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名夫妻?怎么会呢?夜璞听闻,公主殿下与宁王殿下同为皇贵妃所生,皇贵妃有西域血统,乃是国之殊色,而公主和宁王也都是与皇贵妃一脉相承的绝色美人。既是如此佳丽,天下又有几个男子不会动心,又能忍放那高岭之花独守空房么?”
“呃……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难不成,公主殿下并不如传说一般是个大美人,而是个相貌丑陋、令人望而生厌的女子?”
“不不不,安虑公主确实是……确实是个大美人。”这一点,谢律倒是不得不承认。
夜璞马上便追问他:“那么,那位美人公主,在镇远将军此生见过的美人之中,能排第几?”
这个问题谢律倒是半点没有犹豫:“第二。”
“那第一是谁?”
“第一?”谢律腆着脸向慕容纸靠了过去:“自然是我家阿纸了。”
自然马上就被慕容纸毫不客气直直赏了一记暴栗。
谢律揉着后脑,刚想要再说什么,就听阿沥在后面嚷嚷道:“师父师父,待会儿进了城,这小子还这样绑在后面吗?会不会太过招眼?”
在他们乘坐的那辆枫叶山庄专程迎接所用的满是华丽幔帐、熏风满满的马车后面,是一头老马拉着个破板车。板车前面坐着一脸无奈的枫叶山庄管家,后门则躺着嘴里被塞着布团、五花大绑鱼儿一般挺动不已的齐琰。
“拿块布给盖上呗,如此招摇过市确实有伤风化。”
谢律说罢,顺手抓了一扇帘子下来,“刷”一声撕了下来,过去罩在那双目含怒的男人身上,眼不见心不烦。
并不忘对管家赔笑:“实在抱歉啊,齐少侠年轻冲动,若是不绑着,怕是无法完好交回到庄主手上。”
那管家也无话可说。
就这样,马车循循驶入了大夏国东都洛京城内。穿过熙熙攘攘的东西市集,走过满池秋水的杨柳河岸。小贩沿街叫卖着各种吃食和奇巧玩意儿,行人车马往来不绝,很是一派繁华祥和。
“阿纸,此处是不是比我们山下镇子要大得多了?你还是第一次看到吧!好不好玩?是不是特别热闹?阿纸,我隔天就带你来逛街好不好?”
“你带师父逛街?”夜璞哼了一声:“莫又像上次那样,连个铃铛都买不起?”
谢律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钱,马上萎靡不振了起来。
自从进了洛京城,慕容纸便沉默了起来。而马车从洛京城西门出去后,遥望那那枫叶山庄越来越近,谢律只见慕容纸长袖之下手指紧紧捏着,指节发白。
是呢……他这才想起,慕容纸虽不常下山,也并非是第一次看到这洛京城的繁华。
他过去是来过洛京城的。
不但来过这枫叶山庄,还挖走了庄主唐济的一只眼睛。
所以慕容纸此刻如何能像自己秋郊出游一般的无忧无虑?谢律想了想,若换做是自己,也肯定一样不会心无芥蒂地来这故地对着一个被自己挖了眼睛的仇家吧。
可慕容纸为了替他拿那雪果,却还是咬牙来了。
谢律心下感激,将一只手轻轻握在慕容纸发颤的双手上。
而慕容纸此刻只是咬了咬苍白的嘴唇,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急着丢开他。
***
枫叶山庄位于洛京城城西十里,出城一路全是层层枫林,恰逢深秋正落得满地金红璀璨。
山庄门口,远远就能看见列队迎接的家仆。谢律心说都到人家门前了还绑着人家弟子实在是脸上不好看,忙跳出马车去把那齐琰拽了起来,扯掉他嘴里的布,把人交还给管家。
“师父!师父,不肖弟子齐琰回来受罚!”
车马还未停稳,谢律就先听齐琰饱含委屈的声音。但见他甩开管家,踉跄几步扑倒在了人群前坐着轮椅的男子脚边,不断叩首。
齐琰既然叫他“师父”,那这个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唐济”了?!
……
略略一眼扫过去,不过是大略到看了个长发半遮的侧影而已,谢律的心却登时“咯噔”了一下——
这枫叶山庄庄主,怎么会……怎么会是个美人来的?!
根本不用再细看了,就凭谢律征战沙场十多年的眼力——就这侧影与这身段还有抬起手那一时间的风流就已足够说明问题了。
转过脸来若非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他情愿当场自戳双目!
谢律之前曾问过齐琰,所以早就知道枫叶山庄庄主今年已三十有五,比自己还要大上七岁。
在谢律之前的想象中,三十五岁的庄主大人怎么也该是个胡子拉碴的彪形大汉,又或者是个稳重成熟的美髯公——总归身为堂堂武林世家枫叶山庄庄主,多数少有个身为庄主的成熟仪表和威严气势在吧?
然而,这唐济的模样,却和他想象中全然背道而驰。
只见那人一身月白暗纹长袍,浅黄秋枫罩衫,坐在轮椅之上,青丝整齐垂落肩下。容貌苍白清秀间带了些病癯。肌肤白皙胜雪,双目微含情愁,神情温和沉静,不过只是看向这边的眼波流转之间,便活脱脱勾勒出了谢律印象中一副完美的柔若无骨的美人风情图。
他原本正伸手扶着慕容纸下马车,可被这唐济容貌一震,待慕容纸下车之后,他拽着人家的手却死活不愿放开。
直到慕容纸在他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又不快地瞪了他一眼,才不得不讪讪松开。
……
不妙,这可……着实不妙了。
谢律讪讪跟着慕容纸,向那轮椅美人之处走去。
倘若……那齐琰终归是胡说八道,也就罢了。
可阿纸如真若他所言,曾与这唐济有过一些暧昧的话,对方生成这般花容月貌,自己不就完全被比下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