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城使李仿叛变杀死了皇帝延钧之后,又和宫嫔李春燕碰面,带着卫士兵朝着长春宫杀来,这里正是皇后金凤的寝宫。而这个时候,在长春宫的皇后金凤一点都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直到门外一个公公匆匆跑来禀告,这才慌张起来,但眼看着叛军就要赶到,情况十分紧急。长春宫的公公和宫女们为了逃命,纷纷逃离了寝宫,留下金凤孤零零的一个人。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寝宫的地砖下传来了猛烈的撞击声。前些日修整西湖的时候,也是这样声音从地下传来,可是如今修整西湖的事情早就完工了,这地砖下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呢?就在金凤疑惑和恐惧之时,这地砖突然间由下而上被捅破了一个大窟窿,两个士兵模样的人钻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金凤惊恐地问道。
“皇后娘娘勿惊,我们是来救娘娘出宫的。”其中一个士兵说道。
“救本宫出宫?哼,本宫如何相信你们?”
“娘娘,叛军马上就要杀进长春宫了,皇帝已死,娘娘难道认为他们会放过你吗?”另一个士兵说道。
“放肆,你这是在威胁本宫们吗?”此时,金凤突然意识到,刚才对方发出的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金凤十分诧异地呵道:“你竟然是个女人,快快招来,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装扮成士兵的模样。”
“没错,我是女人,但我并不是在装扮士兵。”
“金凤姐姐,难道你真的认不出我们兄弟俩了吗?”另一个士兵微笑着问道。
金凤认真地看了看,恍然大悟:
“林仁翰林仁肇,是你们,真的是你们吗?”
“是的,快跟我们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怎么走,我们如何能逃出这深宫重重的金鸾凤殿呢?”
“从这。”林仁翰林仁肇指了指地砖下的那个大窟窿。
于是,金凤半信半疑地跟着林仁翰林仁肇一起钻进了那个大窟窿里。三个人都钻进来之后,林仁翰顺手拉了一把椅子来,把窟窿口给盖了起来,然后再窟窿下面,搬了几块大石头,把窟窿口堵住。
进入窟窿以后,一片漆黑,金凤什么也看不见。这时,林仁肇吹亮了一根火折子,窟窿下面突然的空间这时开阔了起来。金凤万万没想到,这个大窟窿下面竟然是一个长长的夹道。
“走吧,娘娘,趁他们发现这个窟窿之前,我们要走出这个夹道。”林仁翰林仁肇催促道。
林仁翰在前,金凤紧紧跟着,林仁肇在后,三人快步地沿着夹道往西的方向走去。金凤心里产生许多的疑惑,忍不住边走边问了起来:
“我们这是去哪儿?”
“这条夹道是通往西湖的。”
“西湖?这个夹道是什么有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这就有意思了,这个大工程可是你批准的,也是在你的眼皮底下完成的。金凤姐姐怎么能说不知道呢?”
“你们的意思是说,这夹道是前些日为了端午庆典修整西湖时刚刚挖了没多久?”
“没错,我们兄弟俩正巧负责了这个差事。”
“你们为什么要挖这条夹道,难道你们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林仁翰林仁肇笑而不语。
“怪不得那些日子,地底下总会传来奇怪地震动声响,原来是你们搞的鬼。依我看,你们也是听令行事吧,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林仁翰林仁肇依然笑而不语。
“好吧,竟然你们不说,我也不勉强你们了。但至少可以告诉我,出了这个夹道,我们去哪儿吧?”
