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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金溪民变(1 / 1)

王磊听到这个消息后,拨开人群赶忙从城里返回义学,在门城门口处碰到一些蓬头垢面的人,拎着包袱,牵着孩子往城门里挤,被官兵查问是哪里的人时,王磊磊听到“赣州”二字,心中更加火急火燎。此时恰逢散学,家长们都堆到门口接孩子,他们也听到了传言,接到孩子后便立刻要躲进城里避难,门口处有院里家丁把守,小厮正吆喝着维持秩序。有家长看到王磊,立刻围过来问他消息是不是真的,他说自己也不知道,但叫家长们不要心急,他们孩子很快就会出来了。

等到学生和家长散尽,王磊第一件事就是召集院里所有的人无论是仆人还是厨子,杂役,全都叫进院子里开会。

后院点起了几支火把,众人站在院中,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对于传言,他们有的相信有的不相信。王磊站在众人面前,大声宣布道:

“各位,你们有家的赶紧回家,没有家的留下!”

有几人迅速从人群中离开,收拾收拾走了出去。等他们出去后,王磊让仆役把大门闩住。然后说:

“据我所知,粤兵的确在赣州抢掠百姓,而且正往我们这儿来。”台下议论声音越来越大,很多人都不知所措,只有四十一个少年那里安安静静的,非常守纪律。“安静,大家不要慌!”王磊喊道。继续说:

“大家不要着急,听我指挥!小厮,在哪?”

“这儿,这儿呢!”小厮从人群中走出。

“你带领下人,把义学上下所有的金银财物都整理好,打包,运往云头岭。还有,分出一队人来,把韩铁匠处所有东西,不管是铁器还是原料,全都装车运走!韩铁匠,你负责清点,一件都不能少!”台下韩福兴点点头。

“江德川,你把你的木匠工具带好便可,还有义学的所有书籍,纸张,你全部清点好了装车运走!”江木匠应喏。

“同学们!”王磊特地嘱咐义学少年:“我们现在要遭遇一场困难,你们虽小,但也必须得担负起自己的责任!赶紧把自己的物品整理好,书,衣服,文房四宝都装好,和小厮管家一起撤往云头岭!切记,保持镇静,不要慌张,大的照顾小的,不要走散!”。

学生齐声应道:“是!”

然后散会,各自准备。但他叫住了伊瑞斯,让他负责最重要的一件事:保管火器和弹药,并亲自押送,此外,将宋应星安全送往基地。伊瑞斯则反问他走了王磊的安全怎么办。

“我们在城里还有自己的店铺,还有些朋友,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好歹帮他们做些事再撤也不迟。我会留下一个仆人照应,你武艺高,枪法好,负责大家的安全”。

伊瑞斯见王磊已经有安排,便不再多说,只是要他注意安全。

一直忙活到午夜,所有该整理的东西装了整整五辆大车,还有一辆给宋应星老爷子乘坐,他年事已高,不能走这么远的路,其他人包括义学少年全部步行,每人点支火把照明。王磊看差不多准备好了,便吩咐小厮启程,一直把他们送到山坡下面,看他们渐行渐远,王磊转身吩咐身旁一个年轻仆人准备进城时,呼啦啦跑来一群孩子,为首的正是张昭合。

“王大哥,我们等你回来!”

接着其他学生也高喊:“王老师,我们等您回来!”

王磊心中感动万分,看着这些国家未来的瑰宝,他抚平了下心情,下令道:“往前走,别回头,一个都不少地安全到达我就最高兴了!”。

学生们又呼啦啦地跑回了车队。

“咋有生离死别的感觉呢?”王磊想,心里总是怪怪的,为了调整心情,他问旁边的那个仆人:“你叫什么名字?”

“王大哥,你叫我三子就行了”一口浓重的山东话。

“好,三子,咱们这就进城吧,走的时候多留心点”。

此时进城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有金溪县周边农村的,有从其他州府逃过来的,城门守卫也不加阻拦。两人进城后才发现街道上到处都躺满了人,有人在城里有亲戚的便投靠亲戚了,其他外地人只能睡大街。不过人最多的地方还是县衙门口,许多百姓聚集起来看县令大人有什么措施。然而,衙门紧闭,外围站了一大圈兵勇把守,贵金银躲在里面不出来。

王磊和三子找了个地方也坐了下来,静静等待衙门的态度,就这样一直等到辰时还没动静。老百姓坐不住了,开始大声质问门口的兵勇,群情激奋。

忽然有人发现王磊坐在一个角落里,大声喊道:

