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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平生哦了一声，这个张可久竟然还招了些达官贵人为弟子，那怎么还板着这副脸呢，像是我欠了她八大吊似得。
张可久扶起洛雅道：“好，好，雅儿，你生得越发标致了。”
洛雅羞涩不堪地应了一声，脸上浮起两片红云。
张可久点点头，对洛雅道：“雅儿，最近可有好好用功？我最近新收了一位弟子，我来介绍你们认识。”她朝身后那人一点头，脸上已是泛起微笑道：“你也出来和雅儿见一见吧。”
从那张可久身后走出一人，对洛雅一行礼道：“在下古鸣，见过洛小姐。”
洛雅神色一愣，根本就没有想到古鸣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拜了自己的恩师为老师。
张可久道：“古公子宅心仁厚，知书达理，才学出众，不久前我便收了他为弟子，你们以后可得多亲近亲近。”
这些游览的才子才女们，一听说出现在眼前的这个风度翩翩的俊朗公子，就是朝廷宰执中相大人的嫡长子古鸣，顿时炸了锅。
先前还围着顾平生的小姐们，纷纷拥到了古鸣面前，与小爵爷顾平生比起来，古鸣的身份显然更像一只金龟婿，花痴一般的围上去。
顾平生的身边方才还热热闹闹，眨眼之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顾平生叹道，他·妈的，公子党果然有魅力，就算是一坨狗·屎，沾染了权利两个字，也就是香饽饽了。
世情炎凉，人心便是如此。
洛雅立在老师身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偏那个古鸣斯文有礼，吟吟说笑，引得周围的才子才女们阵阵欢呼。
你娘的，你就瞎忽悠吧，老子走了。
顾平生打了个哈欠，拉着苏苏就要走，忽听一声热烈的掌声响来，顾平生一睁眼，见诸多才子才女们都围着古鸣和张可久。
古鸣笑道：“既然诸位同僚抬爱，那古鸣就献丑了。”
他略一沉吟，见远处行来几个人影，微微一笑，说道：“我出这上联是，鼠无大小皆称老。”
顾平生顺着他眼神看去，顿时眼冒金星，肺子都要气炸了。
原来是一个下完了地的农夫，背后扛着锄头，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婴孩，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走路歪歪斜斜的。
那孩子背上背着一个布袋子，那农夫走的有点着急，上台阶的时候脚下摔了一下，孩子身上的布袋子掉在地上，布袋里边的馒头哗啦啦滚下了台阶。
农夫看着沿着台阶滚落的馒头，只能暗暗摇头，道了一声，“哎呀，人老了，步子都迈不开了。”
古鸣那句“鼠无大小皆称老”，却是讽这农夫与孩子。
张可久笑了声道：“古公子倒好兴致，从这低贱的愚夫身上开题。”
顾平生幼时便是被父母这样拉扯着过来的，见了这场面只感觉亲切温馨，听了张大国学这句话，眼中都要烧起来了。
他暗自哼了一声，走到那农夫身边道：“大哥，我来帮你拿。”
那农夫见如此众人嘲笑他，眼看着一个个都是公子哥，千金小姐，早吓破了胆子，连连摇头道：“不敢，大爷饶命，官家大爷饶命······”
他说了两句便拉了孩子急走，锄头曳地，布袋子里边最后一个馒头特滚落下来，两个孩子幼小，惊怕之下，却是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吓得大声哭泣起来。
那农夫也吓得失声痛哭，不敢抬起头来。斜着眼看着馒头滚下台阶，却不敢去捡起来。
顾平生看了看那馒头，黑乎乎的成一团，再看着农夫身上的穿着，那孩子鼻孔里吊着两串晶莹的鼻涕，苏苏连忙走过来，用手帕擦了擦孩子的脸。
古鸣、张可久和一众才子望着母子三人这一幕，同时大笑了起来，洛雅眉头轻皱，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平生紧咬着牙，拳头握得老紧，脸黑得跟炭似的，苏苏从怀里掏出来二两银子，“给孩子买些吃的吧。”说罢，他走到他身边拉着他道：“相公，你没事吧？”
顾平生轻轻道：“没事，苏苏，我他·妈的这一刻想提刀杀人。”
苏苏脸色一凛，忽然间身上的衣衫鼓动，护国寺十里之内，长剑颤鸣，“相公，在共济县的时候，我不怕死，在长安城也是一样，你要做便做，我苏苏陪你便是。”
饶是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气，苏苏这三年过惯了苦日子，知道这社会底层人的苦楚，眼见这一对父子遭到戏弄，心里很不是滋味。
洛雅见他神色有异，急忙走过来关切道：“顾大哥，你没事吧？苏苏，你说什么傻话呢。”
顾平生淡淡道：“我没事的，洛小姐，你还是快回到那边去吧。”
那边张可久叫道：“雅儿，快些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师命最大，洛雅神情焦急，悄声道：“顾大哥，我本来以为只有恩师一人过来，没想到那个古鸣也会来，我真不是故意瞒你的。”
顾平生点点头道：“我知道，这和你无关，你快去吧。”
洛雅看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张可久见洛雅回来，便拉住她手笑着道：“雅儿，刚才古公子这上联，你们可对得出来？”
