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来自无间炼狱般的杀意瞬时充斥整间密室,这方寸之地,秩序规则都在无声无息中湮灭。
生死奥义比平时不知快了多少倍的速度在疯狂蔓延,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仿佛在刹那间失去了光泽。
心脏的跳动声,宛如万马在草原上疾驰,每一次跳动,天地之间的玄气都在紊乱,就连近在咫尺的文煜都感觉到,自己胸膛也跟随着这声跳动而剧烈起伏。
死亡警兆在他的灵魂轰鸣,自从突破到剑圣以来,这几十年间,从未感受过如此磅礴的杀气,文煜不愧为剑圣级高手,他的反应、他的速度,在灵魂警兆出现的刹那,就松开司空浩然的脖颈急速的向后退去。
这一系列的变故,都只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短到还远远不足半个呼吸的时间。
司空浩然的眉心,就像是被盘古巨斧划开一道缝隙,一柄长剑就像是穿越万古虚空横渡而来。
一点嫣红,在锋芒下尤为刺眼,比血液还要鲜艳,比刀刃还要凌厉,它四周的空间,在瑟瑟发抖中不断的褶皱、坍塌。
冷漠至极的声音仿佛洪钟一般在他的灵魂海洋轰鸣,没有一丝感**彩,有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杀伐,文煜有那么一刻,像是接到了来自天道的邀请函,让他迅速起身回归大地的怀抱。
“哼...”
眼窝凹陷,玄气四溢,没有丝毫的畏惧,仿佛像是期待很久一样,剑圣初级巅峰的实力毫无保留的一掌拍出。
文煜现在才看清楚,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把剑,从剑尖到剑柄,中间有着一条猩红血线,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感觉到,眼前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位邪异凌然的虚影。
“轰...”
玄气余波以碰撞点为中心震荡开来,一股股毁灭浪潮让整间密室都密布了纵横交错的裂痕,就连密室外的大阵都差一点崩溃。
文煜身为剑宗太上长老,所见所闻可谓是博古通今,他知道,这把剑就是剑辰和叶朝阳所说的邪刃蜃楼,无论是气息,还是形状,都和印象中的记忆一模一样。
“砰,砰,砰。”
一连后退三步文煜才堪堪停止住身形,右掌上传来了一丝剧痛,一颗血珠从伤口渗出,那是被蜃楼剑气所伤,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生机被吞噬了一部分。
单单就这么一交手,就夺走了他一年的生机,这一刻,仿佛脸上的皱纹都暗沉了不少。
生机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至关重要,尤其是像他们这些活了几百岁的老家伙,年龄越大,越是畏惧大限将至的恐惧。
“邪刃蜃楼果然名不虚传,要是你在全盛时期,我或许还有些忌惮,但是现在的你,哼...”
文煜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瞳孔在这一刻紧缩成针尖般大小,消失的秩序规则,随着文煜一步踏出,再次弥漫在这间密室之中,笼罩他的生死奥义之力,也在秩序规则之下排斥开来。
一柄柄无形的剑气从文煜的身上迸发而出,他的气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仿佛他就是一柄剑,每一柄剑气就是他,以身融于天地,以身演变秩序规则。
蜃楼空间的黑影双手负于身后,如深渊一般的眼眸,露出的是无尽的嘲讽。
斩断规则的束缚,出现在文煜的咽喉,仿佛这些秩序规则在它的眼里就是一个摆设,一无是处的花架子。
数道剑气和蜃楼碰撞在一起,顷刻之间分离开来,咽喉部位的皮肤传来了针扎般的刺痛。
“去...”
文煜向前一踏,双指成剑,道道剑气在空中汇聚,幻化成一条剑气长龙,刺破虚空,似要把蜃楼摧毁。
“蝼蚁也敢捍天,不自量力。”
随着冰冷的话音落下,四个杀字像是四座尸山血海,整个密室都充斥着毁天灭地般的杀意和浓稠的血腥味。
“嗷...”
四个杀字化为一柄柄血色长剑,迎面而来的剑气长龙,在血色长剑下发出痛苦的哀嚎,继而溃散开来。
石室在剑气下寸寸崩裂,漫天石屑肆意狂飙,一人一剑都没有再次发动攻击,烟尘逐渐散去,一道道毫无规则的剑气划痕和深坑布满整间密室。
文煜花白的青丝凌乱的飘散在肩头,他的嘴角溢出丝丝血迹,一双阴沉的眼眸此刻略显呆滞。
他看到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数道黑衣人的围攻下浴血奋战,每一剑刺出,都会在黑衣人的身上留下一道剑痕,每一步迈出,都仿佛用尽全身的玄气。
随着黑衣人的不断倒下,却有着其他黑衣人陆续涌入,仿佛杀之不尽,斩之不绝。
少年身上的剑痕越来越多,鲜血也在无声的流逝,剑不再那么锋利,手不再那么快速,玄气也逐渐的出现了枯竭的迹象,一道寒光朝着他的咽喉破空而至。
“噗嗤...”
