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回眸,静静的看着他。
惊华潋滟的男人,大周最尊贵的王,是她之前也偶尔动过心的男人。
然而现在……她淡淡勾唇,目光里多了一丝疏离,“王爷,还有事吗?”
当然有事了,没事能拦你吗?
明王这一刻,恨不得自己真没来过。
可是看她脸上的伤,明王无奈,只好先哄着她说,“素素,本王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可是锦妃她身份特殊……”
“王爷,没事的话,民女这就先走了。”殷素素打断他,转身再走。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关系。
“素素!”
明王不甘心,再度要追上去,锦妃已经飞身扑了过来,紧紧将明王抱在怀里,大叫道,“王爷,锦儿是你的人,是你的人啊!事到如今,你可不能撒手不管锦儿啊……”
锦妃连哭带嚎,恨不得现在就脱光了衣服,把明王给硬上了,殷素素听到身后的这种乱,心头再度一声冷笑,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明王气得脸都黑了。
可看着锦妃,他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一抬手将她用力甩开,喊一声,“素素……”
眼看那道身影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明王拔腿要追,这一刻,他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此番要是任她离去,以后……怕是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王爷,王爷你不要走啊,呜呜呜,你要走了,锦儿该怎么活?王爷,这么多年,锦儿心中最爱的一直是王爷啊!”出乎意料,锦妃此刻也真是拼了命不要了,用力扑上前抱住明王一条腿,打死不放手。
反正你去哪儿,本宫就去哪儿。
哪怕是拖在地上,双腿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血痕,也决不放手。
明王眼睁睁看着,就在这一眨眼的时间,他满心喜欢的那个女子已经如风一般的淡淡远走了。
“王爷。这个……怎么办?”
秦天方满脸黑线上前问,顺便瞟一眼跪地大哭的撒泼女人锦妃,深深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好歹堂堂大周宠妃,这顶绿帽子给皇上戴的,那可是一个实打实的。
“怎么办?全杀了!”
明王脸色寒冽的怒着,眼中冷意咄咄如刀,已经一抬腿将锦妃狠狠踢开,锦妃惨叫一声,踉跄扑在地下,此刻殷素素已走,她也没必要再抱着明王的腿不放了。
而是披头散发的捂着被踢疼的胸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王爷,看吧!殷素素那个贱女人她不要你了。到头来,最爱王爷的人,还是本宫,还是本宫!”
唔!
猛的一口鲜血由嘴角缓缓溢出,将她隐隐颠疯的容颜显得越发狞狰。
锦妃不甘心,不甘心!
为了那个贱女人,明王竟然真对她下脚……而这一脚,将她心中所有对爱情的幻想,都踢得干干净净了。
也因此,更加孤注一掷的疯狂叫着,“反正现在,我也不能再回去了……你要是敢把我再送回宫,我就去告诉皇上,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我就是要死,也要拉你们两个去陪葬!”
锦妃疯狂叫着,像一只疯狗,见人就咬。秦天方简直惊呆了,气得嘴角一抽一抽的说道,“王爷,那她呢?这要真让她再进了宫……”皇上再信了她的话,那他们这些人,可就真的死无葬身这地了。
古有一句话,叫“君有臣死,臣不得不死!”
明王冷笑,看着这张从前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容颜,原来竟是如此的无耻,恶心!
“拉下去!把她跟太子关一起,想办法弄傻了,再送回宫吧!”
他不能杀她,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身份,小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也曾经爱过她。
他没那么狠心!
“是,王爷,属下尊命!”
秦天方应声,一回头抬手就将乱哭乱叫的锦妃娘娘提了起来,锦妃依然豁出一切的大喊大叫着,“澹台明!这一辈子,我要定你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堵了她的嘴!”
明王听得烦心,厉喝出声,秦天方一个激淋答应,反手一掌砍在锦妃脑后,锦妃白眼一翻,整个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秦天方扫了眼现场,利索的跳上了马车,将锦妃放了进去,缰绳一抖,驾着马车离开。
日头西斜,差不多已是黄昏,明王看着这满地死尸,鲜血淋漓,狠狠的抽了抽唇,“时阅。”
人影一闪,时阅应声,“王爷?”