“王善人,王善人在这里啊!”这可好,本来想低调的王磊就被这么给喊出来了。

“王先生,王善人,王掌柜”之类的称呼不绝于耳,城里城外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知道王磊不管教书还是做买卖从不坑人。

王磊被大家拥簇着,渐渐有声音要求他进县衙和县老爷说说,要他下令关闭城门,不放军队进来。他心里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贵金银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物哪会听别人的。不过在大家的请求下,他也只得勉为其难。和守门的兵勇沟通后,对方觉得任由老百姓堵大门也不是个办法,便放他进去,让三子留在门外。

这时的县令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贵金银肥胖的身子躺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碗茶,正慢慢品。对面的欧阳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头上满是汗珠。鼠须师爷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欧阳锋。

“大人,您倒是说说话呀,这军队一来,我的产业可就全毁了!恕我无礼,您的田产也不保啊!您还是尽快派人和那些丘八沟通,出些银子早早打发他们为好!如果他们不吃这套,就赶紧关闭城门,这些个丘八也打不进来!”

“欧阳锋,皇帝不急你太监急什么?”鼠须人笑道:“你想不想发笔大财?”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怎么发财?你这是取笑我吧!”

这时贵金银坐不住了,不满道:“你哋两个嘈乜!我告旭你,欧阳锋,那北进的贵千总,是我亲弟弟,他来金溪,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怎么讲?”欧阳峰心里总算有点底了,但还是不解,问道。

“这段日子我接管商贾们的店铺,问他们要银子,收了不少泥腿子的的地,已经惹恼了不少人。今番我兄弟率兵前来,正好挫挫他们的锐气,叫这帮刁民长长记性,知道谁是这金溪城的主!”贵金银笑道:“正好借他的名号,给我抢些平日里不敢动手要的店铺,比如王伯石的粮店,这次我要彻底拿回来!”

“大人英明,大人高见!”欧阳锋忙不迭溜须拍马。

下人传道,义学先生王磊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哈哈,我看这小子有什么事。”贵金银笑得很诡异。

王磊进屋坐下,见对面熟悉的三个人物,瞬间没了好脾气,找了个椅子坐下,说明来意,要求贵县令给个答复,到底关不关城门。

对面三人都开始哈哈大笑,最后贵县令开始颐指气使,喝到:“王伯石,你个刁民打破地懂不懂规矩,见本官你该下跪,起来,跪着说话。”见他没动作,师爷骂道:“刁民大胆,还不跪下!”

王磊则没了脾气,也不想和他们打太极,站起来义正言辞道:“贵金银,你个狗官,用卑劣的手段杀害了一十一名商贾,你个狗官罪不容诛!现在又放任兵痞进城抢掠,我就问一句,你到底下不下令关城门,你若不答应,我立刻出去公布你的罪状!”

对面三人一听便安静了下来,谁也不笑了,贵金银则心里一惊,欧阳锋心情也一样,都不知王磊怎么知道真相的。鼠须人则眼睛溜溜一转,喝到:“左右,快将此人拿下,莫让他出去!”

王磊纹丝不动,笑道:“你们这帮国之蛀虫,只会贪财,没有脑子,外面不见我人影,待会儿还不把你们衙门掀个底朝天!”于是大笑而出,想以此逼迫贵金银下令。

里面三人都急了,却那他毫无办法,眼看王磊就要走出大门,贵县令赶忙喊道:“王先生,慢着!”王磊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地,对方最终还是让步了,于是回转脚步。

“先生留步”事情突然生变,只见一个羽扇纶巾,书生模样的人从花园中的石桌旁走过来,边走边打量王磊容貌。

“宋生,你干嘛叫住他?”鼠须人从屋子里跑出来问道,贵金银和老毒物也跟了出来。

“你可名叫王磊?”

“没错,怎么?”

“你可在去年四月去过洛阳?”

“我去没去过与你无关”

“哈哈,不说是吧?我想问大人”他接着说道:“这王先生的义学是否有十一个15,6岁的少年,十二男三女?”

