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爽与战马一起,跌落于蒙人早已挖好了陷阱中。挖陷阱是古代战争中常用的招数,但是一般都是汉人军队之间,没有想到这鞑靼人今天也用了这招。
李爽暗悔自己大意,辜负了皇上的信任。他从沟中的软土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忽的一团黑影砸下来,他本能地往旁边一闪,黑影
“澎”地一声落在眼前,是一块巨石。他一个箭步,跳到土坑的边缘,又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身上携带的行军包裹拿出来,蒙在自己的头上。
刚做完这一切,又一块大石头又落了下来,好险!就在离他脑袋不到一寸的地方!
这时,他才注意到上面有吵吵嚷嚷的嘈杂之间,他迅疾把那两块石头搬到自己身旁,在自己身旁做出一个屏障出来。
还好天色已晚,这沟又挖得深,他做这些动作应该不至于被上面的人发现。
第二块石头还没完全放好,又一块大石落了下来,这一次,他没有完全躲开,只感到脑袋眼前一阵金星闪烁,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李爽慢慢苏醒了,他感觉脑袋很沉很沉,四肢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他努力睁开双眼,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很明显早已入夜。头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似乎是许多调皮的小眼睛,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星星,他知道自己没有死去。
一切都是多么静谧啊,他忽然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他在心里慨叹一声,唉,又是石头,又是死里逃生。
借着月光,他发现他的身边除了石头,还有两具明军尸首。他慢慢地把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从那两具尸首与石头下抽出来,又推开挡在脑袋前面的石头,努力站直身体。
大腿上传来一阵钝痛,他低头一看,上面的裤子早已裂开,一片血肉模糊。
额头也一阵阵撕裂似的疼痛,他用手一摸,摸到了已经结成块的粘糊糊的东西,他想起来了,这一定是那块把自己砸晕的石头砸出来的伤口。
好在这些伤都无大碍,不影响行走举动。他把那些石头给垒起来,勉强爬上了地面。
地面上一片惨像,有三个坑,他所在的坑是稍微小些的,其余两个坑比较大,跟随他前来的士兵大都落在了另外坑里。
周围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明军和蒙军尸体,很明显,蒙汉军队在这里进行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此刻,只有小虫的啁啁声,举目四望,轻风徐来,月光下小草儿那晦暗的身影轻轻摇摆,如此的宁静,如此的美好,若不是眼前这堆叠如小山的尸体,谁会相信这里不久前曾经进行过一场激烈的厮杀呢?
李爽呆立了一会儿,把身旁的几具尸首认真搜索了一遍,他找出了一个包裹,把搜索出来的干粮给装好,又分别剥了一套干净点的明军士兵和蒙军士兵的衣服,装入包裹中。
随后,他踏着夜色,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刚走了几步,他突然想到,这些士兵中会不会有还活着呢?
