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大家又忙碌起来,楼道里不时来往着脚步匆匆神色紧张的人。
哪位才是我要找的医生啊?这么多的医生,个个都是白大褂,戴着白口罩,身量都差不多,前后看根本没有什么差别。任君飞十分后悔刚才应该问清楚那个医生的名字了。
“算了,我还是先去公安局吧,刘朝奉出来了,什么不都清楚了么?”正想间,只听丁当一声脆响,电梯门一开,他一头就扎了进去。
哎哟一声,一个白衣美女走了出来,正好让任君飞给撞到了,噗地一声,几瓶药水掉到地上,碎了!
“医生,对不起,我……”
这下好了,病人又要投诉了,今年还想转正么?都是这该死的冒失鬼,美女护士也是急了,破口大骂,
“你长不长眼睛啊!”
“长,我没注意看!”
“没注意,这要注意,你没坐过电梯,先下后上,不懂吗……”
话还没有说完,却见一只手伸来抓住她的手臂,往前一拉,这也太流氓了吧,美女护士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让任君飞紧紧地抱在怀里,紧接着就听到电梯门叮当一声,关上了,险些把她给夹到了。
要是这一夹,小命丢不丢不说,断胳膊少腿那是免不了的,美女护士兀自心有余悸,暂时忘记了刚才的恼火,正躲在任君飞的怀里瑟瑟发抖呢!
\t“好了,好了,以后注意些就是了,在电梯门口就不要讲话,记下了么?”感受了一阵柔软和芳香之后,任君飞轻轻地把护士推开,拍着她的后背说道,笑了笑,弯下身子去捡掉在地上的药瓶子。
美女护士愣在原地几秒,方才回过神来,想到刚刚还在他的怀抱里那温顺的样子,一看任君飞撅起屁股在拾掇地上的破玻璃片,一边捡一边还念念有词,这回恼羞成怒了,走到跟前,就是一脚狠狠踢去。
尖嘴高根鞋,正好喂到任君飞的屁股上,那种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忍的,
“我说美女小医生,你姓卢吗?”不就是打破你几个瓶子吗?我赔了你就是,干嘛要踢人呢,任君飞直了直腰身,捂着屁股,细看地上,还真没有碎片了,转过身时,耳边又是叮当一声,美女护士却不见了。
这小卢医生身量应该和我差不多吧,屁股痛是痛了点,可胸口热烫着呢,刚才那一抱,胸贴着胸呢。嘿嘿,这样的美女也不是见什么人都愿意踢的。
又想到要给人家赔钱,可是却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在什么科室,医院的护士比医生还要多,这就让任君飞更为难了,呵呵,县城这么小,还怕以后找不到么,也不在这一时半会,还是去公安局吧。
刚刚走到医院门口,一辆黑色轿车驶了进来,开到住院部就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来了李怀德,门口站着一个瘦高男人,戴着茶色眼镜,穿着白大褂,就像专门迎接李怀德似的,看到车子便迎了上去,两个人没说什么,并着肩往住院部走去。
还好李怀德没注意到自己,他来医院干什么呢,任君飞很想跟去,这时电话响了。一看是刘朝奉的,心里有点不爽。
“刘伯伯,我这就过来啦,你也别急,还真不错吗,警察还能让你打电话!”
“呵呵,说的什么话呀,我又不是什么违法犯罪,还怕我串供啊!你小子在哪啊,我都快饿死了,快请我吃个饭!”
“嗯,你稍等一会,我马上给你买过来!”
“哼,打个车到好食尚来,给你五分钟啊!”
刘朝奉被带到了公安局,见是位老同志,公安局的也没有怎么为难他,只把他关着没有一个人理他,任刘朝奉骂了个上午,恰好让检查工作的李明听到了,立即问明了情况,虎着脸说了声,“哪有人民公安抓人民的道理!”,命令立即把刘朝奉放了。
“刘伯,出来就好了,咱吃饭,”任君飞赶到了好食尚,一看刘朝奉正一个人坐到桌子边,菜都点好了,满满一桌。心想,他也是饿坏了。
“洁妮妹子早啊!”
“姓任的,正好你来了,姐还没找你算帐呢!”柜台边正端坐着俏脸如花的王洁妮,正低着头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念念有词的王洁妮,猛然抬起头来,柳眉一扬,眼皮一翻,斥道。
“我来找人谈事呢,在里边等我!”任君飞指了指刘朝奉,王洁妮立马变了脸色,“还忤这当棒棰,死样的,还不快滚!”