“我们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到时候见了,你就知道了。”林仁翰林仁肇笑了笑,显得略微的狡黠。
另一方面,李仿和李春燕带领着叛军搜遍了整个长春宫,就是不见皇后金凤的踪影。李仿气愤愤地坐在椅子上,急败坏训斥了一顿手下的士兵。哪知,他凶狠地对着椅子一发力,椅子的一只脚突然陷进了地砖下。这样,叛军们也发现了长春宫地砖下的那条秘密夹道。只是,当他们把窟窿口挖开之后,金凤她们早已经逃得远远的了,不可能再追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三人从另一个窟窿里钻了出来,又是一个辉煌的宫殿。金凤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水晶宫吗!果然,如林仁翰林仁肇所说,他们已经来到了城外的西湖。走出水晶宫,一辆马车出现在金凤的眼前。原来一切早有准备,三人坐上马车,风尘仆仆地赶起了路来。金凤坐在马车上,拨开帘子,透过窗口,望了望身后的福州城。在闽皇宫的上空,灯火通明,嘈杂的搜捕声打破了沉寂的夜空。金凤又看了看西湖上那栋空空如也额水晶宫,她仿佛看到了金鸾凤殿的颓废和衰败。
林仁翰林仁肇驾着马车,带着金凤通过地下密道,逃离了福州城,一路向南,朝着泉州进发。不用多想,金凤已经猜到了在泉州那边等待着自己的是谁。她料到,林仁翰林仁肇如此年幼,不可能独自策划这次的营救,他们兄弟俩上面一定有一个指挥他们的主帅。一路上,金凤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他。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一切又要重新来过,金凤突然觉得上苍的残忍。
果然,马车抵达泉州城门。从笑在泉州刺史的陪同下,率领着千军万马,于城门下恭迎皇后娘娘。曾几何时,金凤隐忍内心的痛楚,将他深深埋藏在心底里面,然后终日麻醉在荒谬和淫荡的宫廷奢华生活当中。如今,心像被划过一刀,记忆的闸门将失去的时光如泄洪一样释放了出来。
从笑告诉金凤,是他暗中派遣林仁翰林仁肇作为卫士兵,潜伏在了皇宫之中。修整西湖的时候,也是从笑暗中授命林仁翰林仁肇,找几个可靠的农民帮手,偷偷挖了从西湖水晶宫通往长春宫的地下密道。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是想挖个密道以后备用,哪里知道那么快就派上了用场。李仿和李春燕想要叛变的事情也是事发当天才传到了林仁翰林仁肇的耳朵里。根本没来得及询问从笑的意见,他们两兄弟就私自做主,通过地下密道,把金凤给营救了出来最后再给主帅从笑来了个先斩后奏。从笑接到奏报后,当然没有一点的责怪之意,还夸赞了林仁翰林仁肇的机智和胆识。
与此同时,建州的殷王王延政也收到了探子的汇报,知道了叛变的事情。王延政与从笑通信,表示强烈谴责此违逆天伦之事。之后,从笑向泉州刺史详细汇报了皇城使李仿和宫嫔李春燕兄妹勾结叛变谋害皇帝延钧和追杀皇后金凤的事情,并搬出知建州的殷王王延政,说服泉州刺史权衡厉害关系。泉州刺史还算识时务,当即决定陪同从笑,亲率千军万马,守候在泉州城外,等待皇后金凤的銮驾到达,并立誓站在殷王王延政和皇后金凤这边,势必合力反攻福州,把弑父逆子季鹏以及党羽李仿和李春燕捉拿,斩首示众,以谢天下。
自从金凤来到泉州,与从笑重新相遇以来,他们俩人就没有好好说说话。一方面,有太多的话语卡在心头,让他们不知从何说起。另一方面逆贼季鹏还在福州逍遥自在,而金凤作为闽国皇后,已经名存实亡。闽国的百姓们都以为,他们的皇后金凤和皇帝延钧一起死在了那场宫廷政变中。面临着这样的一个局面,金凤和从笑哪里顾得上交流私心、谈情说爱。
这天,子玉从建州远道来到泉州,还带来了一个金凤和从笑都不认识的人。不错,那人便是从吴国来的贵客韩熙载。先前,子玉领着韩熙载转遍了整个建州,领略了张晖主持下的御茶园以及建阳的茶盏。这会,子玉听王延政说,从笑送来急信,将金凤从皇宫营救到了泉州,于是便带着韩熙载一起来到了泉州。
泉州港口,一艘轮船靠了岸。
“章公子,在下泉州都指挥使留从笑,奉皇后之命,前来迎接,不过这位是?”
