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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朵从来都不知道, 原来看一个人做饭也可以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她对做饭的印象还一直停留在小时候在唐家的小厨房里,唐家爸妈只会做中式炒菜,油烟免不了,就算用抽油烟机也不能立刻完全抽离, 到了夏天更是受罪, 小厨房里又闷又热, 如果家里人爱吃辣的,炒菜时会更呛。

梁辰做的是西餐,全程基本没有什么油烟。

唐朵拿了个苹果, 坐在案台的另一边, 边吃边看。

他的手指额外修长优雅, 却又灵活, 没费什么力气就将螃蟹拆分成几个部位,拿出蟹子预留明天做炒饭, 将蟹黄蟹膏留在螃蟹壳里, 放进土豆泥,做薯蓉焗蟹盖。

唐朵一眨不眨的盯着, 突然问:“你做饭跟谁学的?”

梁辰眼皮子都没抬:“自学成才。”

唐朵:“……”

他的右臂上原本挽起的袖子垂下来一点,他抬了下手臂, 想再挽上去,但手上却沾着蟹肉。

唐朵将苹果咬在嘴里,抬手帮他弄好。

梁辰还穿着白天上班的浅色衬衫, 尺寸服帖笔挺, 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 薄薄的布料隐约衬出胸腔肌肉的线条,锁骨若隐若现。

唐朵又咬了口苹果,看着看着就觉得饿了。

等他将烤盘放进烤箱,回身洗手的时候,唐朵问:“为什么要在厨艺上花时间研究?你是富二代,身边应该有厨师啊。”

梁辰擦干净手,走回案台边,开始做水果沙拉。

他说:“做饭就和看书一样,可以帮助我进入另一个世界,有时候感到迷茫,就专注认真去做这件事,可以帮自己沉淀情绪,理清思绪。”

隔了一秒,他问:“你呢?”

唐朵:“我?以前是玩车。不过现在很少骑了,只当代步工具,不沉迷。”

梁辰抬了下眼:“你以前很沉迷。”

唐朵:“我十几岁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去玩地下比赛,上瘾。”

梁辰:“我好像有点印象,你说过,后来出了事,就不玩了。”

唐朵:“嗯。”

梁辰的动作停下了:“我能知道么?”

唐朵扔掉苹果核,一手撑着头:“能。”

她想了想,似乎在思考从哪里开始讲起。

梁辰也没催,耐心的等,将切好的水果放进果盘。

唐朵:“我说过我是收养的吧?”

梁辰:“嗯。”

唐朵:“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后来的父母要收养我,我也问过,他们就说因为觉得我可爱,一眼就看中我。其实我一点都不信,因为我小时候非常不安分,也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没有大人会喜欢这种小孩,何况他们原本就有个亲生女儿,为什么又要收养一个呢?”

唐朵笑了一下,神色很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直到我十七岁那年,有一天我翘课回家,偷偷翻窗户进卧室。离开的时候,我正好听到爸妈在聊我的亲生父母——”

“我爸说,如果当年不是他一时冲动,为了钱跟人打赌一场比赛,又恰好在比赛前受伤,我的亲生父亲就不会为了帮他而去代赛。而且,就在比赛前,双方还追加了赌注,每个人都要在车上多带一个人,谁赢了,就能拿走双倍的钱。”

“结果,我的生父带的是我生母,车子还被人动了手脚,一车两命,他们做了一对亡命鸳鸯。”

“我的养父母出于愧疚,后来就收养了我。他们对我很好,无论我做错什么事,他们都不怪我。在我最冲动,最不懂事,最愚昧的年纪,我曾偏激的想过,他们对我好,是因为他们欠我的,如果我生父不是代他出赛,就不会出事,我会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成为孤儿的会是我养父母的女儿。那时候,我心里住着一头野兽,我也不知道怎么管教它,它有时候关不住了,想出来咬人,我没办法,就只好去飙车。当速度追到极致,我才会好受一些。”

一阵沉默。

唐朵不再说话,她的故事也讲的很简单,轻描淡写的略过了改写自己命运的一段历史。

梁辰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双手撑着台面,安静的看着她。

半晌,他低声道:“现在你已经抽离了。”

从曾经的难以释怀中。

唐朵笑了一下:“那是因为我为此付出了更惨痛的代价,被打醒了。”

她继续道:“以你的知识储备,我想如果当时如果能认识你,你一定能开导我,让我早一点明白做人的道理,或许就不会太偏激,或许就知道怎么训服心里的野兽。”

梁辰稍稍挑眉:“十几岁的我也很迷茫,如果是那时候,未必能帮到忙。”

唐朵点点头:“你在美国一直有看心理医生对吧?”