鲜血从咽喉涌出,呆滞的双眸恢复神采,刚才他看到了自己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记忆,数道剑气破空而出,而他则朝着后方远远退去。文煜不愧是成名已久的剑圣强者,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异状,只要再晚那么一刻,蜃楼就足以让他死在幻境中。
本命剑被毁,剑灵被吞噬,反噬的伤还未完全的恢复,要是全盛时期的他,未必没有实力和蜃楼一战,就算不敌,也不会如此狼狈。
还好蜃楼也不是全盛状态,还好蜃楼没有真正想杀他,要不是有所顾忌,四个杀字和幻境足以让他身死道消。
“不要再对他有任何企图,这不是你能够觊觎的!”冰冷的杀意在文煜的脑海中回响,那是一种警告,同时也是一道催命符。
蜃楼没入司空浩然的眉心,弥漫整间密室的生死奥义也在这个时候销声匿迹,文煜阴沉着一张老脸,身子亦在微微哆嗦,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受伤,而是不甘。
栽在一把剑上,而且还是一把没有恢复全盛状态的剑,想他文煜,堂堂剑宗太上长老,走到哪里不是地位尊崇,何尝受过这样的羞辱,看着躺在地上的司空浩然,双拳上弥漫着的剑气,似在愤怒和长啸。
他能够感受到蜃楼此时的状态,他很想走向前去,但迟迟不敢迈步。
邪刃蜃楼的凶名他可是如雷贯耳,当年死在剑下的剑圣强者何其之多,那个人又是怎样的风华绝代,睥睨苍穹。
“对于剑宗来说,是福还是祸?”目光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一声长叹,无声湮灭于虚空。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出现在满目疮痍的
密室中,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两道人影正是急速赶来的剑辰和叶朝阳,远远的就感受到了一股毁天灭地般的杀意和剑气,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连文煜这位太上长老都受伤了。
要不是蜃楼和文煜的战斗让密室外的大阵有所松动和破损,他们二人此刻还真的进不来。
叶朝阳这一路可谓是心急如焚、胆战心惊,他不是担心文煜会被蜃楼所伤,而是担心司空浩然遭到他的毒手。
本命剑是剑者的生命,剑灵可以说就是他的孩子,它们被毁,就等于是要了他的老命,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更何况司空浩然身上的秘密诱惑极大,就算杀了他,也有足够的理由来辩解。
虽然和剑辰一再劝说,但这些天还是担惊受怕,要是司空浩然真有个三长两短,剑宗传承五万多年的基业就要毁在他的手中。
叶朝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股肃杀之气,因为他此前也被蜃楼所伤,手上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太上长老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些微弱,比几天前见时要苍老了一些。
“太上长老,您...您没事吧。”
文煜听到他的话,险些没有再次喷出一口老血,我有没有事,你看不出来吗?
见太上长老文煜脸色不好看,于是来到司空浩然的身边,见他的气息平稳,只是暂时昏迷了过去,不由松了一口气。
除了身上有些狼狈以外,一点伤痕都没有,于是把他从地上抱起,站在剑辰的身后。
“太上长老,我这里有几颗上好的疗伤圣药。”剑辰开口打破了此时的沉默,眼中含笑,一个药瓶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哼...你们是不是担心我会杀了这个小家伙,我只是想看看,横断大陆三大邪刃之首的蜃楼是何模样!”文煜说到蜃楼二字的时候,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那可是一年的生机啊,就这样被它给夺走了。
“邪刃蜃楼想必你们二人都清楚,如今上古杀域重现世间,必定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他是命选之子,亦是历劫之人,只希望不会重蹈千年前的覆辙啊!”千年前的那次浩劫,文煜没有经历过,剑宗典籍也只有寥寥数笔,但字里行间却笼罩着滔天的杀伐之气,仿佛天地都被血色弥漫。
“太上长老您请放心,他是我的弟子,我这个做师傅的一定会严加管教,他心性纯良,我相信他不会做出危害剑宗的事情。”叶朝阳看着怀中的司空浩然,双手不由紧了紧。
文煜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司空浩然,继而转头看向剑辰道:“君越那个老东西算计了我,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咳咳...君越太上长老闲云野鹤惯了,应该是流连于山水之间,此刻说不定正在某个酒肆里面贪杯吧。”剑辰轻咳一声,看着眼前狼狈模样的文煜,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
文煜双手负于身后,“他身边是不是跟着一个女娃娃?”
“正是他的亲传弟子,慕容映雪。”剑辰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问人家弟子做什么,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虽不知其缘由,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告知与他。
“哼...他果然不安好心,你们走吧。”文煜再次看向司空浩然,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