“把这里的一切都收搭干净……还有,活着的,灭口!”明王冷冷吩咐,视线落到地上被打昏的车夫身上,目光里闪过了一丝狠戾。
时阅一个激淋,诧异的道,“不留活口了吗?”
明王瞟了他一眼,“留着等什么?将来出面做证让你自己掉脑袋吗?”
他不想杀人,可这些人不杀,将来都是后患。
一见王爷生气,时阅也不敢再多言,忙忙应声,将现场所有受伤活着的人,全部都抹了咽喉。包括那个死士首领,也同样被一剑封喉而死得不能再死。
可就在他一一补刀,检查还有没有活口的时候,一转眼的功夫,突然发现,有个人不见了。
脸上冷汗倏然一下冒出来,时阅急忙报告,“王爷……”
一抬头,眼前鸿影渺渺,哪里还有王爷的人?
时阅心里一瞬间无比绝望……以前自己做影卫的时候,那是精明的不要不要的,可为何现在做了暗卫,就居然蠢笨如猪了?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一定是被秦天方那个二货带的!
再观现场,少了锦妃身边的那个已经受伤的贴身侍女。
消息传到明王耳中,明王脸色沉凝几乎能滴出墨来。
目光冷冽如刀,盯着时阅一字一顿,“就这点事,也没办好?”
“王爷恕罪,是属下大意了。”时阅垂头丧气的跪在身前听罚,明王气得狠狠出口气,冷道,“那还等什么?宫里四门都派人守着,一旦发现那侍女有进宫的迹象,不惜任何代价,杀!”
这真是够了!
他马不停蹄的一路冲回明王府,结果发现,殷素素那女人根本没回王府,她是真的打算要与他彻底断绝吗?想到那女人临走的时候决然与冷意,明王额头青筋突突乱跳,心头惶然,又气得不行。
“还有一件事,查!查到素素落脚之处,马上来报本王!”
抬手拍在桌上,上好的花梨花八仙桌就被他一个掌力拍得散架在地,时阅马上领命而出,隐隐觉得这一次的事情,似乎并不那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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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大周城内最大的花楼,春风一度。
正值夜色黄昏时分,前院里人来人往莺声燕语热闹非凡,后院里,与其一河之隔的束腰楼里,苏妈妈里里外外的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小半盆的血水倒了出来,苏妈妈一见,几乎眼晕,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她刚刚才把小姐要穿的衣服拿了出来,就见红玉正倒血水。红玉摇了摇头,脸色也有些白,“苏妈妈,大夫说,小姐脸上的伤很重,怕是要留疤的。”
苏妈妈脸色一下子就青了,心一酸,眼泪就跟着往下落,“我的好小姐啊,这是遭的哪门子罪?快快快,等大夫开了药,马上再去抓药!”
拿了换洗的衣服进去,苏妈妈直接进了内室,殷素素面色略白半躺在屋里的绣床上,目光微寒,却并不在意自己脸上的伤。
见苏妈妈进来,大夫也刚好开完药方退到一边说,“小姐的伤老夫瞧着并不太好,似乎还有毒素在里面……但一时也不知是何种毒,所以,这药还是要赶紧去抓的好。”
老大夫边说边摇头,拿了药箱就往外走,连诊金也不打算要。
苏妈妈赶紧追上,一大锭银子递了过去,连连说道,“大夫,今日之事,还请代为隐瞒一下……”
大夫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又想到老相爷曾经的照顾,摇摇头说,“不必了。老相爷生前对老夫有恩,老夫今日为小姐诊伤,也是缘份。这银子你们收回去,有关小姐的事情,老夫只字不提。”
顿了顿,又道,“不过小姐身上的毒……老夫学艺不精,怕是无能为力了。”
摇摇头,转身出门,苏妈妈听着便呆立当场,眼里的泪又要往外流了。
“苏妈妈。”
殷素素笑了笑,唤了一声,苏妈妈闻言连忙擦了泪进去,将银子收起,一见小姐的面,又勉强撞出一抹笑道,“小姐,有事?”
