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月含羞带怯的到姬钊面前,低头乍看过去,和宁卿卿极为相像。
“奴婢叩见皇上!”吴侬软语的语调,酥人发麻。
姬钊冷眼俯视着她:“长的真丑。”
顿时,宁如月扭的似蛇一般的腰,僵住了。
她丑?那宁卿卿呢?她的容貌恐怕更不如她吧。一定是她在背后做了手脚,让皇上误会了她!
一想至此,宁如月双目愈发哀婉深情:“皇上,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让您厌了去。您是天下之主,明察秋毫,可不能听信小人谗言。”
慧妃嗤笑道:“皇上面前,岂有你说话的地方?滚下去。”
骂完宁如月,慧妃又扭头看向姬钊,温婉道:“皇上,德婕妤少不更事,被人哄骗了去,请您轻罚。嫔妾以后定会严加管教她,不让劳什子阿猫阿狗往她面前凑。”
以退为进,慧妃甚是聪颖。
姬钊眼眸若寒潭冰冷:“管教妃嫔的事,应有皇后负责,与尔何干?难不成慧妃你觊觎后位吗!”
慧妃吓的一抖,连忙跪下:“嫔妾万不敢有这般大不敬的想法,是嫔妾言辞有误,妾自请闭宫思过一月。”
“德婕妤行事不端,剥夺封号,降为贵人,禁闭半年。慧妃自知有错,那责罚便随了你的心思。”姬钊帝王威严深重。
德婕妤还在发懵中,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慧妃皱眉怒瞪她,伸手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下,才让她回神接了旨。
诸人皆知当今圣上平日里看着温和仁善,但骨子里帝王天性冷酷专断是不会改的。
她们今日仅仅是被罚了,没伤筋动骨,连累及家人,已是帝王仁慈。
宁如月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她明明记得,前世皇上最喜欢她这个模样的。
有些人多活一世还是白活,脑子不长半点。
宁如月的心思全部呈在了脸上,让姬钊觉的可笑。这么蠢的女人,哪怕容貌再是出色,他也不会去费心宠爱。后宫里还能缺美人么,他口味挑着呢。
多看一眼不干净的人都觉着辣眼睛,姬钊现在是和宁如月身处一地都嫌弃万分。
“朕并非残暴君王,既然你绣艺非凡,朕准你戴罪立功,居西山小佛堂日夜为太后诵经刺绣。若太后在九泉之下,对你的绣艺满意,朕会酌情减了你的罪责。”姬钊不掩嫌弃之意。
西山是荒凉之地,小佛堂更是清苦地方。
那里是大周皇室犯罪嫔妃被发配之地,仔细算起来宁如月现在的身份能进去,还是高攀了。
多少是在宫里浸淫过的,宁如月知道她若是真去了西山小佛堂,她这辈子恐怕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不停刺绣,最后绣瞎了眼睛,孤苦终老。
“皇上,奴婢是宁婕妤的亲姐姐啊,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您也不想让宁婕妤为了奴婢和您心里有结是不是?求您饶了……”
宁如月话尚未说话,姬钊一脚踹过去,狠厉无比。
什么个东西,竟敢攀扯他的心肝儿。
“黎常,将她拖出去。”姬钊平静道。
“奴才嗻!”黎常领着两个内侍,将瘫在地上的宁如月捂嘴拖了出去。
真是个不长脑子的蠢货,罚去西山小佛堂好歹还能活着,现在被她自个儿乱作,唯有死路一条了。而且,还是死后扔去乱葬岗,由着野狗吞尸的那种。
姬钊在玉函宫逛了一圈,拐弯去了皇后宫里。
他还想宁卿卿好好在宫里风光下去,自然不能不给皇后留颜面。
皇后快要熄灯睡了,然而头还没有沾上枕头,就听到静鞭响声。
“娘娘,皇上来了!”宫婢急而不乱的小跑到皇后面前,将她扶起更衣。
纵然是皇后,也万万不能让皇上等着的。
宫婢伺候的再快,还是快不过抬御撵内侍的脚步。没了法子,皇后只能松松的挽着发,穿着宽大衣袍去正殿迎接。
“梓潼起来吧,你我老夫老妻的,不必如此讲究规矩,生疏了去。”姬钊眼神柔和,他许久没有见到如此家常打扮的皇后了。
皇后深思敏锐,姬钊的触动,她立马反应过来。
“皇上为政辛苦,妾身唯有谨守礼仪能让您松快些。时辰不早了,想必您吃的晚膳消化差不多了,妾身为您下碗面去,您先去沐浴可好?”皇后温柔贤惠道。
听着柔柔的声音,姬钊眉头舒展,他这个皇后很好。
坤宁宫常年备着姬钊身穿的常服、寝衣,而且是她一针一线自己缝的,很有心思。
泡完澡后,人总是更舒服些。
姬钊和皇后坐在一起,夫妻间难得如此亲密。
“皇后的手艺比当年入宫时更好了!”姬钊深吸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皇后厨艺胜过御厨。
御厨太精细了,没有家常的温暖。
皇后低头抿嘴浅笑,烛光下衬得人愈发柔和。
“皇后,朕想将贵妃的位置留给卿卿。”姬钊吃完一大碗面后,在皇后的服侍下突然道。
皇后捏在姬钊肩膀上的手,瞬间僵住,她自嘲的扯起唇角:“后宫是皇上的,您想如何便如何。宁婕妤出身清白,又容颜姣好,若妾身是男人……”
“梓潼误会了!”姬钊哪能听不出皇后的落寞:“卿卿是要和朕一同死的。”
“皇上,您还正值壮年,整个大周朝都靠着您呢!”皇后吓的心快停了,别是皇上有了隐疾罢?
