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趁机撤了助力,和凌绮罗一起施法,试图扑灭那火焰。
阿林则疯了似的阻拦,还对凌绮罗怒吼道:“难道你不想让少爷活过来吗?!”
凌绮罗的眼泪再次滑落。
她想,她比任何人都想让阿棠好好的,可是如果阿棠醒来要赔上花叔叔的一条命,她无法接受。
几百年的相处,花卿对她的好,在这一瞬间全都一一浮现在凌绮罗的脑海中。
她想救自己的恋人,但她同时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叔叔去死。
于是,她一边流泪,一边继续打断。
狐奶奶没有动。
如果她出手,很容易就能控制住宋思、凌绮罗、阿林这三个小辈。
可是现在,她也很为难。
到了这个时候,狐奶奶已经明白了,所谓的合体阵法,恐怕从一开始就是花卿骗她们的。
他早有打算,要用这样的方式去救薄棠。为了什么呢?他和薄棠非亲非故,豁出命去,还不是为了成全绮罗?
这是他作为叔叔对绮罗这个侄女的心意,也是他作为后辈,在报答狐奶奶曾经的救命恩情。
他是在用生命成全,那狐奶奶该不该接受他的这份心意呢?以生命为代价,未免太沉重了。
狐奶奶最了解花卿的心思,所以她为难。
从身份上来说,薄棠是她孙女婿,是宝贝孙女几百年来唯一看上的一个男人。薄棠若死,就意味着孙女要伤心,她绝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可是花卿呢,是她相处了近千年的老伙计,有着深厚的友谊。
她就站在那里没动,看着三个小辈争来争去。
火最终还是灭了。
花卿**不存,变回了他的本体。
而薄棠,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神态安详。
宋思急忙捡起那根被火烧的焦黑的芍药,试探一番后,长出一口气道:“还活着……”
阿林呆愣几秒,看着没醒过来的薄棠,忽然号啕大哭起来。
献祭之事,花卿提前就和阿林说了。所以阿林知道,如果献祭成功,花卿死,薄棠活;如果不成功,花卿也活不成了,薄棠能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眼下,花卿没死,意味着献祭没完成,他的少爷怕是凶多吉少了。
阿林哭着扑到薄棠身边,看也不看凌绮罗一眼。
凌绮罗站在那里,神情无悲无喜,目光呆滞。
花叔叔没死,可是阿棠也没活过来。
折腾这一场,是为了什么?一切又回到之前的状况了。不,还不如之前,现在花叔叔受了重伤。
她忽然恼恨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发泄般喊了一声,然后无力地歪倒了身子。
狐奶奶及时接住了她,叹道:“小花这下惨了,阿棠也……唉。”
凌绮罗收起眼泪,稳定了一下心神,轻轻挣开奶奶的搀扶,向薄棠走去。
阿林充满敌意地看着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和服从。
凌绮罗坚定道:“我不会让阿棠死的!”
她伸出胳膊,要去揽薄棠,薄棠却动了一下。
凌绮罗呆住了,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阿林却狂喜地喊道:“少爷!”
长而黑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薄棠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阿林,而是凌绮罗。
薄棠想对她笑一下,结果刚直起身子就一阵头晕。
凌绮罗这才反应过来,忙扶住他,笑中含泪道:“阿棠你醒了!”
谁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恐惧和喜悦。怕这是不真实的梦,喜这感觉是如此的真实。
薄棠还没说话,阿林却冷道:“现在来假惺惺了……刚才是谁想要害死少爷?”
薄棠皱眉道:“阿林慎言!我绝不愿拿花先生的命换自己苟且存活,只是可惜当时不能动,否则我一定会阻止他。绮罗做得对。”
他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命劫打了个措手不及,陷入了沉眠。但是薄棠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妖灵,神魂无比强大,他一直在努力脱困,意识时睡时醒,可惜身体不受使唤。
刚才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不过因神魂困于躯壳中,无力阻止而已。
阿林的忠心他看到了,绮罗的重情重义,他也看到了。
他说不怪,凌绮罗却惭愧了起来,小声问道:“你不介意刚才我打断花叔叔的献祭?”
薄棠微笑道:“我从不怀疑你时刻盼我醒来的真心。至于其他的,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狐奶奶这时终于插上了话。
她没闲工夫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情绪,一开口就直切要害:
“小花没有完成献祭,阿棠你是怎么恢复的?”
此话一出,连就准备走的宋思都停下了,狐疑地望着薄棠。
薄棠终于敛了神色,凝重道:“这只是暂时的压制,花先生的阵法的确起到了作用。我最多能清醒大概两个小时。”
凌绮罗脸上的血色顿时退了个干干净净。
不过薄棠立即道:“但是这几天我只要清醒就在想办法,已经有了眉目。”
这不是小事,凌绮罗相信薄棠不会拿这个开玩笑,她立即多了几分安心。
狐奶奶却细心问了几个问题,确保不会再出错。
这个时候,薄棠终于展现出了他作为世间现存最长久的灵物的渊博,说了几个上古时期的法子,听起来颇为可行。
凌绮罗迫不及待道:“那就赶紧试试!”
薄棠苦笑道:“把握很大,但是要很长时间。”
“多长?”凌绮罗小心翼翼地问,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短则二三十年,长则七八十年,甚至百年……”薄棠踌躇着说。
凌绮罗目瞪口呆,狐奶奶也连连皱眉。
薄棠注意到她们的神色,叹道:“上古时期命劫就是一大关,能活下来的都万中无一,何况如今。我不敢剑走偏锋,只为稳妥,那么只能选用安全却最耗时的法门。”
凌绮罗一听,立即道:“便是百年,我也等你,你敢不活过来,到时候我一定把你劈了当柴烧!”
她的恐吓让薄棠心情愉悦起来,笑道:“这是一场硬仗,我尽量不输。现在,该利用这个时间去和爷爷交代一下我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