“有啊!”笑意顿起,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苏妈妈坐。”
苏妈妈不知道她做什么,还是点了点头坐过去,以为她有什么事,“小姐,有事你就说,老奴虽是年纪大了点,但见过的毕竟比你多,有什么为难事……”
话未说完,就见自家小姐已是软软的俯低了身子,毫无淑女形像的躺在她的双腿上……
苏妈妈:……
将最后未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心头不由浮上一丝暖气,轻轻的道,“小姐这是累了吗?累了就休息下。”
“嗯,是有些累了。”
殷素素眸光半阖,想到这几日间的种种奔波,她又如何不累?
宫中的刀光剑影,宫外的你死我伤……她这几日的精神时刻都如是一张拉满弦的弓,半刻都没松懈的,甚至连睡觉,都都睁着一只眼。
而今,父母下葬,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剩下的,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好了,累了就休息,有老奴在这里,小姐就安心吧。”苏妈妈一脸心疼的看着她脸上的伤,看着她身上的伤,心里将那个该死的锦妃给骂了不知多少倍。
“嗯,我稍稍躺一下就行……”躺下的女子这一刻像是软软的小绵羊似的,身上再也没有了那时刻竖起的硬刺,此刻的她,只是一个突丧双亲的孤苦女子,娇弱得让人可怜。
苏妈妈眼底雾水一下升腾而起,差点要哭出来。
恰在这时,红玉进门,脸色难看的说,“苏妈妈,小姐……外面忽然传言四起,就是锦妃娘娘出宫遭人追杀,是我们小姐下的手!”
这黑锅背的……
苏妈妈顿时就气,还没等说话呢,殷素素眸中疲累顿消,一瞬间又变得冷厉道,“……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出的风声!”
是明王?还是谁?
想到那个一身清华,痞气与贵气同时并存的男人,殷素素下意识否定了他。那就是锦妃了!
“速去打听一下,锦妃可否回宫?”
“回小姐,外面都说,锦妃并未回宫,皇上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红玉一脸气愤的说,“真是搞不明白,锦妃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最好还要怪到小姐头上,这年头还有地方可讲理的吗?”
殷素素下床,踢了鞋站到床边往外看,外面夜色渐起,灯火迷离。
隔着一条河,看到前院的灯烛璀璨,知是这一夜的生意又必将红火了。
“谁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红玉,你只消记住一点,避其锋芒。”
话说完,殷素素开始利索的收拾自己的一身衣服。
胳膊上的伤没什么大碍,脸上的伤也好了许多。不过这并不碍事。
“素素,你这伤还没好呢,你干什么去?”苏妈妈一看这阵仗,顿时就有些急。殷素素转眸一笑,安慰的说,“没事啦,我晚上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可是你的伤……”
“嗯,没什么要紧的。唔,对了,不是抓药了吗?药煎好了吗?”
红玉急忙说道,“差不多快好了,我去厨房看看。”转身去了厨房,很快又回来,手里一碗热腾腾的药,看上去就是刚出锅的。
殷素素一口喝尽,将药碗一放,吩咐一声,“红玉,你护着苏妈妈躲在这里,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明白了吗?”
皇上要的人是她,她不想再拖累别人。
“知道了小姐,你也一定要格外小心!”
情知自己拦不住小姐,苏妈妈一脸担心的连连嘱咐,殷素素回眸一笑,如一只夜行于屋脊间的狸猫一样,从窗口而出,洞着黑暗的夜色,悄悄跃上了大周皇宫的那堵围墙。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进入皇宫。
第一次同样是夜行潜宫,却被宫中侍卫堵到清华池不得脱身,无奈撞了明王沐浴。第二,她大大方方被召入宫,又与皇后太子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差点命丧皇宫。
而这次,是第三次。
第三次她入宫,是要想办法去锦妃看看。如果锦妃能够活着回宫……呵!
