一抹惊恐之色,忽然尖叫出声:
“啊——”
你,你,你的指着冉乐乐,半天也说不出完整的话。
狄安娜被她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痛,忍不住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让她冷静点。
声音发不出来,舒晴依旧瞪着惊愕到像见鬼的大眼睛,看着冉乐乐。
她的反应让冉乐乐也错愕,但很快她便明白,舒晴把她认成舒艺了。
舒晴从出生到长大,没见过舒艺,只见过她的照片,认错她俩一点也不奇怪。
刚想解释什么?却看到一旁的秦越颇为淡定,好像早猜到她的反应,并没有多理会舒晴。
“你不是想知道舒艺是谁吗?我现在就让你看看她。”他镇静的说。
伸出手摸向墓碑上舒艺浅笑着的照片上,那动作温柔得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冉乐乐巡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照片中的人依旧美丽,她并没有料到舒艺已经过世了。
那个温柔低眉,满脸与世无争的舒艺早已离开人世。
那么多年了,秦越都放不下她,舒艺到底对秦越有多重要?
李之郇说她是秦越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看着秦越落寞的背影。
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超越不了她!
秦越带她来的意思是要告诉她这一点吗?
呵呵,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确认一遍?为什么明知如此,心还会觉得抽痛。
秦越背对着冉乐乐和狄安娜她们,夕阳照在他的背上荡开一层薄薄的黄晕。
他的声音很轻,“舒艺不是我的情人,她是我爸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