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笙瞧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于是三人便匆匆出发了,顾眉笙站在山脚,看着眼前坑坑洼洼的路,一直往前延伸着,不知道何处是尽头。
越往前走,山势便越险峻,最艰难的路况,只在半山腰处有一条窄窄的小径,路下面是悬崖,再下面就是湍急的河流,顾眉笙瞧着那窄窄的路面,心里直打怵。
贺兰雪二话不说,一手抱起以荷,一手牵起顾眉笙的手,走在前头。
“你看着前方就好,不要往下看。”贺兰雪走着,紧紧的拉着顾眉笙的手,顾眉笙手心渗出了汗,黏黏的!
听着脚下方的水流声,看着前方那个坚定的背影,心惊胆战的走过小径,回头看那条窄窄的小径,感觉腿有些软。
“走吧,还得赶路呢!”贺兰雪抱着以荷,往前走去了,顾眉笙急忙追上,这里的山很高,到处是悬崖峭壁,若走路的时候不当心,很可能掉下山崖摔进河里。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因为这里的路,不像那种常年荒废的小路,因为路面很干净,一丝杂草都没有。若是常年不走的山路,再宽阔平坦的大道都有可能被杂草覆盖,而早断了路。
贺兰雪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仔细观察这山势,便觉得这是个很奇怪的事情,因为这里的山上,除了高可参天的大树,什么都没有,人迹罕至,一路走来,也只听到了几声鸟鸣,这里的路却这么完好,这事情,本身就不一般。
除非,这地方看似荒僻,杳无人烟,可是其实是有人在这地方经常来往的!
他忽然提高了警觉,这些地方,他敢肯定,他们这一路上,肯定会遇到什么人。
果然,才走了不远,就看到了三个扛着麻袋的男子,贺兰雪拉着顾眉笙,躲在不远处,看那三个男子,扛着麻袋,走几步就歇一下,肩膀上扛着的麻袋里也不晓得装了什么东西,只是瞧着很重的样子,因为那三个人走路的时候,膝盖都深深的弯曲着,而且,他们的腰弯得几乎要贴近地面了。
那三人瞧着是做苦力的工人,因为皮肤异常黝黑,这是长期做苦力的象征。
那三人完全没有发现他们三人,他们走了之后,贺兰雪瞧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里直嘀咕。
“这三人是干嘛的啊?怎么会在大山里扛麻袋呢?”顾眉笙很是诧异的盯着他们三人刚才休息的地方,走过去,弯腰往地上摸了摸,“公子,是盐!”
贺兰雪走过来,摸了摸地上洒落的白色结晶体,确实是盐。
这些人,难道是来大山深处背盐的?可是这山里除了两山之间的那条河,也没有其他的大江大海啊,这山里,怎么会有盐呢?
带着疑惑,三人继续往前走,他们一路上,又遇到了其他的人,和前面那三个人一样,他们都扛着一个麻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女人和小孩子则扛得小一些,男子则扛着大的,这些人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他们看上去都是穷苦人家的人,每个个人身上穿的,都是些麻衣。
顾眉笙原本想要上前打听一下,可是被贺兰雪制止了,这些人走的是小路,肯定是因为不想被人发现,他们这样贸然出去,肯定会遭人怀疑的。
出了第二座山之后,顾眉笙就看到了不远处半空中的炊烟,走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一丝烟火气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以荷和她都很兴奋,便兴冲冲的往前走。
一会儿之后,三人看着临风飘扬的酒旗子,旗子应该很久没换过了,风吹日晒下,旗子已经扯成一条一条的布条了,只是那上面的字却依稀看得出,四个梅花篆:华浓小栈。
店门前有一棵榕树,看着应该有好多年了,树干很粗,上面系了一个秋千架,上面坐了一个女子,手里握着一把真丝团扇,和榕树树叶一样的翠绿色的衣裙,她没有穿鞋子,白皙的脚踝上,用红色丝线系了一个黄铜铃铛。
她悠闲的坐在秋千上,一头青丝自背后倾泻而下,翠绿的衣裙,如画的眉眼,如葱白一般的手指,摇着扇子,看着他们三人,巧笑倩兮:“三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吗?”
那女子随意晃荡着秋千,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的轻晃,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响。那般肆意,顾眉笙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一种逼人的空灵气息,与这高山流水融为一体,像山中不谙世事的精灵。
“是!还有客房吗?”贺兰雪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那女子倒是诧异得很,她遇到过很多男人,没有哪一个男人比眼前这个还要美貌,只可惜美则美矣,就是瞧着阴柔了一些,特别是那一身红衣,像一团火一样,可是他这个人,给人的却是一种清冷的感觉。
她跳下秋千,手里握着团扇,半遮住了她的眉眼,顾眉笙只觉得她的眉眼很是清隽,眼珠很黑,好像在哪里见过。
“随我来吧!”她就那样赤足走在地上,腰身柔软得就像一滩水,寻常男人,恐怕看到她的背影,就要受不了了吧!