她轻笑,握了握手中的利器,闪过底下巡逻的侍卫,向着锦宫的方位而去。
身后,两名同样隐身在黑暗中的两人道,“时阅,王爷还真是神算啊,这女人还真有胆子再闯皇宫。”
时阅黑线,他不想与秦天方这货一起了好不好?
说的都是蠢话!
那女人要是胆子不大,他又是如何从一个最高级的影卫变成现在的暗卫呢?说不定,连中级的暗卫,他都快要保不住身份了。
“别愣了,快跟上。”
两人打个手势,远远的跟在殷素素身后。
夜风吹过,殷素素若有所觉,忽的回头,两人顿时一急,赶紧将身子再度隐入黑暗,秦天方一脸抽搐---这女人好敏锐的感知力。
时阅:……
他都不想说什么了。
“……总感觉是有人盯着,难道是我感觉错了?”殷素素皱眉回神,见身后夜色无边,她抿了抿唇,将那一种格外怪异的感觉甩在脑后,纵身再起。
她的方向感从来是不太好的,但她可以抓舌头来问。
路边一个宫女手捧了托盘路过廊下,她一个倒钩下去,捂了那宫女的嘴,隐身于柱子后头,问她,“锦妃娘娘在哪里?”
宫女吓得几乎要尖叫,只以为碰上了贼人,这次真要死了,那是问什么说什么,连连指着一个方向哆哆嗦嗦的说,“在,在哪里……”
殷素素看了一眼,抬手一掌将宫劈晕,身一闪,如狸猫一般再度前行。
“咦?她找锦妃做什么?”秦天方纳闷,时阅一眼都不想看见他,“报仇。”
噗!
秦天方喷了。
我的王妃娘娘你厉害了啊,原以为你闯宫只是要打探消息,没想到,竟是要闯宫杀人,杀的还是当朝宠妃……这么有本事,咋不上天呢?
就在殷素素闪身路过另一处宫院的时候,忽然听到下方有宫人在低低的说话。
隐约间,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由好奇,停下脚步竖耳听着。
就听其中一个宫女低声说道,“你听说了吗?好像今天锦妃娘娘出宫一日未归,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宫女二:“怎么没听说啊,我有一个小姐妹就在那边当差,听说今天皇上在锦宫里摔了好多东西呢……”
宫女一,惊讶的道,“还摔东西了?那可真是龙颜大怒,锦宫里好多上好的器具呢,真是可惜呢……”
宫女二,叹道,“怎么不是呢……可有什么办法,锦妃一直未回……”
嘘!
突然有脚步走了过来,宫女一赶紧打个眼色,两人立时起身,低头耷脑站在廊下。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一脸横肉的走过来道,“你们两个在嘀嘀咕咕些什么?胆敢怠慢值守,小心你们的脑袋!”
两个宫女噤若寒蝉,待嬷嬷走远了,两人才又放心了聊道,“还有啊,听说太子多日未归,是去寻殷家小姐了呢。”
“殷家小姐,就是那个殷素素吗?依我看,她真是一个狐狸精,祸水!不止迷得太子神魂颠倒,就连明王都被她给迷了……皇上早气得不行了。”
“谁说不是啊……外面还传言呢,这次锦妃出宫未回,也是因为殷素素呢。”
“怎么又是因为她?她可真是无处不在,你说这女人要是死了,这天下是不是就太平了?”
……两个宫女的声音越聊越远,殷素素听了会儿,便面无表情翻身上了屋顶。
夏夜的天空不冷。
她两手枕在后面,平躺在屋顶上看星星。
十三四的夜,月色将满,但到底还差了那么一丝。
然而,她却没心思欣赏这些,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一些议论,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必去锦宫了。
锦妃既然未回,一定是被明王带走了。
而想到明王,她心中的感觉,又呈多重复杂的形势……
那个男人,那个亦正亦邪的男人,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几乎占据了她的全部的生活。
或许他曾经骗过她,哄过她……但不可否认,他也救过她。
“唔?你在想什么?”