“哦,这位是韩熙载先生。”子玉说。
“就是传说中的浪荡才子韩熙载先生?”
“正是。”子玉说。
“贵客到访,有失礼节了,请吧。”
“多谢了。”韩熙载说。
“韩先生这次到访,留某一定帮你请个好向导,好好游赏一下泉州城,这几十年,泉州城变化可大了。”
“听说了,泉州前面几位刺史都是文人雅士,不仅善待南下避难的国士,而且崇尚佛教,早就听说了你们泉州的开元寺举国无双。不过嘛,这次前来泉州,并非为了游玩,而是想见见你们闽国那位落难的皇后。”
“什么?”从笑吃惊地看了看子玉,继续说:“韩先生是说,想见见金凤?”
“留大人,放心吧,熙载兄只是想以一位文雅之士的身份同金凤谈谈,与两国之间的恩怨无关。”子玉解释道。
“这样,好吧。”
原来,子玉和熙载是抱着同一门心思来见金凤的。他们希望金凤能够以天下大势为重,停止闽国境内的战争,而求助于逐渐强大的吴国,帮助吴国一统天下。金凤听了极其愤怒,命从笑把熙载扫地出门,便强行把韩熙载送上了前往吴国的帆船上。这样的举动当然令子玉十分尴尬,但金凤现在毕竟还是皇后,子玉自然不能再把金凤当成是丫鬟。
金凤当然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难道因为是皇后的身份,就要在子玉面前高高在上?此事之后,金凤召见了子玉,认真和他交谈起事情的厉害关系来。金凤晓之以理,说,
“我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什么闽国皇后。但闽国即使再懦弱无能,也不能白白送给吴国。想必章太傅也是这样认为的,否则他也不会不顾年老,戍守在浦城边境,以视死如归的姿态,震慑着吴国的千军万马。”
金凤搬出了子玉的父亲章太傅,自然让子玉无话可说了。起身行礼道:
“子玉代家父谢皇后娘娘的美赞。”
金凤见子玉服软,便聊起了家常:
“子玉,你还是不要叫我什么皇后娘娘了,我听了都不舒服。对了,章太傅和练夫人都还好吗?”
“一切都好,就是家父的身体,自从上次军营被吴军偷袭之后,就染上了坏毛病,时常抱恙在床。”
“这样,那切记替我多加嘱咐章太傅要多加休息。”
“对了,这次我来,父母大人让我看看林仁翰林仁肇的情况。”
“这次,我能够死里逃生,多亏了林仁翰林仁肇的冒死营救。对了,怎么没听你说起公子王延政。”
“唉,别说了,他想要攻打福州、声讨逆贼,这个我赞成,但是,他做的这一切竟然是为了想当闽国的皇帝,这一点,我万万是不能答应的。”
“唉,这闽国终究是他们王家的,要我说,这个皇帝让他的其他兄弟当,还真不如让王延政来当。”
“万万使不得,先别说千古骂名,当下时局混乱,说不定今天当了皇帝,明天就得人头落地了。”
“也是,我这几天也想着,既然大家都谣传我死在了宫廷政变中,那我何不改名换姓,活个清静。”
“这正是我想说的呀。”
“可是时机未到啊,逆贼不除,闽国不安,我就是苟且偷生,也活得不自在啊。”
在金凤的暗中召集下,泉州、建州、汀州、漳州准备联军,进攻福州,声讨逆贼季鹏。但在关键时刻,张晖却制止了建州刺史王延政加入联军,并谏言应该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能因为一小撮的奸贼而毁了闽国的和谐安稳。何况建州的茶业蒸蒸日上,一旦战事开启,近在眼前的繁荣必然毁于一旦。王延政于是以殷王的名义解散了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