“没错,今年刚招了三十个学生,之前一直是十一个学生,男女之数也没错。”欧阳锋抢着回答。

“那就没错了,哈哈,原来你在这里!”宋生笑道。

除了王磊外,其他三人都摸不着头脑,师爷说:“宋生,别打哑迷了”。对面王磊后背已经汗津津的了,为了不显示紧张,咳嗽了两声。

就像魔术师为观众解开谜底一样,宋生用扇子指着王磊道:“此人就是闯贼李自成重金收购之人,派他南下收买文士为之所用!”然后立刻对贵金银解释说:“在下曾想依附于李自成,正好在洛阳大帐中看到此人,李贼见他颇有才干,想花数十两重金收买,但此人不就。没想到是南下到了这里。后来小生见李贼不成气候,根本不是王师对手,便脱离贼军,复为良民。”

“我。。。”本来王磊想要解释,但鼠须人见状已经喝令左右将他拿下,捆绑起来送往大牢。

“宋先生真是救了我啊!”贵金银一拜,然后指示师爷,要他拟一份奏章,说在金溪逮住了一名闯贼,即日送往京师问斩。

听到门外嘈杂的声音越来越高,贵金银整理好官府,大步走出去,他现在志得意满,总算能站在百姓面前威风一把了,而且自己此举一石二鸟:既用闯贼事件转移了视线,又枪打出头鸟,挫了跟前这些刁民的锐气,很快他们便会散去。

“老表们,大家安静些,本官有事要宣布”,随着台下声音降低,贵金银喊道:“义学先生王磊王伯石,此人胆大包天,勾连闯贼,现在又企图潜入衙门里行刺本官,罪不可赦。本官已经将他拿下,择日送往京师开刀问斩!”

周围突然静了很多,不一会儿便有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会吧,王善人不能是反贼吧?”

“肯定不是,官字两张口,随他怎么说”。

“这狗官害人不浅,现在又要假借罪名杀王先生了”。

“小声点,也许是真的呢?”

“真的也不能杀啊,王善人做了多少好事,我们要为他请命。”

“对”

“对”

很快百姓便达成共识,群起为王磊请命,央求贵县令再审一遍,不要冤枉好人。有些激进的年轻人更是大骂贵县令陷害忠良,和奸贼魏忠贤是一丘之貉。

见情形收拾不住,贵县令忙退回衙门内,喊道:

“加派人手,一定要守住衙门,不要放进一个刁民,我兄弟来了大大有赏!”

这时鼠须师爷摸着胡子,想到个歪招,对贵金银说:“大人,我们不妨杀鸡儆猴,先斩后奏,这样刁民们就不敢妄动了”。

贵金银想想赞道:“此计甚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就说我们为刁民所迫,逼不得已只好就地处斩贼人”。

接着他命令捕头将王磊从牢房提了出来,五花大绑后背插上白色的亡命牌送往刑场。接着又派一队兵勇前往城外搜查义学。

衙门外众人嘈杂声此起彼伏,都在讨论王磊被捕这件事。这时,大门开了,前面衙役鸣锣开道,后面跟着两对兵勇,再后面是张捕头,其身后便是被五花大绑的待斩犯人王磊,最后是贵县令等一众县官。

围观人群骂声不断,也有不少夹道求情的,但官兵不为所动。最后一行人到达法场,衙役已将所有设施准备完毕,兵勇将犯人押到断头台上,让王磊跪下。

一会儿后有人来报告,说义学已经人去屋空,除了一本书外,什么都没查到。贵县令拿起来一看,是禁书《常识》,他如获至宝,如果说谋反罪是虚名的话,这本书便是实证,于是他将书举过头顶,高喊道:“王磊私藏禁书,谋反之罪证据确凿,今日开刀问斩,你们百姓可有二话?”

围观百姓并不吃这套,质问声音仍然不绝于耳。到了午时三刻,受尽了煎熬的县官们松了口气,读完罪状后,贵金银扔下令牌,喝到:“斩!”

王磊在断头台上千思万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穿越的结果是被砍了头。唉,别了,我的学生们,别了,我的朋友们。往好处想想,也许死了以后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呢。他开始自我麻痹,砍头一定很疼吧?

忽然,台下声音小了,贵金银一看傻了眼。法场跟前这几百号百姓齐齐跪了下来,街道上的百姓也跟着下跪,最后,连刽子手都犹豫不决,最后跟着下跪了。

“反了你们了!左右,替我诛杀此贼!”贵县令发疯般吼道,他身边两个心腹立刻抽刀往断头台走。突生变故,旁边的张捕头箭步冲上去砍翻其中一人,另一名则跳到台上挥刀向王磊砍去,眼看来不及了。

“嘭,嘭”两声枪响,对面屋顶飘起白烟,另一人口吐鲜血栽倒在地。张捕头见状,立刻指挥手下:“弟兄们,给我抓了这狗官!还有他那个师爷!”十几个捕快瞬时扳倒县太爷和师爷,将他们绑了起来,周围兵勇也被缴了械。张捕头跳到台上,用刀割开绳子,拔掉亡命牌,将王磊扶了起来。