一道声音在耳边轻柔的响起,她下意识回答,“在想明王……”
“呵!”
那声音笑了,笑声愉悦而透着得意,“就知道你在想本王,看吧,你心里是有本王的,你是离不开本王的,对不对?”
眼前星空一下子暗了下来,佑大的人影俯身在她的上空,将她的视线密密麻麻的遮住,明王来得既突兀,又惊吓。
也早在他笑声一起的瞬间,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这会儿再看他,突然就有种抬手揍他一顿的冲动,又狠狠忍住,“王爷好兴致,半夜不睡觉,是来宫中跟锦妃私会的吗?”
听这说话,有些赌气,还有些酸溜溜的味道,明王却觉心情大好,掀了掀唇,也随她一起在屋顶上躺下,顺便一抬手将她抱在怀里,让她枕了自己的胳膊,亲昵的搂着她说,“胡说八道!本王来这里,是想寻回我不小心走丢的小王妃,与锦妃有什么关系?就算是私会,也是与本王的小王妃来私会,至于别的女人嘛,那本王是看都不看的。”
甜言蜜语谁都会说。
殷素素突然觉得心里就不那么堵了,难得温驯的没有抬手将他打开,而是静静的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她枕在他的手臂,他搂着她入怀,忽然觉得,就这样,也蛮好的。
现实安稳,岁月静好。
“……素素,你觉得今天的夜色怎么样?”
片刻,明王出声说道,“如此美好的月色,像不像我们的洞房之夜?”
又是一副这样的没心没肺。
殷素素忍住,连日来的疲劳在这样的口无遮拦之下,也跟着倏然一松,斜着眼冷哼,“你见过谁的洞房,是这样的大?”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既然没有,那本王就开个先河,你说呢?”明王低低的笑,忽的一翻身,又一个翻身,面就一个女上男下的姿势,殷素素微微一怔,直接就要起身,却被他双手扣了腰肢,禁锢在身上动弹不得。
殷素素压低声音,“王爷,你干什么?”
明王很无辜,“干你。”
“你……”恨恨吐一口气,殷素素也不敢直起腰身,屋顶很大,但下面的视线很小,她这样爬着不动,不会被底下的侍卫发现,可她一旦起身,就会落入有心的眼底。
那时候,想躲……怕是不可能的。
“你先放开我。这样不舒服。”殷素素又说,身体这样爬在他的身上,她双手撑着屋顶,撑得很吃力。
最可恶的是,这男人……
“嗯,你说的很多,本王也是不舒服的。”明王咧了咧唇,忽的又诡异一下,几乎是瞬间,殷素素坐着的地方,慢慢就窜起一根硬硬的棍子。
她呆了一呆,猛的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想要滚落一旁,明王却双手扣了她的腰肢,死活不让动,还一脸无辜的埋怨着说,“素素你看到了吗?小明明想你,都想得这么难受了,你忍心让它一直难受下去?”
呸!
真不要脸!
还小明明?
你咋不叫小月月!
面对这样无耻又强势的男人,殷素素不知说什么才好。
男人的冲动……真是可怕的存在。
一时间她脸色憋红,又动也不敢动。一直撑得胳膊都酸了,男人的冲动还不见下去……殷素素默默想着,这玩意够持久了。
“啊,有刺客,抓刺客啊!”
另一方向忽然传来尖叫声,底下值守的侍卫也跟着乱了,有人大叫道,“快去看看!”
哗哗哗,一队人走远,趁机此会,殷素素翻身从男人身上滚落,明王勾唇一笑,夜色下,绝美风姿更加惹人心悸。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远远的捞起女人的腰身,再往身边一带,殷素素还来不及说什么,明王已经挟着她,从屋顶之上一跃而下。
闪过前来的侍卫,跃上了高高的围墙,很快,身影一晃,就出了宫。
至此,殷素素重重松口气,连忙将他推开,脸上红晕未去,冷然问他,“你怎么会进宫?”