死去的明军士兵太多了,他不可能一个一个去察看,于是,每当经过明军士兵尸体旁边的时候,他就放慢脚步,留意去看他们有无动静。
走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一个有动静的,正当他打算离开时,忽然听到旁边一个趴在地上的大明士兵似乎发出一丝轻微的响动。
他心里一阵惊喜,马上奔过去,伸出手指探到那士兵的鼻孔处,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微呼吸触动了他的手指。
李爽轻轻扶起那士兵,用衣袖擦去那士兵脸上的血痕,那士兵短短的花白胡须露了出来,他发现这是一位年约五旬的老年男子。
李爽左手扶好那士兵的后脑勺,右手取过自己腰间的水壶,慢慢喂他喝了一些水,过了一会儿,士兵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
“咕噜”响声,眼睛慢慢睁开了。李爽惊喜地说:“老哥,你醒了?”那士兵迷惘地四处看了看,又看了看李爽,含混不清地说:“小兄弟,是你救了我?”李爽喜道:“老哥你受伤了。快察看下,伤在何处。”老年男子缓缓站了起来,站到一半忽然
“哎呦”叫了一声,又跌坐在地,他咧着嘴说:“我这是伤在腰上了,快帮我看看。”李爽燎起他的衣服,只见他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李爽忙让他坐下,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金创药给他敷上。
金创药刚一敷上,那士兵便疼得嘴巴咧了开来:“哎呦,小兄弟,你轻点呀,我这伤呀,其实并不重,但是创面不小,肉烂了不少,所以这一接触这金创药呀,就疼得不行。我想起来了,混战中,前面的倒下的兄弟砸到了身上,把我给砸倒了接着一块石头飞来,我就晕倒了,这伤呀,还是我倒下前受的,倒无大碍。对了,小兄弟,我叫沈忠,你怎么称呼呢?”李爽
“哈哈”一笑,
“沈大哥你好,我呢叫李爽,木子李,爽快的爽。”沈忠赞道:“好名字,真是好名字,人如其名呢,看你这小兄弟在军中也是有一定职级了,但是对我这样的普通士兵却丝毫没有架子,一看就是豪爽之人呀!敷好了药,两人又把周围的阵亡的士兵身上搜索了一番,把一些用得着的,又带得走的东西捆绑好放到马上。军队走过去的地方,地上的杂草被踩得稀稀落落,地面上偶尔散落着一些军人用品,其中有明军也是鞑靼人的。两人顺着军队留下的痕迹,一路向前走,天气寒冷,北风肆虐,没多久下起雪来,好在两人又把已经死去的士兵的衣服给剥来的不少,好会好歹能抵御住这刺骨的寒冷。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喧闹的声音,沈忠侧耳倾听一阵,对李爽说:“小兄弟,你听,前面分明就是鞑靼人说话的声音,咱俩赶快换上鞑靼士兵的装束,前面就是鞑靼部落了,若是被他们抓住,咱们断无活下去的道理。”李爽想了一想,也对,就与沈忠一起,走到山脚下一处大石头下,借着石头的屏障,两人换好衣服,又找了一处山洞,把身上的明军军服折叠起来收好塞入洞中,又在洞口掩上树枝柴草。
“小兄弟,你等一下就装哑巴不说话,由我来跟这些鞑靼人交流。”李爽大吃一惊:“你会说鞑靼语?”沈忠点了点头,
“是呀,我虽然是汉人,但自幼生活在河套地区,那里有不少蒙人,我打小儿与他们相处,也是打小便会说蒙语。”
“那好,沈兄,等一下我就不说话,你来与他们周旋。”
“嗯,咱们最好是悄悄混入鞑靼士兵队伍中,若是真被他们发现,咱们再与之周旋。”沈忠拍了拍李爽的肩膀,安慰似地说,
“你放心,不要紧张,我与鞑靼人打交道多,他们不像汉人那么多疑,没那么多心眼儿。”当时天色已晚,前方的鞑靼部落已经支好了帐篷,看来是准备就地休息的样子。
一个首领模样的鞑靼人在那里指挥着其他人搭建帐篷,李爽细看了一下,正是白天他们遭遇的那批挟持汉人百姓的鞑靼部落,不过眼下看上去,他们的人似乎也少了不少。
二人放慢脚步,待天色完全暗了下去,方向鞑靼部落走去。看着那帮鞑靼士兵吃过了晚饭,准备入帐休息时,李爽和沈忠二人便挑了人数相对少的帐篷走了进去。
这个帐篷里面的士兵相互之间看来也不太熟悉,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二人。
一宿无话,二人有惊无险的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大家随便吃了一些干粮,又继续上路。
这个鞑靼部落,本有点流窜作战的意思。这次明朝永乐大帝亲征,势力强大,他们也不敢去硬碰硬,只能四处流窜,若是碰到了明军与大部队失散的小队伍,便狠狠出击。
李爽与沈忠两人混在鞑靼部落里,在如席的大雪中缓缓前行,马蹄深陷在雪中,走得很是不利落,每个人的脸都冻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