台下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高喊:“张捕头仁义!张捕头仁义!”。渐渐地人群中闪出一条道路,一个人高马大的洋人带着两名十几岁的少年走了出来,少年们都背着枪,还有一个年轻人跟着。

“王大哥!”张昭合跑了过来,热情地叫道,李名彰也跑过来,热切地看着他。

王磊这才缓过神来,搞清楚情况后才发现电视剧的情节就这么在自己身上发生了,然后抬头望见伊瑞斯,对他笑笑。站起来后对张捕头道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您也救过我的命,我这么做,值!”张捕头豪爽笑道。

“是三子骑马跑到基地报的信,我们知道后立刻赶来了。”伊瑞斯解释说。王磊向三子点点头。

这时又跑来两个少年,王磊定睛一看,原来是孙氏兄弟,只见他们对伊瑞斯说:“报告指挥官,东门已拿下,剩下西门和北门还有衙门”

“叫他们赶快劝降守军!”伊瑞斯命令道。

看来这法国人已经开始对少年们发号施令,颇像一支军队了啊,王磊想到。台下百姓见状,立刻有几个小伙请缨,王磊首肯。于是人群中喊声此起彼伏,呼啦分出三队人马,抄起兵勇丢掉的长枪,腰刀,抢不到的直接找根棍子分别奔赴城门和县衙。

两刻钟后,城门全部被拿下,守兵投降,没一个跑掉的。又过了一刻钟,报告说衙门被百姓们攻下,里面衙役用横梁顶住大门,围攻的人只能用木头撞门,因此耽搁了些时间。撞开门后,衙役全部扔掉兵器,面对愤怒的群众举手投降。

金溪县城已经被全部控制以后,愤怒的百姓高喊要处死贪官污吏。王磊也对他们愤恨不已,但他还是决定召开一个临时的公审大会,以法律的形式审判他们。

在得到他坦白从宽立刻释放的承诺后,鼠须师爷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贵金银的所有罪行供述出来。最后让典吏按大明律将其定罪,判为斩立决。在众人的欢呼声,叫好声中,贵金银垂头丧气地被押上断头台,王磊一声令下,“嚓”一声,一颗大好头颅被砍掉了。讽刺的是,原本想斩别人的断头台轮到了自己,也算结束了这位县令的罪恶一生。

众人欢呼雷动,纷纷将目光锁住王磊,看他会有什么决定。

“老表们,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王磊站在尸体旁,却没有觉得恶心,来了这么一句经典的话。

“我下令杀了这狗官,朝廷便会将我视为敌人。更不用说他的兄弟还在路上,定会找我报仇。因此,此时此刻,我决定揭竿起义!”台下又传来呼声:“王将军!王将军!”

“我们义学的全部人员将退往山区,和官军作战。以后和老表们就很难见面了”王磊跪下对着百姓拜了一拜,然后抬头说:“我感谢这一年多来大家对义学和粮店的关照,更谢谢大家为我这条贱命请命!王某无以为报,只能献出王某的鲜血,为大家更好的未来努力奋斗,直到推翻朝廷,为大家建立一个农民不纳税,有地种;商贾能被当人看;工匠自由造作的社会!”

老百姓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不少年轻人开始问:“将军你还招兵吗?”

王磊定了定神,说:“我们的事业需要有识之士参加,我们的军队将有钢铁的纪律!现在先宣布以下三条:“一、绝对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二、坚决服从命令;三、勇往直前,为了事业敢于流血牺牲。自认为有能力达到这三条者,请来我们这里报名,从此以后,军队走到哪里人就到哪里,没有娘亲在身边”。

家里有兄弟姐妹的年轻人很快挤到了报名处,身为家中独子的只能摇摇头离开。半个时辰后,伊瑞斯挑选了五百名身强力壮的新兵,再加上十几个由张捕头带领的捕快,这些人前去县衙的兵库领取武器,拿不走的尽量用大车装走。

时间已经到了申时,据派出去的人侦查报告,贵千总的军队快到金溪县境了。于是王磊命令大队人马立刻启程,前往云头岭。

再见了,金溪。

崇祯十五年九月初五,西历一六四二年九月二十八日,金溪发生民众起义。

四天后的午夜,紫禁城奉天殿

两鬓斑白的崇祯皇帝正在批阅奏章,他揉了揉眉心,打算休息一下,喝口茶。这时太监一路小跑进来,递过奏章,小声对崇祯道:“皇上,这是八百里急报”。

崇祯皇帝翻开奏章,其中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金溪民变,然后对太监说:“朕知道了”。

太监退下,轻轻关上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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