她的大皇子如今还没到能入朝堂的年纪,若是皇上不行了,幼帝即位有害朝纲啊!
“梓潼别怕,朕无事的。但是,人总有一死,姬家的皇帝死的更早,朕很开心她愿意生死随着朕。如此赤子之心,朕愿意给她抬面子、封荣耀。”姬钊每每提起宁卿卿,声调就变得柔情似水。
也许他自个儿没有注意到,可外人瞧的分明。
皇后缓了一会儿:“那若是宁婕妤有孕了呢?”
“不会的。”姬钊没有任何考虑,直接答道。
对着姬钊墨黑色的眼睛,皇后垂下了头。她不知是该为宁卿卿庆幸,还是为她可怜。
不能做母亲的女人,多么可悲。即使半生荣耀,却命不在手,那冲天的尊贵还值得吗?
“皇上,宁婕妤初入宫廷,根基较浅,家世也有些卑微。您是否要在前朝,先提拔了宁氏?”皇后默认了姬钊的决定,考虑的事情也多了。
姬钊摇摇头,颇有炫耀意味:“这个朕自有打算,不会影响朝堂。她父亲确实有点儿能耐,入不了一品前列,日后蹲在三品还是可以的。”
京城三品官,一砸一大把,皇后更觉得宁卿卿凄惨了。
有了姬钊的通气,宁卿卿又向来是不主动招惹是非的性子。因此,她在宫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丽昭仪时常在宁卿卿的殿里呆着,亲眼看着毓华宫左侧殿的摆设,渐渐胜过坤宁宫,有何乾清宫争高低的架势。
一年过去,丽昭仪得了个女儿被封了妃,搬出毓华宫右侧殿。
宁卿卿则在一次皇家狩猎时,顺手救了姬钊一命。由此,无人敢异议的让她被封为宁贤妃,位列四妃之首,仅次皇后之下。
入宫一年半的时间,多少嫔妃还刚刚适应宫廷,宁卿卿却一步登天,长居青云路首,在宫内宫外传为传奇。
有童谣唱道:生子不如生好女,且看宁妃倾满朝。
别人怎么说,宁卿卿半点儿不在意,她的眼里只有气运,其他东西与她何干。
原主希望这身子的母亲能过的好,她替她做到了。皇后封了宁夫人为二品诰命夫人,比宁父的官位还高了半品。所以,没有欠下债因。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假如没有淑妃设的巫蛊之术,宁卿卿大抵还能在这个位面多逍遥几年。
可惜,姬钊偏偏是被淑妃诅咒成功了,垂危于病榻之上。
“宁贤妃,您快去看看皇上吧,皇上他,他已经……”大雪之日,黎常跪在毓华宫主殿前,哀戚的求着屋门紧闭内的人。
他这些年是看清楚了,皇上心里记挂的只有宁贤妃。所以,皇上要死了,宁贤妃该跟着一起去黄泉路上伺候他。
黎常跪的双腿发麻,雪还在下,铺天盖地的,将他埋了小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关着的门没有开一条缝隙。
明明是宠妃之殿,奴仆成群,此刻安静的像是一个人也没有。
黎常在心里算着时间,直到申时三刻,他抬起了头,神色冷酷。
“来人,请宁贤妃娘娘出殿!”尖利的嗓音,语调拖尾细长。
十人一列,四列侍卫穿着银色盔甲,在雪地里闪亮刺眼。
吱呀一声,屋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