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西山上,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倘若你仔细地看,你会看见那云絮在空中飘动,就像置身于轻纱般的美梦似的,顾平生与苏苏并肩而行。
人生无常,半月之前顾平生还只是个任人欺辱的文弱书生,而现在则成了共济县驻军行军书记官。
“苏苏,想吃点什么?”顾平生看着街上一派祥和的气息,贩夫走卒络绎不绝,街边店铺林立,叫卖绿豆糕的,新酿的米酒的,包子铺以及各种小吃食,顾平生也从武宁口中听到了青海长云那边妖兵蠢蠢欲动的消息,驻军退守到共济县城池,看来形势很紧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战事发生,看来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也很不太平啊,顾平生暗暗感叹一声。
苏苏像个小女孩一样欢笑着,很开心,笑了笑,“去李婶子哪儿看看吧,还是很想吃她摊的葱花饼。”
两人远远就看见了坐在一家酒楼酒招旗底下青石街的李婶子,苏苏从街边摊贩手中买了两个梨子,“李婶子,我们来看你了。”
李婶子笑了笑,“好孩子,有这一份心,就好了。我给你们摊个饼子,希望早生贵子啊。”
苏苏红着脸,笑着。
顾平生一转眼的时候,就看见四个穿着深色衣服的家丁,这些人半月前就来过顾平生的家中,在七八个家丁的簇拥下,一位手执描金扇,身穿白衣的公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顾平生把苏苏护在身后,平静地看着古城,道:“路过吗?”
古城看了一眼苏苏,露出一个****笑·容,一甩扇子,扇面打开,轻轻扇着。“顾平生,怎么这么健忘啊,你打碎了我的文胆,这一笔账咱们还没有算清楚了。”
古城满脸含恨,整个原本英俊白皙的面孔有些扭曲。
苏苏却冷笑道:“登徒浪子,不知好歹。”
古城的笑容僵在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个小娘们,荣华富贵你不要,偏要跟着个穷酸书生,能有什么出息?我迟早要把你摁在床上狠狠蹂躏。哦,对了,最近你们躲哪儿去了,想找你们算账,就是找不到。”
不等顾平生说话,苏苏上前挽着顾平生的胳膊,仰起头说:“我就算做鬼,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无耻之徒。”
顾平生诧异地看着苏苏,这个小妮子的性子啊,真的是比磐石还要坚定。看到苏苏脸上浮现浅浅的红晕,也不知道是王霞的光彩还是苏苏的娇羞。
古城目露凶光,压下心头怒火道:“好啊,既然这样,那我今天就叫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今天,我就用我夺舍的文胆,亲手宰了你!”
顾平生道:“那我就再一次打碎它。”
所谓的夺舍,即是道家一种借别人身体还阳的理论。说有灵魂不死或死后神识非断,肉体不过是精神躯壳、住宅的活证,稀奇莫过于所谓“借尸还魂”一事。
借尸还魂的事态表现,是某人死后复活,人格、记忆完全转换为另一已亡故的人。而在龙庭帝国,夺舍文胆,即是文胆已经碎裂的人,用神秘之法将另外一人的文胆生生剥离出来,用来修复自身的文胆。
这中文胆夺舍,极其残酷,被夺舍之人,几乎等同于废人,连寻常人都不如,原本则是妖族的修炼之法,也不知道古城是如何拥有的。当然,想要夺舍,这需要很大的财力资源的支撑,不仅仅是被夺舍之人的难以寻找,其中过程更是不能出现丝毫差错,否则前功尽弃,也可见古家确实是家大业大,实力雄厚。
古城讥笑道:“打碎?大言不惭,我泥丸宫中文胆,乃是一位真境圆满儒士的,就凭你一个伪境儒生文胆就敢与我抗衡,简直大言不惭。就算你是为万世开太平胆又如何?就算你文胆品级高又能如何?”
顾平生斩钉截铁道:“你若想死,尽管出手便是。”
“你是在开玩笑吗?找死啊?你们听到了吗?他在找死。”古城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一群家丁,“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听到了,他想找死!”一人道。
顾平生神态自若,道:“文胆一百零一品,一品一重天,这等差距,可不是文位所能弥补的。你若是找死,那就尽管来试试。”
最后一句咬音极重,因为他知道,古城已经是铁了心了,面对古城这样的人,要么不惹他,要么就打死打残,否则他会一直恶心你。
古城认真地盯着顾平生,一步向前,咄咄逼人问:“好吧,是你要找死的,我只好成全你了。”他身体向前,双臂展开,周身一阵气机鼓荡,路边一位卖梨子摊贩的木车在气机流转之下腾空而起,“轰”的一声,摔落在地之后化为碎片,木屑横飞,古城笑容阴鸷,“看到了吧,这将会是你的下场。”
顾平生不为说所动,将苏苏护在身后。
古城身体离地三尺,俯视地上的顾平生,“连一件文宝都没有,何谈与我一战,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大炎焚神胆,大炎焚烧。”
一般来说,获得文位,凝练文胆之后,与人对战,要么就是手中文宝,比如春秋笔、半部论语、吐字成刀等,另外一种,这是写临场写出一些能够引动天气气机的诗词,最好是战诗战词。这些战诗战词中说出现的物品,便能够成为手中武器,只不过这些物品的攻击力强弱,则由文位决定。如此,儒生文位,物品为虚影,而儒士,则为半真,等到了大儒文位,则可化为化实,文位越高,物品攻击力越是强大。