她要进宫,是临时起意,可他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明王摸了摸鼻子,特委屈,“本王不是说过了吗?素素在哪里,本王就在哪里……”
说话没一点正经,殷素素看他半晌,转身就走。
“哎,等等。”明王见状,赶紧再拦住她,她眼皮子都不抬,“滚开!”
“……素素好狠心,本王不会滚。”
“……”殷素素看他,明明英明神武的大周明王啊,你长点心好不好?怎么跟个痞子一样?
没好气的再越过他,疾步前行,却见身后那男人也不拦她了,反正就是慢悠悠跟着她。
刚刚还是痞子呢,现在就变成了一个牛皮糖。
殷素素不胜其烦,想到他在屋顶之上的男性变化,顿时又觉得恼怒,回身喝道,“你再跟着我,休怪不客气!”
明王一摊手,屁颠屁颠的,“啊,真的吗?素素如何对本王不客气?欢迎不客气……”
……这妖货!
殷素素服了,索性足尖一点,跑得更快,然而她忘了,明王的本事在她之上,她无论跑多快,身后那人依然是不紧不慢,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索性停下了脚步,问他,“王爷,你到底去哪里?”
明王笑,“素素去哪儿,本王就去哪儿。”
“我去妓院!”
殷素素石破天惊扔下一句,明王呆了呆,一张俊颜迅速晴转多云,又转黑,不高兴的道,“别闹啊,妓院那地方是男人去的,你去哪里做什么?”
“你说我去哪里做什么?家没了,钱没了,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不去挣钱,我能做什么?”殷素素恶劣的故意说道,看着明王的脸色更加发黑,还有些难过……她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王爷。你?”
“不用你管!”明王哼声,黑黑的俊颜忽然的就挤在了一起,眼里挤出了盈盈的泪意说,“素素,本王知道,此前的事,是本王对不起你。可是你能不能听本王解释……”
“不用解释!”
旧事重提,殷素素再度打断他,刚刚才缓和一些的气氛起来,明王简直就想去日狗了!
这个臭女人,脾气能不能不要总这么冲?
“素素!”
他身一闪,上前再说,殷素素一咬牙,抬手一掌拍过去,他侧身闪避,紧接着又是一把银针,天花散花一样要戳他满脸飞,明王无奈,长袖展开,悉数将全部银针挡下,再一抬眼,那个如猫一样的女人,又不见了。
又不见了。
又不见了!
明王简直要气死!
跳脚如雷的道,“都给本王滚出来!你们看到素素刚才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时阅果然从黑暗中滚出来,脸色黑黑的说,“看到了——往春风一度去了!”
“往春度一度……什么?她还真敢去花楼?”明王懵比了,一脸不敢置信的咆哮,“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那不会拦住她吗?”
那臭丫头还真是说去就去啊!
明王赶紧就追,那丫头要真敢去卖身接待男人,谁敢碰她,他灭了谁全家!
眼看明王气势汹汹的走远了,时阅默默的为自己点根蜡,默哀一下。
他招谁惹谁了?
你主子都拦不住的人,属下敢拦么?
“行了,你才被骂几回,以后被骂的时候还多着呢,不用一副如丧考妣的样!”秦天方跳出来,同情的拍拍时阅的肩膀,哥俩儿好的说,“你没发现呢?咱们家主子从来就是冰冷无情,生人勿近的,可唯独碰到这个殷家小姐,主子秒变逗逼,不能以常理度之!”
时阅深有同感。
而这,才不过刚开始……想着以后还要经常应付这样的事情,时阅觉得前途堪忧。
……
殷素素并没有去往春风一度。
她不想让明王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便临时寻了一家酒楼,上了楼。
现下时辰还早,还不到宵禁的时候,她一个单身女子上酒楼,很快引起了跑堂小二的注意。
连忙一溜烟过来招呼道,“这位客官,您点什么酒什么菜?”