洛雅担心顾平生，哪有心思对对子，支吾两声道：“恩师，我答不上来······”
与她同来的才子才女们亦都冥思苦想，却无人应答。古鸣眼珠一转，望着顾平生笑道：“顾平生，咱们在玉门关之时也见过，你也是以诗文成名，想必这对对子你也不陌生，何不也来答上一答。”
顾平生面无表情答道：“对不起，我没兴趣。”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对古公子如此说话？”洛雅恩师张可久眉毛一挑，怒声说道。
你个月·经失调的更年期老女人，要不是看在洛雅的面子上，老子鸟都不鸟你，就你那挂牌坊的老荡·妇，顾平生不屑一笑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对我如此说话？”
“你，你······”张可久气得接不上话来，洛雅焦急地对顾平生打了个眼色，古鸣接着道：“恩师快请息怒，此人乃是连作三首诗，三首均是万民教化诗的顾平生。圣道院半年刊上就有他的诗文。”
张可久平抑了怒火道：“一个小小大兵，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是啊，小小大兵，怎么能如得了你的法眼，哪像张老师这样，收尽达官贵人为弟子，世享尊崇，挣钱多多，名声大大，小弟佩服佩服。”顾平生面无表情说道，语中的讽刺，是人都听得出来。
先不说这个张可久有没有本事，单凭她收的弟子非富即贵，今日对着劳苦大众又是冷嘲热讽，她的人品就绝对不怎么样。那些达官贵人投到她门下，估计也就是想捞个名声镀镀金。
众人一见顾平生和张大国学卯上了，担心的有，叫好的也有，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洛雅处在中间，两面为难。
张可久在长安受尽尊敬，哪里受过这等揶谕，气得脸色发青，说道：“我不与你这下等人罗唆，你有本事，便对上古鸣这对子。”
顾平生嘿嘿笑道：“就怕我这下等人敢对，你这上等人不敢听。”
古鸣哼道：“笑话，岂有恩师不敢听的对子，顾平生，我这上联是，鼠无大小皆称老，你对上来看看。”
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顾平生冷声道：“一个既无深意又无哲理的破对子，有什么难对的，你听好了，我对你个，鬼有雌雄总姓乌。”
古鸣和张可久脸色刷地就变了，这对二人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侮辱，直接将这两人骂为小鬼，这口气如何能忍。古鸣色变道：“大胆顾平生，竟敢辱没张大国学······”
“古公子，我如何侮辱大国学了······”顾平生望着他冷道。
古鸣一时哑然，他可不能说你侮辱张可久与他自己为小鬼，偏这对子里的意思人人都明白。
张可久怒声道：“顾平生，你不得狡辩，今日这事乃是我等亲眼所见，你侮辱我，便是侮辱读书人，乃是死罪。”
顾平生怒极而愤，苍凉笑道：“侮辱读书人？好大一顶帽子啊，你便能够代表这天下读书人吗？哼，今日，我变要说，你这是在侮辱太祖皇帝。”
张可久惊慌了一下，道：“顾平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平生哼道：“鼠无大小皆称老！！！好一个上联啊！！那农夫带着孩子辛苦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乃是凭自己的双手吃饭，哪里低下于你？他们只是来这护国寺进香，哪儿碍着你了，说不好听的，你若不是生在富贵人家，你连一坨·屎都不如。”
“你，你······”张可久听他口放厥词，气得几乎就要晕倒，洛雅急忙扶住了她，同时求救似地看了顾平生一眼。
“国以农为本，社稷以民为根，这百姓乃是我龙庭的根基，你有何本事蔑视他们？若不是有他们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的行库劳作，你吃什么？穿什么？你他·妈早就饿死了，冻死了。你别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生在富贵人家，只能说你命好。”
“你有地位，有钱，那是你爹妈给你，不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他们自给自足，你有何理由看不起他们。在这天子脚下，自以为有优越感，偏你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你可见过他们辛苦？”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再说了，你他·妈就高人一等了？往前推五六辈，看看你家族谱，哪一个不是泥腿子，你个数典忘祖的东西。身为老师，却不知道言传身教，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视人为三六九等，我看你就是个下贱胚子。”
那中年文士与小公子也站在人群中间，听着顾平生的话，那小公子望着中年文士，道：“父亲，你可觉得这顾公子说的有理？”
中年文士很爱惜的拍了拍小公子的后脑勺，脸上笑意浮现，眼神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