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匹高头大马带着百人的仪仗队,从遮天蔽日的六重宫阙鱼贯而入,远远的就看见琉璃宫的御阶上跪满了人,苏书懒将青玉笛藏到衣襟里放好,就听见有太监掐着嗓子喊:“苏尚书之女,苏书懒到!”
接着马车的帘子就被掀了开来,因不是真正的大婚,苏书懒穿戴并不繁琐,抬脚出了轿子才发现,身后乌压压的跪了上百的秀女,一个个明媚靓丽,均是倾城佳人。
“民女叩见吾皇万岁”
大殿里影影绰绰的能看见一个明黄的身影,那人只是微微抬了抬手,公鸭嗓子的太监便赶紧高喊:“各位佳人车途劳顿,赐宣化院暂作休憩!”
说完便一甩拂尘跟着皇帝和一干人等走了个干净,苏书懒乘过得轿子也从原路退了回去,苏书懒知道,从这里开始,自己便和身边跪着的所有或美或贵的秀女一样,要在这炼炉一般的深宫里,被熬成一个没有灵魂,没有血肉的行尸走肉了。
教习的嬷嬷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带领着众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宣化院,所谓的宣化院,也不过就像那些个赶考贡生的集体宿舍一般,两三个人分一间房子,不管阴面阳面都透着一股子阴冷的湿气。
幸亏苏书懒有个尚书父亲,被分了一间独院,清净倒是清净,只是处处都透着荒凉。苏书懒攥紧手里的青玉笛,轻吐一口胸肺里的浊气,随行伺候她的小侍女瑟瑟的站在她身侧,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进宫前家里的嬷嬷没有教过你?”
小侍女吓得赶紧跪下,苏书懒看得心烦,抬手叫她起来,“起来吧,估计在这里也住不长久。”
苏书懒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外有太监请安,“苏姑娘安好,付荣宫请姑娘一叙。”
付荣宫,说得正是苏书懒的姑母,景贵妃的大殿。
整个皇朝的后宫一半都在这位景妃的手里,苏家人十年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有一部分靠的,就是这位。
“有劳这位公公了”,书懒身边的小侍女这时才显得机灵了一些,伸手给传话的公公塞了片金叶子,只是动作太大,又惹得苏书懒一瞪。
跟着传话的公公又乱七八糟的绕了一大圈路,又到了景妃的付荣宫,远远的就听见里面有笑声,有妇人的,还有个男的。
苏书懒心中一凛,难道这么快就要见到皇帝了?
“站在门外做什么?这孩子,莫叫陛下怪罪了!”苏书懒刚到门口,就看见景妃雍容华贵的坐在芙蓉软榻上,一脸嗔怒的看着她。
苏书懒连忙进门,也没敢看坐在上首的人,直接跪了下去,硬压着心里的好奇,没有说一句话。
苏家女人为何总能艳夺后宫,靠的不仅仅是倾城的容貌,漂亮的女子到处都有,可解人的妙可,却是只有苏家。宫中已有活泼可人的景妃,少的,只有温婉如风的苏书懒。
“丹儿做什么吓唬你的侄女?你看看,连话都不敢说了。”皇帝的声音如温煦的晨风,抚至人心叫人微醺。
“陛下可是发话了,倒是我凶巴巴的,懒儿,还不快见过陛下!”景妃翘着嘴巴,三十好几的妇人却总叫人觉得可爱。
苏书懒作势放下了紧张,又给皇帝做了个万全的福,道:“民女苏书懒见过吾皇万岁。”
苏时最爱听苏书懒唱的南方清野小调,侬侬细语中透着清凉,用这样的腔调请安,总能让人觉得心神一清。
果然,坐在上位的皇帝轻笑出声,“听你说了两次民女,你是刘老夫人的嫡亲孙女,她老人家我也要喊她一声外母,再加上你是丹儿的侄女,这民女,怎么也轮不到你。”
“是,皇上。”
“赶紧起来,赶紧起来,你就是太拘谨了,以前在家里就这样,我看得都闷的慌!”景妃果然是个闲不住的主,也不等皇帝赦免,她先出声了,幸得皇帝对她宠幸,也不觉得她逾越,只笑盈盈的看着两人。
苏书懒抬头,这才看清楚这位九州万里的主宰到底是什么模样。一双凛冽的眼睛配着春风般的笑容,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他就是九五至尊,苏书懒觉得他应当是一个风轻云淡的世外书生,写着不入世事的诗词,唱着细软入髓的小调。
“小懒!”
景妃猛地拍一把苏书懒的后背,嬉笑道:“傻孩子!见着咱们陛下这么英俊,傻了?”
苏书懒吓一大跳,一张脸红得通透,这可不是预演中安排好的戏码,不过看看也跟着呵呵乱笑的哪位,苏书懒一颗心放回了肚子。
“报!!!”
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带刀侍卫,跑得满头大汗,也顾不得礼仪,直直冲到皇帝面前跪下,“皇上,一级密报!”一般密报也是要通过传话太监的,这个侍卫带刀直接面圣,看来前殿应当是有大事发生。
景妃也识时务不再多话,拉着苏书懒去了里间,一直等皇帝带着一众人出了付荣宫,两人才敢放开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