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子惊恐地张大了眼睛,指着对面的墙道:“就在那里,就在那里,你看,那分明是一个脸色苍白、身穿一身血色红衣的女子,你看她的嘴角,还在向外淌着血呢!”太子妃不禁打了个寒战,脸色煞白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向对面墙上看去,可是墙上除了从对面窗户射进来的一线日影,什么也没有。
虽然如此,她也是唬得慌,勉强安慰父亲说:“爹,没有呀,什么也没有。”
“爹,爹呀,你怎么来了?你老这是没钱花了吗?”张老爷子盯着门口,转而由惊恐变为兴奋,
“爹呀,是不是最近儿生病了,没有给你送钱,你老的钱不够用了?我这就叫你宝贝孙女儿给你送钱去。”他马上掉转头,对着自己的闺女道,
“闺女,你今儿个就去给你爷爷烧些纸钱,多烧些,你看,你爷爷都来找我们来了,是爹把那女鬼给赶走了……”忽然,他企图从床上爬起来,可是由于身体太过羸弱,终是没有爬起来,
“爹,你要走了?陪儿子说说话儿呀,你难得回来看儿子一次,怎的这么快就走了呢?”说着,就要作势下床。
太子妃与两个丫环面面相觑,一个个目瞪口呆,太子妃见父亲要下床,忙上前一步,拉住了她,太子妃哄劝道:“爹,你不要瞎想了,好好躺着,女儿这就去给爷爷烧纸钱,啊?”张老爷子安静了下来,乖乖地点了点头,
“去,赶快去!”说着,像一个泄了气的足球似的,颓然躺在了床上。太子妃替父亲盖好被子,又吩咐仆人在旁边好生照顾老爷子,便抬脚向往走去。
走到门口,唤了刚才为张老爷把脉的郎中过来,问道:“郎中,我父亲的病怎样?”那郎中约二十出头,身强力壮,一表人才,他微皱眉头,答道:“老爷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病啊,只是脉象有些不稳,但是具体是什么病也把不出来。”两人正说着话,只见一个身穿杏黄色长裙的女人急匆匆走过来,还没走近就大呼小叫起来:“唉哟,老爷的病怎样了?怎么还不见好呢?真真是急死我了!”太子妃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女人说话的当儿,梅英偷偷告诉香茗,这就是老爷的如夫人了,姓杜名粉荷,香茗仔细打量了那女人一眼,发现她确实很年轻,骨架偏小,肉不少,但并不显胖,反而有一种一般女人身上少有的媚,这在香茗的年纪还不大能感受得很清楚,总之就是感觉与一般女人大不同。
她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面水润润的,似乎一汪清潭,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欲说还休的意味,香茗突然想起了前些时候在家看古戏时看到的狐狸精的眼神儿,没错儿,就是这样的,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此时,杜粉荷也注意到了香茗,她看了一眼香茗,漫不经心地说:“这是哪家的小丫头?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有见过她?”太子妃淡淡地说:“这是永城主薄孙忠任的千金。”杜粉荷重新扫了一眼香茗,用带点惊奇的语气说:“哦,这就是孙香茗啊?听说过,听说过。”她看了看太子妃,继续说道,
“今儿个我得出去一趟,听说缎庄绸缎铺新进了一匹湖绉,花色各类比较繁多,我今儿个要去看看,可有合适的买一些回来,做一套新裙,太子妃可有时间与我同去?”太子妃冷冷地道:“你不进去看一眼我爹爹么?”杜粉荷俏脸白了一白,陪笑道:“可不是,我这正是来看老爷的,正准备进去呢,我看老爷这病也不打紧,不过是过几日就好了,太子妃你也不要过于着急。”说着,急匆匆地走进房去,太子妃看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皱了皱眉头,转身离去。
香茗看着大人们都在忙活,就一个人跑到了张家的后花园里捉蝴蝶玩儿,后花园里各种花儿挺多,蝴蝶也不少,可是没有网也没有大帽子,蝴蝶不好捉。
香茗忙活了半天,也没捉着一只蝴蝶。忽然,她看到一只黑色的大蝴蝶飞了过来,这只蝴蝶的翅膀特别大,上面还有金色的镶边,太美了,简直就像是人工做出来的,那金边就像人工绣上去的金丝钱。
香茗太喜欢这只蝴蝶了,决定要把它捉到手。她藏在几棵大桂花树后,取出了自己的小手帕,慢慢向蝴蝶靠近。
近了,近了,她对准蝴蝶,张开了自己了手帕。忽然,她听到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咦,这是什么声音?
有人来了吗?不对呀?谁走路这么轻声呢?这时,那只黑色的蝴蝶却飞走了,无疑是那轻微的声响惊动了它。
香茗伏在桂花树后,没有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奇怪,这不是刚才见到的杜粉荷吗?
她不是要出去买绸缎的吗?怎么跑到后花园里来了?这时,一个很轻的声音响了起来:“夫人,夫人。”香茗循声望去,一个微胖的、身穿粉红色衣裙的丫环模样的姑娘出现在墙角,香茗认得这丫环,这不是刚才在张老爷子房间侍候的丫环吗?
好像听太子妃叫她二妹来着。杜粉荷朝着那丫环慢慢走了过去,两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香茗蹲在桂花树后一动也不敢动,她只断断续续听到
“蟾蜍”、
“小心”两个字眼。蟾蜍?蟾蜍不就是类似青蛙、吃虫子的小动物吗?这张家的如夫人怎么会提到这个东西?
她一边思索,一边观察着她俩的动静,一边慢慢向她们身边移动,企图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直觉告诉香茗,她俩在做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况且这杜粉荷身份特殊,在这样的时刻,与一个丫环在这里偷偷摸摸,窃窃私语,说不定真的在密谋什么呢。
只见丫环拿出一个纸包来,慢慢打开来给杜粉荷看,杜粉荷看了一眼,轻声吩咐道:“从这几天的情形看,我看这个东西的功效不错,不过千万要小心,还有,下次太子妃过来探病时,不要下药,最好不要让她看到老爷子发病。”丫环点了点头,两人随后散去。
果然是有鬼!香茗在心里暗暗说,她决定偷偷跟着那紫衣丫环,看看她去干什么。
不一会儿,见那丫环偷偷回到了张老爷子的房间,窗户开着,窗外就是一束巨大的美人蕉,黄色的大花开得正旺,香茗借助于美人蕉的掩护,注视着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张老爷子闹了一早上,可能睡了一二个时辰,如今已经醒来,望着房梁发呆。
二妹在旁边忙来忙去,一会儿抹桌子,一会儿扫地,一会儿又走出去洗茶杯。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张老爷子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过了一盏茶工夫,二妹四处看看,见门口无人,就轻轻唤了两声;
“老爷,老爷。”张老爷子看来是睡熟了,一点反应也没有。二妹拿了刚才洗过的茶杯过来,偷偷把刚才给杜粉荷看的纸包打开,倒了一点点黑色的粉末状东西进去,又轻轻把茶杯给放了回去。
看到此处,香茗心里就算是完全明白了,她一早到现在也没好好休息一下,也实在是乏了,就想回房休息,睡觉前吩咐梅英没什么事不要叫醒自己,说是想多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