只不过临场写诗,除非是才思敏捷,文思如泉涌的天才之人,否则战斗诗词还没有写出来,早就被对手斩杀了。
故而很少有人使用。
古城吼出一声,忽而在双手捧月之中,出现了一团黑火,这一团黑火熊熊燃烧,突然间整条街道的温度顿时提升了不少,顾平生也感觉到这一团黑火之中蕴含的焚烧之力,而身后苏苏的光洁额头上,不知不觉已经渗出了不少汗珠,一时间香汗淋漓。
黑火继续焚烧,只不过古城现在所拥有的文位是儒士,这一团黑火则是半真状态,即使这样,顾平生所立脚之地的青石板已经嘎嘣作响,青石板裂纹如蜘蛛网一般扩散至周围,街面墙角那些花草,顿时枯萎,而后“哧”的一下,居然燃烧起来,共济河水面的游鱼,片片死亡,白肚朝天,浮于水面,那些商铺的墙面,也出现了不少裂纹,而有不少土墙禁不住黑火焚烧而有些即将要炸裂的迹象。
顾平生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机外泄,忽然间,天地做纸,手指为笔,左手负手而立,脑海中那一方天地搜索着写雨落的诗词,忽然间流光一闪,顾平生微微一笑,右手下笔如有神,苏轼的《望湖楼醉书》出现在脑海中。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手指落下之时,抬头望天,天上黑云翻滚,就像浓浓的墨汁在天边翻转,远处的山巅在翻腾的乌云中依稀可辨,顷刻之间,如注的骤雨就已经来到。
大雨裹挟着白色的雨点砸在船上,水花四溅,仿佛千万颗珍珠,从天上倾倒而下。大雨激起的水花如白珠碎石,飞溅入船。虽然是虚影雨点,但无数珍珠一般的雨点落下,全数倾泻在古城身前那一团黑火之上,自古水克火,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那一团黑火,不断在雨点的浇灌之下,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周围不点有白烟冒出,古城见此情景,不由得恶向胆边生,他从来没有想过,顾平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一首化虚影雨点的战诗,而且能够引动气机,这一点是他所期望的,也是他永远都做不到的。
古城心中一阵妒忌,“给我去死!”喝声落下,周身气机暴涨如狂风呼啸,气机呼啸成风,大力吹动之下,天降雨点居然是有些减弱,雨点的浇灌顿时便没有了气势。
古城呵呵一笑,“天风鼓荡,大炎焚烧。”
“吼!”
古城掌心之中的黑火借住风势暴涨,黑火犹如一柄利剑射向顾平生,那一团黑炎热的燃烧之力,居然将雨点直接燃烧,黑炎带着剧烈的燃烧之力,喷出一股股火蛇,肚子和顾平生与苏苏穿破虚空而来。
顾平生望着那一团黑炎,不为所动。
右手为笔,继续写下其余两句:
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顾平生修长的身姿一动,抬手,口中轻喝一声,“百尺卷地风,起!”整个过程如泼墨山水画一般流畅写意,看的身边的苏苏都有些痴了,苏苏在心中暗说,这就是我相公,我苏苏唯一的男人,她的一对粉拳握的紧紧地,相公已经在气势上占了上风,退一万步讲,就算经历顾平生不敌古城,她苏苏已经做好了准备,绝不苟活于世间。
这,就是苏苏的决心。
抬手之间,天地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枯叶、纸屑被卷到空中,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摇摇,上下翻飞。劲风呼啸,那旋风像一条直直立起的长蛇,脚踏着白沙地面,头顶黑云漫天的天空,它漫过小树、坟丛、沙岗,摧残着一切,滚滚前进。
张牙舞爪的风魔渐渐逼近那一团黑炎,狂风卷起漫天珍珠雨点击打在黑炎之上,哗哗作响,而那一团黑炎,其中蕴含的火蛇被狂风吞噬,燃烧之力也在减弱,整个天空像是拉上了一条黄沙的幔帐,太阳早已没了踪影,昏天黑地的,咫尺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耳边响着风魔吹奏的森人的警笛。
古城龇目欲裂,怒吼一声,身形一动,周身气机尽数暴涌而出,“给我烧死他!”
奄奄一息的黑炎在新的气机注入下死灰复燃,黑炎挣扎着冒出了火蛇,火蛇在空中游荡,吐出丝丝明光的燃烧之力,对着顾平生暴射而来。
“可笑!”顾平生抬手,“千丈水如天,落!”
话音落下之时,一声突如其来的雷鸣,刚才还是阳光灿烂的天空,现在布满了一层有一层层乌云,气机在天空之中建筑了一道坚硬而且乌黑的堤坝,抵挡着那些满含怒火的火蛇黑炎。大雨借着风势,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像一道银帘挂在空中。耳边只有“哗哗”的响声,雨滴像密密的铁丝网一样,从天上漫无边际地吹到地上,犹如天河决口,落下了滔滔大雨。
滂沱大雨开始在虚空肆虐,雨柱漫天飞舞,像成千上万支利箭飞速射向黑炎,势不可挡,威力无穷。汇成积水,飞流直下。
一首战斗诗,造就天地奇观!
大雨如注,而黑炎在数息之间,便被浇灭,顾平生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而他的心底,已经动了杀机,顾平生再一次抬手,气机鼓荡之间,手中一串雨珠连成一条线,犹如一柄三支利剑,雨珠蕴含森森杀机,爆射向古城眉心。
“竖子尔敢!”
正在此时,天空中一声暴喝之声响起,犹如一声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