梁辰:“嗯。”

唐朵:“那你能不能也给我做个辅导?”

梁辰:“现在?”

唐朵:“就当闲聊天。”

梁辰想了想,说:“好,我先举个例子,比如网络暴力。经常会有一些人因为一厢情愿的理解,就任意攻击别人,自诩正义,肆意释放内心的阴暗,就像你刚才说的野兽,放任它撕咬对方。这种情况,通常会出现在十几岁的青春期,当然也有一部分人离开了青春期,心智也没有成熟,不知道如何驯化教导那头野兽,反而还被它牵制,长此以往,阴暗面越来越大,最终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唐朵听的很认真,她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就像她最初认识的一样,沉稳,淡然,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她以前不太明白那是什么,如今想来,或许正是因为他身上那份认真专注,才渐渐形成一种宝贵的品质。

唐朵:“我那时候也是这样,我脑补了亲生父母意外去世的事情,放任自己去责怪别人,我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幻想如果我的亲生父母还在,我会有多幸福,然后越想越气,不知不觉就用自己最不堪丑陋的一面去攻击我看不顺眼的人和事。”

梁辰:“人都是多面的,没有所谓的圣洁,有善良就有阴暗,正是因为这样,才更立体。”

烤箱这时发出“叮”的一声。

梁辰将蟹盖取了出来,香味逼人。

唐朵迫不及待的拿了一个,用小勺舀出里面的土豆泥放进嘴里。

“呼,好烫!”

“好吃!”

她连着吃了好几口,问:“那你呢?如果现在你遇到了我当年的事,你会怎么做?”

梁辰瞅着她,半晌才说:“如果是现在,我会更清楚的知道,有时候看到的事听到的话,未必就是事实的全部,大多时候是眼睛期望大脑吸收到的信息,是被潜意识欺骗之后的东西,却被大脑误解为真相。我会警惕,不要被别人的只字片语影响自己思考判断的空间,不要因为知识层面的匮乏就陷入愚昧。然后,我会选择专注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让自己平静。当然,这样会压缩掉吃喝玩乐的时间,却也会在精神层面让自己变的更纯粹。”

而越是纯粹的人,看事情就越通透。

这个道理并不复杂,大多数人却都想不明白,更加做不到,要做到它势必要经历很长时间的练习,自我调适,自我对抗。

那样的过程,一定很艰难。

而他现在却是这样的轻描淡写。

唐朵将空掉的蟹盖放到一边,擦了擦手,抬眼笑了:“梁辰。”

“嗯?”

“我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梁辰一怔:“因为我刚才的话?”

唐朵摇头:“不全是。男人颜值高,身材好,性格好,有智商,有知识,这些条件虽然听上去很动人,但我也见过不少读书很多,学历很高,却依然没脑子的人。”

静了一秒,唐朵接着道:“我想,是因为安心吧。”

梁辰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他那所谓的庞大知识储备量,一时也有点派不上用场,脑海中虽然浮现出“安心”在字典里的解释,却变得更加迷惑了。

他分明记得,之前在做功课的时候读到了一些书,里面都在讲,女人会被给她们带来刺激的男人所吸引,尤其是那种气质神秘特殊,像是迷雾一样的男人,最好还要有点坏坏的,霸道一点,出其不意的要讲个情话……

可这些理论,似乎都和“安心”搭不上边。

但困惑归困惑,幸好他还有个不懂就问的好习惯。

“你所说的安心,是指安全感吗?”

唐朵摇头:“不能完全划上等号。大概是待在你身边,我会觉得很踏实,很平静吧。我也喜欢平静下来的自己。”

梁辰听的眉头都打结了,他带给唐朵的印象好像已经脱离了性吸引的领域,更像是找老伴儿的调调。

梁辰兀自钻进死胡同,完全没有意识到,男人和女人对某个词汇的理解,往往是两极的……

唐朵自然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只是发现他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几乎已经沉下脸。

就这样,两人都沉默了。

直到梁辰突然迈开长腿,走出小厨房,来到坐在案台这一边的唐朵面前,望着她,那双眸子里写满了她不明白的东西。

然后,黑影罩下。

她的唇上落下一抹温暖。

他只轻轻啄了一下就退开,问:“这样呢,还安心么?”