因这里只是酒楼,没有住宿,所以也不用用行话问什么打尖还是住店……只说白话了。
寻了一张比较干净的桌子坐下,殷素素道,“只要菜,不要酒。红烧猪蹄,爆炒猪肝,再来个小炒鸡就行。”
三个菜,慢慢吃,她有的时间,不急。
没想到,一转眼,小二还在眼前傻愣愣站着,她一皱眉,“还有事吗?”
小二忙忙回神,一脸黑线道,“可是姑娘,红烧猪蹄知道,爆炒猪肝也懂,什么是小炒鸡?”
唔!
这倒是忘了。
“小炒鸡算了,再来一碗鸡蛋汤吧!味道略清淡一些就行。”
不予解释什么是小炒鸡,殷素素旁若无人再加碗汤,便静等着上菜。
小二连连应声去了,心里嘀咕,这姑娘是哪里来的,小炒鸡是什么……回头让老板研究一下。
一碗茶沫子水刚倒出来,殷素素看了看,便放在桌上沉淀着,她在外的时候,一切都随遇而安,都没什么讲究。
可偏在这时,眼前一暗,风度翩翩落座一人,她一抬头,那人唇角含笑看她,目光烁烁,正是白日里刚刚见过的冠军侯邵亦清。
她犹豫一下,便又淡淡的垂下了眸光,道,“冠军侯,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话说着,也不帮他倒杯茶什么的。邵亦清敏锐发现,这女人似乎是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的。
但白天发生的事让他觉得很困惑。
他问,“殷小姐,我来只是想问一句,殷小姐此前可否见过我?”
若不然,她怎么会露出那样一副表情看着他,似乎是很意外,又很惊讶,接着又是怅然若失的归于平静……这样的感觉,让邵亦清觉得很怪异。
而他身为大周冠军侯,以保护国土为职责,就越是想要弄明白,她与他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他所不记得的某些过往。
“没有见过,冠军侯想多了。不过相见既是缘,那就坐下喝一杯?”
殷素素反应很快,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不等邵亦清答应,已经唤了小二过来,再加一盘酱牛肉,外加半壶好酒。
好酒要的是女儿红,小店最烈也是最好的酒。
于是,当明王一身夜的风华终于找过来的时候,就见这里亮堂堂的油灯之下,那一男一女仿若神仙眷侣一般,绝世天成,眸光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大步进去不客气的挤入两人间的空位道,“素素,说好了要与本王一起畅饮,为何又约了别的男人?”
殷素素还没说话,马上又是一句,转过头同样不客气的盯着邵亦清道,“本王倒是不知,冠军侯应召回京,竟什么时候这样轻松了?闲着没事干,就早早滚回你的边关,守你的百万大军去”
这话真是说的很不客气了。
“王爷,你误会了。”
邵亦清微微皱眉,态度依然很好,明王哼一声,“既然知道误会,那还不走?”
明晃晃的赶人了。
这时候,酱牛肉刚上盘,殷素素柳眉一竖,喝道,“坐下!”
突如其来的女子娇喝,把小二吓了一跳,一看这里,居然有王爷在,顿时一溜小跑的下去报告。
外堂来了惹不起的人啦,都小心注意点,知道不?
“王爷,你干什么?邵将军是我朋友,你别太过分了!”
殷素素压低声音,看着邵亦清那张与前世恋人极其相似的脸,她心中叹息,又觉得命运真是给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既然忘却,何必又来?
“邵将军是你朋友,那本王是你什么?”
一见这女人居然为邵亦清说话,明王的醋意一瞬间又起,咬牙切齿的问,“难道本王在你眼里就是个陌生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连日的跑前跑后……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王爷,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今日只是恰好碰到,跟陌生人不陌生人没什么关系!”殷素素忍耐低语,现下时间还不算太晚,这里也有一些人喝酒,她真不想再闹出更大的风波了。
却不想,她话音刚落,眼前饭桌已是猛然间一拍。
“啪”的声响,明王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