“臣下遵旨!”任君飞欣然领命,本来他想把手伸过去,摸一摸王洁妮那尖尖的小下巴,怎么长得与杨幂那么像!
其实不是他不想摸不敢摸,而是柜台下,王洁妮的另一只脚从里面抽了出来,踩到旁边的任君飞,就像踩死一只老鼠一样地咬牙切齿。
“回头找你好好算!”又是高跟鞋,痛得任君飞呲牙咧嘴,落荒而逃了。
“刘叔,你也不好好想想你自己,你出哪门子头啊,你合适吗?不是我说你,你现在都是县里登记在册的重点管理对象,成了县领导的头块心病了,恨不得你死了。你还不知道吗?你上访,他们没办法,他们不是不想抓你,只是你没有犯什么事,没有抓你的理由,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块宝啦!”吃了一会儿饭,任君飞开始说了。
“我也知道啊,可是我却不能……”
刘朝奉是个靠技术吃饭的人,就算没有工作,过硬的医术也足以养得活他,并且很滋润,他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怕伤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从省城回来,任君飞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彻底把他给点醒了,他得低下一颗高傲的头颅,包藏自己那颗愤世嫉俗的心,他决定忍一切所不能忍,不再上访了。
然而世道却是这样,当你决定要从头开始的时候,偏偏却来了个你根本无力改变的情况,又把你推到了原来的轨道。
苗翠花是谁?谁的事自己都可以做到充耳不闻,可唯独她不能,她是谁,她可是我和阿香的亲生骨肉啊!
刘朝奉小时候是个孤儿,年青时长得玉树临风,也不知道从那里学到了一门好医术,只要是疑难杂症,尤其是妇科病那是手到病除。他没有固定的住处,一路行医,医到哪里就住到哪里,虽不安身,但日子过得逍遥。
某日,他来到了桃花村,看到桃花村的桃园景色,他震撼了,便萌生了成家的想法,也该找个女人成个家了,刚好听到一个消息,谁治好了宝贝女儿苗玉香的病,苗家便把女儿嫁给他。
刘朝奉来到苗家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三年,在这三年的时间,刘朝奉不是上山采药,就是在家里煎汤熬药,在他的精心调理之下,苗玉香慢慢从床上走了下来,又恢复了昔日光彩照人的容貌。
然而看着女儿一天比一天健康,苗家便开始看不惯刘朝奉了,人好归好,但是穷啊,躲雨的地都没有一个,总不能把他招进门吧。正好这时黄家派媒人来了,黄家什么家族,镇里四大家族第一号啊!
两个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又加上这两年来的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深深地爱上了对方。苗交找女儿说话的时候,女儿的态度很决然,这辈子非刘医生不嫁了,除非他不在了。
苗父犹豫了,苗母却按捺不住了,瞒着丈夫她把黄家公子请到了家,密谋着要把刘朝奉做了。
可是他们的谈话让苗玉香听到了,就在苗黄两家定婚的前一天晚上,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玉香,我们私奔吧,凭我的医术,我能养活你!”
“私奔?奔哪儿啊,哪儿不是黄家的势力啊,带着我走,你村都出不了,你知道吗?”
“我就不信黄家能这样,他们真敢把我弄死,难道没有法律吗?”
“朝奉,别天真了,你一个流浪的人,弄死你还不像弄死一只流浪狗一样,有谁来管呢,何况他们是暗地里下的手,说你自杀,甚至给你随便安个罪名,说你偷了村里东西,让村民失手打死了,法不责众,你不知道么?朝奉,认了吧,算我们这一生有缘无分,来世再做夫妻吧。”
“我不……”
“我和黄家的也说好了,他们答应了给你弄一个入伍的指标,秋后你就去部队,好好干,争取留到部队,永远也不要再来到这个伤心的地方好么?”
那天晚上两个相拥而泣,哭成两个泪人一样——他们做了一回又一回,一直做到天亮,还彼此搂抱爱抚着舍不得离开。
而后苗玉香嫁了黄家,刘朝奉顺利当兵去了。
在部队里,刘朝奉很优秀,他立了功,拿到了安置卡,复员时,他满怀希望地回到了凤阳县城,
他知道,黄家半年后知道儿媳妇婚前就怀上了的时候,就把苗玉香赶了出来,父母家也不要她,苗玉香便来到县城,一边打着零工,一边带着小女儿,
等刘朝奉回来找她的时候,苗玉香已经死去半年了,女儿苗翠花托给了一个摆地摊的老人,也姓苗,两人过得就像父女一样。想接走女儿,刘朝奉又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