唐朵眨了下眼:“嗯。”

“你难道不会觉得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静了两秒,唐朵笑出声。

“没有。”

但她终于知道梁辰在苦大仇深什么了。

唐朵吸了口气,说:“我打个比方。一个是安静的湖面,一个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这时候扔进去一颗石子,哪一边造成的威力比较大?”

梁辰:“自然是安静的湖面。”

唐朵:“嗯,跟你在一起你,我就是湖面,你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在我心里都有威力。”

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在我心里都有威力……

有那么一刻,梁辰忘记了呼吸。

他直勾勾的望着唐朵,放任着自己的心跳。

直到唐朵抬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他抬起手,抓住她的,捏在手里。

半晌,他才低声道:“你刚才是不是对我表白了。”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听得她耳朵发麻。

“就算是,你有什么感觉?”

梁辰的目光缓缓落在她的唇上,靠的很近:“你要听真话么?”

两人的气息渐渐交融。

“嗯。”

隔了一秒,只听他说:“我很想,现在就拉着你进我的卧室。”

他的气息缓缓移开,落在她的耳垂上。

“但书上说,最好不要在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就表现的像个色狼,展露自己想和对方发生性关系的想法,在中国,大部分女人都会觉得反感。但我想,我也不应该骗你。”

唐朵觉得耳朵更痒了:“我不会反感。”

“你不会?”

唐朵摇头。

“我想,恋爱这件事在你这里,也是有计划表的是么?”

梁辰静了一秒,点头。

唐朵又问:“那在你的计划里,约会多少次要进行你刚才说的步骤?”

他的眉头动了动:“如果每次都很顺利,你的满意度比较高,大概是第五次。”

唐朵倏地笑了,将手臂放在他的肩膀上:“也许用不了五次,也许会比五次久,这件事不能计划,要看感觉。”

梁辰小幅度的点了下头,似乎还有点一知半解。

“好,我听你的。”

唐朵轻笑的推了他一下:“我饿了。”

“那我去煎和牛,很快就能吃。”

“嗯。”

……

只是梁辰刚走进小厨房,门外就响起“叩叩”两声。

屋里两人同时一愣,看了对方一眼。

敲门的一定不是张迅,他有钥匙。

门外响起声音:“辰辰,回来了吗,我是梁同。”

梁辰将门打开,梁同进来时有些气喘吁吁,见到两人都在,也顾不上寒暄,说道:“家里出事了。”

梁辰一顿,瞬间就做出判断:“小星?”

梁同点头:“他今晚被几个人打了一顿,幸好伤得不重,现在在家里,你回去看看他吧。”

梁星被人打了?

会是谁?

姜博,齐欣,还是公司里其他的利益党派?

几个问题相继浮现在梁辰心头。

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先回家看看情况再说。

梁辰回头看了唐朵一眼。

唐朵:“你回吧,我自己吃。”

梁辰:“早点休息。”

唐朵:“嗯。”

……

梁辰很快跟梁同走了,门板合上,一室沉静。

唐朵将水果沙拉吃了一大半,将还没有煎的和牛放进冰箱里收好,转头正要接着吃蟹盖,这时手机里进来一条信息。

肖宇成:“今天有人来你们家谈收屋拆迁的事了,确认这边一整块地皮要由梁辉地产重新开发,可能会建成高级住宅区。但就今天谈判的结果来看,对方提出的价格并不理想,大概也是看出来叔叔阿姨急需钱。”

地皮重新开发的事,上回肖宇成就提过,只是当时不确定是不是梁辉地产。

如今旧事重提,唐朵这才一下子想起来,今天下午在梁辰的办公室里,他好像还提过这样一句:“公司前不久才拿了一块地皮,要做新的城市居住开发,但是大方向还没定,几个部门都在抢,计划书也做了好几轮,过阵子在股东会议上,会用投票的形式决定采用哪一边的方案。”

而梁星给齐欣、姜博两口子下套,为的也是在这次的项目上拿下主导权。

难道唐家房子所在的那块地皮,就是梁辰说的这个?

如果指的是同一件事,那么这块地皮的开发方向还没定,投放多少资金,怎么规划都还是未知数。

而房子是唐家的最后一步退路,唐家父母年纪大了,也不可能再挣大钱,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让人收走。

思及此,唐朵回道:“先不要让爸妈着急卖房,明天我把我这边借来的钱一起给你,果果的手术费足够了,后续的费用我会再想办法。给我点时间,等我消息,在这之前房子一定要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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