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有时候都是很无奈的,就好像一个人如果走错了路,哪怕回头之后,也要随时担心自己做错的事情会带来某种后遗症,随时随地都要担心自己的后背。
徐君然此时的心情就是如此,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面前的这些老百姓解释,解释自己跟其他的官员不一样,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领导,不是那些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的执政者,虽然他很清楚,这些人对于自己的解释根本未必会相信。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华夏的老百姓已经习惯,所谓公仆,大部分时间是高高在上的。
心里面轻轻叹了一口气,徐君然停下自己的脚步,冲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伙子招招手,意思让他上前来。
那小年轻一看到徐君然招呼自己,乐颠颠的跑了过来,虽说不认识徐君然,不过他却看到好几个公安陪在徐君然身边,心里面想着这肯定是个大官。
徐君然等他来到自己身边,笑着问道:小老弟,你是哪里人啊?
那人嘻嘻一笑:就在前面,陈家村的。
徐君然知道陈家村,就在马家村旁边,也是长青乡下属的村子,跟马家村一样,是靠着煤矿生存的村子,马家村和陈家村,顾名思义,一个是以马姓人家为主,一个是以陈姓人家为主。
村里面的人现在多么?徐君然不动声色的对小伙子问道。
不多了,都去山上挖矿了,早些年人多,早些年百十口子呢。
徐君然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应该是说。现在村里面的人不多,大部分都去红星煤矿对面的山区去挖矿了。
看着这个有些实在的年轻人,徐君然笑了笑道:你怎么没去啊?
小伙子腼腆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说:俺娘不让俺去,让俺在门上娶媳妇。
徐君然忍不住呵呵一笑道:那你娶媳妇了吗?
那小伙子更加不要意思起来,一个劲儿的摇头道:还没……
徐君然倒是觉得他挺淳朴的,笑了笑道:相亲没?
小伙子很痛快的答道:相了几个,俺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俺。看上俺的。俺看不上人家。
徐君然跟叶有道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伙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很有那种农村淳朴青年的味道。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叶有道笑着对他问。
小伙子道:俺叫马超。俺娘请先生给取的名字。
马超?徐君然点点头:三国的名将啊,呵呵,不错不错。
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渐渐的就熟络了一些,叶有道忽然笑着问:听说附近死什么人没有?
马超小心翼翼的朝着周围看了看,这才低声对徐君然说:倒是没听说死人,不过这山里面天天跟打雷似的……
徐君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刚要说话,不远处一阵喧哗,徐君然眉头皱了皱,叶有道看了一眼对徐君然道:是红星煤矿的矿长来了。
徐君然一愣。对红星煤矿的这个矿长他了解的不多,不过听说这人的风评可不怎么样。
红星煤矿是专门为富乐县几个大型工业企业提供煤炭资源的企业,矿长叫郑守义,长了一脸的大麻子。几年前在市委党校进修时跟朱泽成是对铺,朱泽成一直叫他郑大麻子。郑大麻子还有一个外号。叫做挥霍光。
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这位郑守义郑大矿长先后在四个乡镇当过党政一把手。最初,郑守义只是某个乡的乡长,离任时,乡财政账上给后任留下了三十九块五毛钱。接着,郑守义又调去另一个乡当书记,算是上了个台阶,一届期满,平调到另一个镇子继续当书记,这次,他留给后任的财政账户上只有四毛钱。郑守义在第三个镇子上干的时间久一些,等他离开的时候,他统辖的镇财政账户上不但一分钱都没有,还给继任者留下了十来万的欠账单。没想到这下子,后任的领导不干了,去县上闹腾过一回,不得已,县财政只好替郑守义擦了屁股,把该镇外欠的十来万一次性由县财政核付,这才让继任者心里面总算平衡了一些。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人们给郑守义起了个绰号,管他叫挥霍光。
朱泽成把这个事情当做笑话讲给徐君然听过,徐君然当时就说了,像郑守义这种做法,放在战争年代是要立大功的,坚壁清野,不给敌人留一针一线嘛。
那家伙是个老狐狸。叶有道怕徐君然不清楚郑守义的情况,在一旁提醒道。
徐君然轻轻点头,眼看着郑守义快步走了过来,离着老远郑守义就把手伸了出来,对徐君然和叶有道十分的客气:叶队长,徐书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给两位添麻烦了。他其实也不愿意过来,奈何这个死者一看就是跟煤炭打交道的,自己这个矿长不来说不过去。
对于他的话,徐君然是不满意的,自己身为长青乡的党委书记,辖区内发生了这么严重的刑事案件,徐君然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应当的,你郑守义上来就摆出主人翁的架势,分明就是没把徐君然这个党委书记看在眼里嘛。
但是徐君然也明白,跟人家这个矿长比起来,自己这个乡党委书记还真就不够看,毕竟光是行政级别上,两个人就差了足足两级,他可是专门打听过的,这个郑守义如今是堂堂的正处级,虽说这国企的正处级也就是个地方上的副县级,但奈何人家的单位好啊,红星煤矿担负着富乐县周边数个大型国有企业的煤炭供应,郑守义这个矿长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尤其是跟徐君然这样的普通乡镇党委书记相比起来,就更颇有一些不在话下的意思了。
郑矿长客气了,既然是刑事案件,地方上责无旁贷。徐君然看着郑守义,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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