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在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在此时他却看到那位稳如泰山的老僧突然间将目光转向了他，面上的神情微微变化，竟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一下却是将他吓得魂飞魄散，莫非他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
不，不可能，这是武道的世界，又不是什么异能的天地，怎么可能会有读心术存在？
不过在他心思翻转之时，收在袖中的手掌却下意识地攥紧了起来，他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一僵，心中一片冰凉刺骨。
他好像忘记了，佛法六通之中，有一门妙法和读心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那一门妙法，名唤：他心通。
想到被自己遗忘的这件事情，了尘整个人一下子都毛了，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这身佛子的皮囊，连同最大的秘密都早已被这位大师看穿了？
了尘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多变化的脸色，此时不由得阴晴不定，就仿佛是一张坚硬的面具，在此时终于裂开了裂缝一般。
他还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老禅师，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的表情猜出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只可惜空言大师的脸色根本没有什么变化，他的目光望去除了满脸的褶子和花白的长须之外，根本看不到什么，就连眼睛都被挤成了一条细线。
“这位老人家究竟多大了啊？”
平日里看这位老禅师的外貌，还没什么感触，此时了尘却也只能苦笑了。人老成精，这位禅师的神情之上，他是别想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只是看这位空言大师并没有要揭穿他的意思，了尘心中的大骇终于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心思也不由得活络了几分，事情应该还没到他最恐惧的那等地步。
他突然记起，佛法六通被佛家称作高深的神通妙法，虽说有经文记载被置于藏经阁中，也没有僧人翻阅的约束限制，可多年来真正能够修成悟通的少之又少。
他的这具肉身——了尘佛子，之所以在当年被尊为佛子，除了佛法高深之外，修成佛门六通之一的天眼通也是功不可没。
而他心通乃是佛法六通之中排在第四位的妙法，在佛门之中的地位可不是天眼通能够比拟的。
佛法六通，一曰：神境通，又作身通、身如意通、神足通。即自由无碍，随心所欲现身之能力。
二曰：天眼通，能见六道众生生死苦乐之相，及见世间一切种种形色，无有障碍。
三曰：天耳通，能闻六道众生苦乐忧喜之语言，及世间种种之音声。
四曰：他心通，能知六道众生心中所思之事。
五曰：宿命通，又作宿住通，能知自身及六道众生之百千万世宿命及所作之事。
六曰：漏尽通，断尽一切三界见思惑，不受三界生死，而得漏尽神通之力。
每一法都蕴含着无上奥妙，堪称佛宗第一妙法，从古至今能够修成的禅师都是屈指可数。
佛法六通之中，前三者还算稍好一些，寺中或许有一些高僧大德有所涉猎，上次觉化尊者讲经之时，便曾经讲述过神足通的奥妙，显然是已经悟透了这一妙法。
可是从第四法——他心通开始，便已经超脱了凡人武道的界限，在了尘的记忆之中，还从未听说寺中有哪位高僧得悟他心通。
而宿命通和漏尽通，即便是再往上推几代的高僧，也没听说有人曾经修成，若非藏经阁中确实存放着此二法的经文典意，恐怕寺中的僧人都以为只是久远的传说而已。
“不会这么倒霉吧……”
了尘眼中的光芒不断的闪烁，修成他心通的高僧大德简直世所罕见，若真的被他撞到一位，可就真的走了狗屎运了。
了尘看着那位老到仿佛能够被风吹走的老僧，他却下意识地在心中念头翻转了起来。
“若他真正修成了他心通，那岂不是连我的来历……”
“等等！不可想！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想到这里，了尘却猛然间自行掐断了自己的思绪，强行使脑海放空，不再思量什么。
在一位修成他心通的神僧面前，他心中所念会毫无遮拦地呈现在对方的面前，心中无思无念，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现在想来，这位“空”字辈的罗汉堂高僧突然要见他，本就颇为怪异，这般看来，恐怕也不是一时起意吧。
虽然他自醒来之后，一举一动都遵循着了尘佛子的模样，可是假的终究成不了真，在那法会之上大放异彩，除了令众多沙弥敬畏之外，恐怕也让各位高僧注意到了他。
现在这位空言大师到此，恐怕也是寺中高僧对他生了疑虑，只是不知道空言禅师此来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方丈禅师的意思。
现在想想，他应该还没到真正山穷水尽的地步。若是这位高僧真的知晓了他的来历，察觉到了他最大的秘密，恐怕早就已经出手将他降服了，又岂会容他多言。
他心通，可观六道众生心中所思之事，可终究需要他人心中念想，方才能够探知，并非能掐会算的未卜先知。
自刚刚了尘进入这座大殿以来，虽说他下意识地在心中吐槽了些许话语，可对于自己真正的隐秘，他却并没有在心中思量。
在空言大师看来，了尘恐怕也只是心中对珈蓝有着些许不敬罢了。所幸察觉得及时，让他瞬间掐断了心中的思绪，四大皆空，如此方才能够避免被这位神僧一眼看破。
察觉到这些，了尘心中的震动也渐渐平复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便想要讲述一些他早已准备好的言辞，务必要即刻下山。
现在的玄空寺对他来说确实危险的紧，被一位“空”字辈的禅师注意到了异样，再在这里长留下去，只怕离暴露也不远了。
然而还不待他开口，便看到那位盘坐在大殿之中的老僧冲着觉远尊者微微点头，便闭上了双眼，仿佛进入了禅定一般。
这般模样让了尘微微一愣，随即便听到觉远尊者那淡然的声音：“师叔祖答应了，许你下山……”
“哎？”
了尘愕然，看着这几位大和尚，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