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乐正炽深再也无法站稳,他看向她左臂,已没有了当日那颗守宫砂。他无力的后退一步,痛心疾首道:“你真的做了他的女人?怎么会是他?原来是他?”这个他当然指冷御风,启国国君的标志他还是知道的。
顾雨浓哪想到乐正炽深会知道那个人是谁,她自己都不知道呢!总以为他说的是冷刚,所以抬起下巴,嘴硬道:“没错,就是他!”
乐正炽深转了个身,哈哈大笑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不明白,既然她与冷御风有关系,为什么还要卯上劲嫁给那个侍卫?“那你为什么要嫁给那个冷刚?而且为了他更是要与朕拼命?”
“我是他的人,当然要嫁给他。”顾雨浓哪知乐正炽深在说什么,这一切可真是错得离奇了。
“你……可真是个……!”乐正炽深气坏了,他想骂她人尽可夫,可他又为自己难过。他是真的失去她了,而且他的心像被剜了个大洞,又空又难受。
“想骂人吗?可别怪我不客气。”顾雨浓轻抚着自己微微发疼的肩膀行至衣柜旁寻出一件女装穿上。
乐正炽深坐了良久,失神的道:“你的母亲朕会放过她,包括那十名暗卫,他们都可以离开鲁国,但是你必须留下。”
顾雨浓思索片刻后终是答应了。
当林逸等人接到宫里人送来的信后,都气愤得直嚷嚷。他们知道乐正炽深卑鄙,没想到除了卑鄙之外,他还乘人之危。怪只怪他们太大意,谁都不防顾雨浓会进宫啊!想来姑娘也只是想让他们脱身,为此龙虎卫个个自责不已。最后,几人商议林逸白旋两人留下接应姑娘,杨枫等八人带着两个小丫环护送傅玉与南宫莹蓝离开鲁国。姑娘在信中千万叮咛莫要将此事告知冷刚,可是纸能包得住火吗?这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晚杨枫等人收拾好行装,第二日一早便将东西搬上马车。傅玉听说出去玩,高兴得直在马车上跳,但马儿却不高兴的一阵乱踏。林逸站在马车旁伸手拉她坐下,并往她手里塞了袋糖。
傅玉好奇打开一看便笑弯了眉,她跳起来在林逸颊边印下一吻,然后在袋中挑了颗糖来吃。林逸大窘,他看了看一旁的杨枫慌忙转身进了上水苑。杨枫则呆若木鸡,这林逸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难道他……
这时南宫远走了过来,他脸色不大好,人也好像瘦了些。他一眼便看到站在马车旁吃糖的傅玉,心中又是一阵阵的难过。她的脸在清晨的阳光下像盛开的花,如果当初自己对她多关心一些,也许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这个傅家千金仍旧是自己的夫人,他是不是会比现在幸福很多?
杨枫看到他掏出一沓银票,每张十万两,似乎是一百万两。可杨枫并没有要收下的意思,只是淡然地道:“姑娘不会收的。”
南宫远昨日就知道他们要走,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想的都是前尘往事,这远比给他一鞭更难受。看来留是留不住了,他也只有给傅玉带一点钱才能让自己安心一些。
他也知道会受到拒绝,是以来时就想好了措词,他按自己想好的说道:“我已经给了她想要的,这个她一定会收下。再说傅玉无论怎样都曾是我的夫人,她需要人伺侯,这个也只为她以后过得舒适些。此次一别,也许今生都不会再见了。这也是我最后的一份心意!这究竟是怎样的命运,他真的不懂了。他想爱的人没法子爱了,他想恨的人也恨不起来了!
夜风仍旧徐徐的吹,几人都那么一动不动,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当崔总管与太医赶到锦华宫时,见此情景大吃一惊,都吓得远远的跪着。
整整一夜冷御风都没有起来,他抱着何素心,赎着自己的罪,仿佛这样他的母后就会睁开眼睛喘口气一般。他无情的恨过这个可怜的母亲,可上天不给他太多机会,当他明白过来时,却是再也没有法子去弥补了。是他帝王当久了,变无情了吗?也学会了狠下心?然而现在的他也明白对别人狠下心的时候自己也被割了一刀,那么疼……那么疼……
启国太后与四王爷同时暴病,边境在这一瞬间又沉静下来,谁都不知道冷御风下一步会如何。
此刻的冷御风痛苦的跪于锦华宫中,缅怀着这一生中少得可怜的母爱亲情,看着这冷冰冰的宫殿中母后生前读过的佛经,跪过的蒲团,用过的茶盏,他的心也冷得要结冰了。一切来得太快,结束得也太快,他过去那些无法诉说的恨,现在依然无法诉说,甚至它们已经快消逝了,消逝之后留下的却是无尽的空虚与后悔……
冷竹云则跪于父亲的灵堂中,午夜子时静寂无声,他摒退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守夜。他是那么的恨着这个躺在棺材中的人,他如今死了,身边只有一个火盆,一对白烛,一个自己。在冷卿活着的时候,他不愿与这个父亲说话,父子两人在府中见了面也是各走各的。如今死了,自己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也想跟他说上几句话。
冷竹云略带醉意的跪于灵前,他这个不孝的儿子得知他老子死了,又是那般死法!他还特意跑去寻欢楼叫了姑娘喝了花酒,他必须喝醉,他要忘记他的父王是为别的女人殉情而死!
“哈哈哈哈……”冷竹云大笑一场后又大哭一场,临了他向火盆中投了几张纸钱道:“父王,自母亲寻死那一日起我就再也没有叫过你一声父王,今儿也是最后一次。你知道儿子有多恨你吗?你不知道!”
“当年儿子还小,一日见到母亲躲入房中哭泣,儿子不知身为卿王爷的王妃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后来儿子听到很多谣言,说王爷觊觎皇后,还说王爷责打王妃,那些婢女说听到过王爷叫王妃心儿。再后来,儿子见到母亲手臂上的伤痕,这些都让儿子心痛无比。”
“儿子在冷御风面前永远都无法抬头挺胸了,你还记得母亲去的时候吗?你一滴泪都没流,一句话也没说,将她埋入土中你都是那么的不耐烦,你的一颗心都在那个女人身上。儿子枉为男人,看着母亲日渐憔悴,却没办法拉她一把。母亲无法解开自己心中的愁结,便自残身体,直到她孤零零的死去。”
“有个女人叫顾雨浓,她比儿子强一千倍一万倍,她给自己的母亲找了条活路。可儿子却没办法带母亲离开这王府,因为卿王妃还爱着你……她就是死也要死在这王府里啊!”说到这里冷竹云再无一丝遮掩的大哭起来。
今夜注定是一个伤心夜,作为死对头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去为对方的痛苦而高兴。
四日后,也就是五月初一,何素心与冷卿同时出殡,都葬入皇陵。何素心与冷肃合葬,冷卿与卿王妃合葬。终于尘归尘,土归土,无论孽缘还是冤孽都结束在了那厚重的棺盖下。
顾雨浓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十几日之后了,林逸潜入过蓝翔殿,告诉她一些消息。她想象着冷御风与冷竹云的伤心不免黯然。这两个男人都为她做了很多不该做的,这是她永远还不起的。
她得知两国都将重兵压在边境上,而且冷刚在西部一战大捷,如今已自请来到东部边境,与河劲沣在一起。傅玉与南宫尚雪也已安全到达冷府,一切安好。顾雨浓听到这些消息,半是放心半是担心。她不知该如何阻止这场战争,如果冷御风为她而与鲁国开战,那她顾雨浓对他所亏欠的怕是这一生都还不完了。