还好贺兰雪只瞧了她一眼,就没再看了!
店里还有一个看着很机灵的小丫头,大概十多岁的样子,还有一个有些驼背的女人,年纪嘛,应该与三娘相仿。
“辛娘,带他们三人上去,翎儿,你去烧水!”那女子轻笑着吩咐店里的那两个人,她走到柜台,“对了,先结一下帐,一天,一百两银子。”
顾眉笙完全定在原地:“你说什么?一天一百两?姑娘,你抢劫呢?”
那女子拿着团扇笑得更加轻快了:“是啊,我就是抢劫!这方圆百里,只此一家,我没有勉强你们啊!”
贺兰雪直接把银子扔给她,她轻轻接过,笑了一声,提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贺兰雪则面无表情的往楼上走去,顾眉笙跟在他身后,什么都没说。
晚些时候,贺兰雪来找顾眉笙,进屋之后,他立马关了门,顾眉笙挑眉:“这个客栈不正常吧?”
贺兰雪点点头,在摇摇晃晃的凳子上坐了一会儿之后,他忍无可忍,直接站了起来,站在窗边往外看,放眼之处,全是高大而连绵的山峰。
“这个客栈不正常,但是没办法,这里只有这一个歇脚的地方,还有,以后说话的时候,小声一点。”贺兰雪负手而立,“这里处处都要小心!”
顾眉笙看到这个客栈的时候,也嗅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可是就像他说的,眼看天色渐晚,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而且这里,好像不止住了他们三人,其他的客房,皆是门窗紧闭。
俗话说:人多嘴杂,也许在这里,还会有其他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那个叫翎儿的小女孩端着菜饭上来,顾眉笙笑着接过,翎儿放下饭菜之后就出去了,贺兰雪看了一眼那摇摇晃晃的凳子,最后还是放弃了,他站在那些花花绿绿的饭菜前,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小瓷瓶。
把白色的粉末抖在饭菜上,他拿起筷子拌了拌:“好了,可以吃了!”
以荷看着贺兰雪的举动,很是诧异:“哥哥,你是在下毒吗?”
贺兰雪笑了笑:“我瞧这客栈,好像没有表面看的这么简单,那个老板娘,是个高手,她走路得时候,步态轻盈,刚才我扔给她银子的时候,她毫不费力的接过!”
顾眉笙愣了,她刚才,只注意到了那个女子的容貌,丝毫没有关注过,她是否会武功。
果然,女人的看事物和男人看事物,是两个极端。不,应该说,贺兰雪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公子是怀疑,这老板娘,不做正经生意,是打家劫舍之徒?”
“那倒不知道,但小心点,总不会错!谁晓得她有没有在饭菜里下蒙汗药。”
听贺兰雪说完,顾眉笙放心了,三人抄起筷子吃过饭,贺兰雪又叮嘱了她几句,然后就回去休息了!
半夜的时候下起了大雨,瓢泼似的雨点打在树叶上,沙沙声不绝于耳,顾眉笙翻了个身,把被子蒙起来盖在头上,那被子因常年处在深山,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顾眉笙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门被打开了。
有一个人影潜了进来,然后又悄声关了门,朝她的床边走来。
顾眉笙猛然睁开眼睛,躺在被子下一动不动,手里紧紧的握着贺兰雪给她的匕首,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等气息越来越近,她猛地掀开被子,抓着手里的匕首在空中划了一下,那个人影闪身躲过,随即凌空飞出一脚,正踢在顾眉笙的胸口,她被踢倒在床上,顾眉笙只觉得整个胸腔都快要裂开了。
就在那人举着刀朝她劈来的时候,门被突然踢开了,木门随着那一脚,摇晃了几下,贺兰雪手里的银针飞出,没入那人的肩膀。
那人见情况不妙,便飞身从窗户一跃而下,消失在了茫茫的雨幕中。
“没事吧?”他上前,扶起顾眉笙,顾眉笙摆摆手,示意无妨。
大雨还在下,不知道从哪间屋子里传出了一声惊叫,随即整个客栈都亮起了灯,在连绵的大山中,这个客栈就像凭空出现的鬼屋,雨幕中的灯光,朦胧得不真实,像雨夜中突然出现的一道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